洪偉基內心一震,自從中紀委介入清台山事件以後,他說就想到這件事極有可能是平海大佬的一次政治推手,不然這件事不會造成這麼大的影響,許常德在江城乃至整個平海北部地區的影響很強,包括自己在內的江城發現領導層,幾乎都是許常德的派系,雖然洪偉基並不承認自己是許常德的派系,可在外人眼中,他和許常德的關係要比和顧書記親近的多,他們是黨校的老同學,上任伊始,許常德便為他安排好了一切,而且許常德擔任省長之後,正在積極為他的省常委名額活動,這份人情,無論他情不情願都得接受。
假如許常德是平海省的大老闆,洪偉基肯定沒有這麼多的顧慮,他清醒的意識到,在平海,許常德顯然不是最天,顧允知雖然老了,可是這兩年仍然是他的天下,所以被別人視為許常德的派系是危險的,顧允知和許常德之間並不合拍,已經成為平海官場中的共識。顧允知的重點發展平海南部經濟,和許常德的平海蘭濟均衡發展論全然不同,而種種跡象表明,許常德的主張獲得了上層領導的認同,許常德敢於公然和顧允知打對台,證明許常德的背後有人,其實官做到他們這種地步,誰在中央里都有關係,關係有遠近厚薄,這一次發生在江城的政治風暴,已經牽涉越來越多的人進來。
洪偉基身處江城,雖然保持著坐壁旁觀的原則,可是對一切要比其它人看得清楚,大老闆要利用這次清台山事件,重組江城,乃至平海北部城市的領導層,他要將許常德在平海北部的政治影響力完全打壓下去。洪偉基所擔心怕就是大老闆把自己這個公認的許常德班底也視為對立面,這對他日後的仕途是不利的。杜天野透露的這個信息,讓洪偉基感到一絲驚喜,這件事其實在他的意料之中,許常德能夠登上現在的位置,絕不是依靠運氣,他這次前往北京不用想一定是為了謀求上層的支持,謀求化解這場政治風暴的方法,許常德沒有坐以待斃。
洪偉基明白,事情發展到了這種地步,已經成了平海兩位權勢人物的政治博弈,跟他們的關係已經不大了。
杜天野盛了一碗菌煲,慢慢品評著,他平時性情十分的衝動,甚至有些魯莽,可一旦投入到工作中,他就會變得深沉而內斂,看來人都是有兩面性的,人的眼界很多時候是由他所處的位置所決定的,杜天野之所以提醒張揚不要繼續摻和這件事。是因為他早就看清楚這件事,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不僅僅是查一兩個幹部那麼簡單,而是成為平海兩位最高領導之間的博弈。平心而論,杜天野對此是有些看法的,為了達到個人的政治目的,而利用中紀委,杜天野知道,自己很不幸的成為了別人利用的對象,這件事情卻說不出口,他牢牢記住父親的教導,做好自己份內的事,奉行這個原則,他的心裡就很容易找到平衡。政壇上這種明爭暗鬥實在太常見了。開始的時候,他曾經短暫的迷惑過,甚至以為張揚也會或多或少的受些影響,可隨著對事情的深入了解,整件事已經開始慢慢浮出水面。
洪偉基低聲道:「看來我能做的唯有等待了。」
杜天野微笑道:「很多時候等待才是最好的選擇,時間可以改變一切!」
李長宇被雙規之後,他的身邊發生了兩件事,一是他的老婆朱紅梅提出了離婚,在朱紅梅看來李長宇這次要坐牢了,而且種種跡象表明,這個男人背著自己在外面養情婦。這麼多年一直隱瞞著她,這是不能忍受的,雖然李長宇已經是江城副市長,可在朱紅梅的眼中,他的出身還是配不上自己,就算是出軌也應該是自己,他李長宇憑什麼?所以她才理直氣壯的提出離婚,兩個兒子都已成年對他倆的事情並不關心,他們關心的是這次父親能不能渡過危機。畢竟沒有父親的關照,他們日後的路會很難走。
還有一外重要的事情是葛春麗辭職了,李長宇被雙規之後,市紀委在市公安局局長田慶龍的陪同下跟她專門談了一次話,葛春麗似乎對一切早有準備,看完她和李長宇的那些交往的證據,葛春麗的內心反倒徹底鎮定了下來,她的表情從容不迫。輕聲道:「我承認我和李長宇的確有來往,不過我要聲明一點,我和他之間不存在任何上的利益關係,我愛他,過去愛他,以後仍然還會愛他,無論這次組織上怎麼處理他。我都會等。」
紀委負責談話的是位女同志,被葛春麗的這番話噎得滿臉通紅,偷情也可以這麼理直氣壯,這女人莫不是瘋了?她冷冷提醒道:「你要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你是國家幹部,怎麼可以……」
葛春麗淡然笑道:「不是了。我已經決定辭去一切公職,我的存在只會給國家抹黑,從今天起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我有愛的權利!」她站起身抿起嘴唇,美麗的面孔上浮現出少有的堅毅:「組織上如果懷疑我在工作中存在任何問題。可以追究我的責任,我決不逃避!對不起。」她向田慶龍鞠了一躬。
紀委的那位女同志愣在那裡,田慶龍的雙眼中卻流露出欣賞之色,一個敢愛敢恨的女人又怎能讓人忍心去鄙視?李長宇正處在人生中最為困難的時候,葛春麗想得不是逃避,不是撇清自己,而是勇敢的站出來和李長宇一起承擔,這樣的女人又怎能不讓人尊敬。
葛春麗走後,紀委的那位女同志忍不住道:「她怎麼這樣啊?難道不覺得丟人,難道不懂得羞恥嗎?」
田慶龍大聲道:「在我看來。這樣重情重義的女人太少了。」
寧靜路9號小樓一如往日那般靜謐。顧允知坐在藤椅上,靜靜享受著從窗外透入的陽光,隨著年齡的增長,他越來越喜歡一個人享受寧靜。看來他的確已經老了,無論他承認與否,這都已經成為一個事實,然而人的內心是很奇怪的,越是臨近退休,對權力的慾望就變得越發強烈。江城的這場政治風暴雖然並非是他製造,卻是他順勢推手,造成了現在的影響,隨著這場風暴的進行。省長許常德顯然坐不住了,他這次前往北京,目的就是為了尋求平息這場風暴的方法,顧允知並不擔心許常德的能量,他既然促成了這次的政治風暴,就有十足的把握。
一縷清風從窗紗中透入,顧允知的唇角露出淡淡的笑容,早在許常德擔任省長之前,就有人暗示他。許常德將會是他的接班人,兩年後將順利從他的手中得到接力棒,帶著平海這艘經濟航母繼續走向未來。顧允知和許常德之間的不合從未表面化過,可是這種不合卻由來已久,顧允知在擔任平海掌門人之後,制訂了垂點發展平海南部地區,以南部經濟帶動整個平海省的全面發展。然而事實證明,今年平海南部城市在依託得天獨厚的資源獲得高速發展的同時,並沒有起到帶動全局的作用,平海北部四座城市嚴重拖累了整個平海省的發展步伐,直接的表現出經濟發展的不均衡。
江城是老工業城市,也是平海北部的領頭羊,許常德的經濟觀點就是建立以江城為中心輻射到周圍三省九市的經濟區域,這樣的宏觀經升觀念得到了中央某位領導人的嘉許,許常德的觀點等於間接指出顧允知這些年工作上的不足,過於重視南方。而忽視平海北部,老工業區的經濟發展問題。
許常德在許多人的眼力成了一位具有開拓性的幹部,而顧允知卻一直在冷眼旁觀,他認為許常德是在嘩眾取寵,衡量一個省的發展與否。要看綜合經濟指標,他在任的這些年平海經濟連續增長,如果不是受到北部經濟的拖累,這個增長數字還會更讓人驚嘆。許常德認為平海北部地區經濟之所以落後,不僅僅是因為自己在制定政策的時候偏重於南方,更重要的原因在於領導人。他認為許常德並不是一個有能力的人,認為許常德善於夸夸其談。不是一個腳踏實地做事的人。可是顧允知的意志畢竟代表不了中央,許常德還是被看中,從江城市市委書記,一個副省級幹部,一躍成為平海省省長。
牆上的掛鐘悠揚響起,顧允知舒了一口氣,他看到自家的大門打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來人是江城市副市長左援朝,左援朝今年四十一周歲,是江城乃至整個平海政界最年輕的副市長,如果不是李長宇這匹黑馬的突然殺出,他早已登上了江城常務副市長的寶座,李長宇的上位,可以說是左援朝順風順水的仕途上最大的一次挫敗。一直以來他和市長黎國政,和前任市委書記許常德的關係都算融洽,他的侄女左曉晴極有可能成為許常德的兒媳。就在他以為自己成為常務副市長板上釘釘的時候,突然擺了他一道的那個人就是許常德,這讓他對政治有了更深的感悟,政治和感情決不能混為一談。
左援朝是個不服輸的人,在他的眼中政治上只存在兩種人,一是盟友,一是敵人,盟友是需要團結的,而敵人是必須抓住一切杠會進行打擊的,以他現在的地位和能力,最可能打擊的就是李長宇,所以他將報復的目標第一個鎖定在李長宇的身上,本來他對打擊李長宇所報的希望並不大,畢竟李長宇的身後有市委書記洪偉基,有平海省省長許常德。可是事情往往會有意想不到的轉機。當左援朝按照他的計畫悄然進行的時候,忽然現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正在幫助他推波助瀾,這件事的影響被不斷擴大,擴大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