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香那個港啊

張揚接過安語晨手中的茶杯,抿了一口,低聲道:「上好的鐵觀音!」安志遠的這句話已經向他挑明了,他現在的處境十分艱難。

安志遠坐起身來:「我沒病,如果說有病,那就是心病!」

張揚靜靜看著安老,這位老人顯然對他前來的目的已經清清楚楚,所以他根本用不著多說話,所要做的就是只是傾聽就已經足夠。

安志遠道:「最近我們家遇到了一點麻煩,我大兒子出事了,廉政公署盯上了我兒子,商業犯罪科盯上了我,盯上了我們世紀安泰,牆倒眾人推。許許多多的陳年舊事都被放了上了檯面,他們想搞我,想借著這次的機會,把我打入萬劫不復的深淵。」老爺子的臉上流露出凌然不可侵犯的表情。

張揚對安家具體發生了什麼並不關心,他最為關心的是清台山的旅遊開發計畫,安老首期投入的那筆錢究竟是不是黑錢?這老頭到底有沒有抱著洗錢的目的?

安志遠滿懷深意的打量著張揚:「張揚,我一直把你當成可以坦誠相待的朋友,所以有些話咱們之間還是坦誠的說出來,你這次來找我,是不是遇到麻煩了?」

張揚點了點頭,既然安志遠,看出了自己前來的目的,他更沒有隱瞞的必要:「安老,清台山旅遊開發遇到了很大的麻煩。

安志遠嘆了口氣道:「集團的資金賬戶暫時被凍結,下一期投資,必須要等到這件危機渡過之後,多給我一些時間。」

張揚搖了搖頭:「安老,你並沒有理解我的意思,我說得並非是資金的問題,而是資金的來路問題。現在有傳言,您利用清台山旅遊開發進行洗錢,所以這件事已經引發了一場政治風暴。」

安志遠沉默了下去,他打開餐盒,拿出一塊榴槤糕慢慢咀嚼著,過了好半天方才道:「他們以為我的投資時黑錢,所以在這件事上做文章,這次只怕是要連累許多官員下馬吧?」

「您應該知道,如果這筆錢來路不明,事態會變得很嚴重,現在江城常務副市長李長宇已經被雙規,春陽縣長秦清也面臨著同樣的下場,安老,我相信你,你投資家鄉是好事。可是現在已經出了這麼大的問題,我想你拿出證據,證明這筆錢的來路,不要讓無辜的人受到牽連。」

安志遠將榴槤糕全部塞入嘴裡。吃得很慢,很享受,然後靠在床上。緩緩閉上雙目,讓人誤以為他想要睡覺了,在張揚看來,這老頭兒要用這種態度給自己下逐客令,心頭正在不爽的時候,安志遠開口道:「當年我前來香港的時候,雙手空空,身無分文,一個大陸仔,一個土匪的兒子,想要在香港立足靠什麼?靠的就是勇氣,靠的就是拳頭,想要在這片魚龍混雜的土地上立足,你就要比別人更狠!」

安志遠仍然閉著雙眼,他的思緒回到了遙遠的過去,他有過爭強鬥狠的歲月,他靠著拳頭,靠著一把開山刀,硬生生在香港殺出了一條血路,他的勢力在六七十年代的香港達到了鼎盛,他一手創建的信義堂,在那時的風頭甚至勝過三合會。而妻子的離去讓安志遠在之間突然大徹大悟,他決定洗心革面,把家族生意轉入正行,在作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他的四兒子安德淵和他發生了激烈的衝突,最後兩人斷絕父子情義,安德淵遠走台灣,一晃二十年過去了,安志遠利用二十年的時間將他的家族生意一點點洗白,其中的努力和付出外人是無法想像的,甚至連信義堂在香港的黑道上也變得銷聲匿跡,安志遠自認為已經完成了整個社團的洗白,他終於可以安享晚年,這麼多年,他一直沒有返回家鄉投資,也是出於對過去黑道經歷的顧慮,想不到這些陳年舊事終究還是被人給翻了出來,事件的導火索竟然是一直以來在他眼中最為穩重的大兒子。安志遠道:「我花了整整二十年,才將安家洗白,想不到在外人眼中我還是黑的!」他緩緩睜開雙目,盯住張揚的面孔道:「張揚,你放心,對於家鄉,對於故人我沒有一絲一毫的歹意,我用來投資家鄉的那筆錢,乾乾淨淨,我會儘快給家鄉人一個交代!」

張揚從安志遠的眼中看到了他的誠意,點了點頭道:「我相信您!」

門外一名保鏢忽然驚慌失措的沖了進來:「老爺,大事不好了!」

「明少爺出事了!警方在車內搜到了毒品,懷疑他藏毒,已經把他抓起來了!」

安志遠雙目圓睜,怒道:「怎麼可能,達明從來不沾那東西!」安達文是他二兒子所生,留美歸來之後,一直都在他的集團做事,為人踏實肯干,是安志遠最為器重的一個在他心中一驚將這個孫子當成未來安家的掌門人,想不到居然會發生這種事,安志遠迅速冷靜了下來,這些天來他雖然在醫院靜養,可無時無刻不再關注外面的動靜,他意識到,大兒子被廉政公署調查只是一個開始,正有人在策劃著一系列針對他的行動。安志遠抿起嘴唇,短時間內作出了一個極其重大的決斷:「小妖,告訴他們,我要馬上出院!」

安語晨有些錯愕的看著爺爺,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興起這樣的念頭。

安志遠道:「該來的終歸是要來的,我倒要什麼人在背地裡害我!」

雖然和安志遠只是匆匆一晤,張揚已經感覺到這位老爺子現在的處境不妙,他起身告辭的時候,安志遠輕聲道:「張揚,後天是我七十歲的壽辰,你能否賞光前來?」

張揚爽快的點了點頭道:「好!沒問題,我剛好想在香港呆幾天!」

安語晨卻覺著十分的奇怪,原本爺爺並不打算慶賀他的壽辰,不知為何突然改變了主意,如果後天做大壽,現在就要開始準備了。

安志遠道:「說起來,我也很久沒有和老朋朋友們聚聚了,小妖,聯繫周律師,馬上把你明哥保釋出來,我可不想他在警局受委屈。」

「噯!」

安語晨把張揚一直送到病房樓外,由始至終她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看得出她的心事仍然很重。

張揚把那自己在香港的手機號碼告知安語晨,這是邱月如臨時借給他使用的,他安慰安語晨道:「凡事想開一點,我想這件事應該很快就會過去。」

安語晨抿了抿嘴唇:「師傅,對不起……」她的眼圈微微有些發紅。

張揚笑的很陽光很燦爛:「小妖,你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現在這種情況誰也不想生。」他揮了揮手,向安玉晨告辭。

安玉晨靜靜的站在大門外,默默望著張揚的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不見張揚沿著嘉博醫院門前的大街慢慢走著,對於安老的處境他很同情,可是卻有種愛莫能助的感覺,想幫助安老脫離困境,卻無從入手,畢竟這裡的環境太過陌生,他對安老的一切並不熟悉,他所認知的只是在春陽的那個和藹慈祥的老人,從未想到過他的如此複雜,涉及的方方面面如此深遠。

一輛黑色的豐田轎車停在張揚的身邊,一名中年男子從車窗內探出頭來,微笑道:「張揚,上車!」

張揚微微一怔,想不到在香港這種地方居然也有人認識他,可他怎麼看這人自己都沒有見過,一丁點的印象都沒有。張大官人的好奇心一向都很強,而且這廝不怕事,不過起碼的警惕還是應該有的,他打量了那名中年人一眼:「我認識你嗎?」

中年男子笑容不變,顯得敦厚而友善:「你不認識我,但是你一定認識杜天野!我是他朋友!」

張揚那個納悶啊,杜天野?自己來香港的事情很隱秘,杜天野怎麼會知道,這中年人一上來就提起了杜天野的名字,十有八九和中紀委有些關係,難道從自己來到香港已經讓人給盯上了,他越想越是大有可能,當下點了點頭,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后座還有一名青年男子,面部表情十分的冷酷,看人的目光也顯得極不友善,張揚原本想跟他笑笑呢,一看這死這個鳥樣,氣就不打一處來,冷冷掃了他一眼,向那名中年男子道:「找我有什麼事情?」

那中年男子微笑著向張揚伸出手去:「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邢朝輝,國安局第四局香港辦事處主任,他是我的助手陳金健。」

張揚一聽有些傻眼了,國安局,過去他也聽說過這單位,好像跟國家安全有關,相當於美國的中情局,前蘇聯的克格勃,自己沒幹啥裡通外國的事兒,也沒損害國家利益啊,這幫人怎麼能找到自己頭上。

邢朝暉看出了張揚的迷惑,微笑道:「最近我們和鋼方一起聯手對安志遠實行監控,從你進入嘉博醫院的時候,我們才注意到你,剛才對你的身份進行了確認,知道你是春陽駐京辦主任,通過聯繫,我們可以確信,你這次來,是為了搞清安志遠在清台山旅遊開發的事情。」

張揚到現在仍然不想把實情告訴他們,狡猾道:「刑主任,你想多了,我這次來真的是為了探望安老的病情,純粹是出於私人感情,其它的事情我根本沒有去想。」

邢朝暉笑容不變:「張揚,咱們都是共產黨員,都是國家幹部,無論在哪裡,首先想到的都是維護國家的利益,我希望你能夠以一個黨員的標準來要求自己,開誠布公的實事求是的講明你所了解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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