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取了自己的行李,走出閘口看到前來迎接她的張揚,這廝居然也拿著一束鮮花,按理說接人拿著鮮花並不唐突,可張揚不一樣,他用來迎接秦清的花束是紅玫瑰,滿臉沒心沒肺的笑,盯著秦清皎潔的俏臉,大步迎了上去,雙手把玫瑰花奉上:「我代表春陽駐京辦全體工作人員歡迎秦縣長到北京來!」
周圍有不少目光都向這對男女看來,很少有人不懂得一個男人送女人紅玫瑰的意義,秦清當然懂得,她也不相信張揚不懂,所以得出一個結論,這廝著實可惡,他給自己送花是假公濟私,他接著送花的機會在向自己暗示著什麼。給領導接機送花很正常,可給女領導送玫瑰花就有些曖昧了。
秦清短暫的猶豫後還是很大度的伸手接過了那束玫瑰花,聞了聞道:「很香,很漂亮!」
張揚殷勤的接過她的行李,陪著秦清走出機場,今天秦清沒有穿高跟鞋,比張揚矮了一些,張揚昂首挺胸的找到了不少的優勢,春陽駐京辦沒有車,張揚攔了輛出租,把行李放在後背箱里,然後鑽入后座坐在秦清的身邊。看了看秦清的俏臉,拿捏出一幅關懷備至的表情,低聲道:「你瘦了,工作不要太投入!」
秦清心頭一暖,雖然明明以為這廝沒有資格說這種話,可還是不由自主被他感動了一下,淡淡的花香把車內的空氣變得溫馨而浪漫,秦清的目光柔和了許多,遠離春陽政壇之後,她終日緊繃的神經可以稍稍放鬆下來。江城招商辦負責迎接洪偉基的三輛高級轎車魚貫駛過,張揚對這幾輛車並不陌生,他的目光追逐著漸行漸遠的車影,低聲道:「今兒來了什麼大人物?江城駐京辦的豪車全部出動了?」
秦清淡然笑道:「洪書記來了,想不到你來北京沒多久,看問題比過去透徹了許多。」
張揚笑道:「江城駐京辦主任劉志宇,是咱們平海省所有駐京辦能力最強的一個,聽說這傢伙手眼通天,跑部錢進,和中央各部委的領導都十分的熟悉,別的我沒看到,不過他能夠直接把汽車開到飛機場就證明他很有本事,和機場的關係很有一套。」
「你很羨慕他?」
張揚搖了搖頭道:「我初到駐京辦,剛來的時候,人家就提醒我,我的任務就是迎來送往,說穿了就是把你們這些領導入京的時候伺候舒服了,順便再起到一些穿針引線的作用,至於穿針引線,輪到我們關心的很少,畢竟級別擺在那兒啊,你想這大幹部遍的的北京城,我一個小小的副科級幹部又能興起什麼風浪。」
秦清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廝情緒表現的如此悲觀,還是打認識他以來頭一次,一見面就跟自己強調副科級,該不是嫌自己的官職太低,老毛病又犯了,想讓自己在政治上幫助他提升一下吧,秦清道:「你現在是駐京辦的一把手,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在天子腳下當一個逍遙王爺,只怕心裡都美得不行了。」
張揚故意苦著臉道:「流放,我是被流放,當初我以為進京是一件好事,可來了之後我才發現,流放一名幹部,並不是要把他塞到窮鄉僻壤,而是把他扔在京城,不到北京不知道自己官小,出了駐京辦那小小的院子,我走路都得小心,搞不好踩死一隻螞蟻都是哪位部長家的寵物。」
秦清微笑不語,她知道張揚嘴上抱怨著,心裡未必這麼想,短短的時間內,這廝的秉性很難改變,如果真的能有所收斂,對他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秦清道:「看來你心中的怨氣不小啊,對了,前兩天你跟我說要搞三產的事情怎麼樣了?」
張揚道:「顧佳彤打算開一家正宗的淮張揚菜館,這次回東江就會準備這件事,反正我們駐京辦的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不如拿出來跟她合作一下,裝修管理全都是人家負責,我們駐京辦只等著收錢……」
秦清打斷他的話道:「駐京辦不是你的私有財產,現有的一切資產都是屬於縣裡的屬於國家的。」
張揚眯起雙目道:「我也沒想著把國有資產往自個兜里裝,我現在想的是擴大再發展,咱們既然有現成的條件,為什麼不合理的利用一下?」
秦清理了理頭髮:「發生了這麼多事,人言可畏這四個字你應該有所理解了,我當初反對你做這件事,是因為謝雲亭那件事留下的影響仍然未能完全肅清,不過你著眼於發展的思路也不能說是錯誤。你自己把握好,務必要在賬目上弄得清清楚楚,不要損害國家的利益。」她說出這句話等於同意了張揚和顧佳彤合作開飯店的事情,張揚頓時笑逐顏開:「謝謝領導支持!」
計程車已經駛入了春陽駐京辦的院子,秦清雖然當縣長的時間不長,可是也已經先後兩次入住過這裡,走下汽車,歷健全和於小冬兩人都已經笑容滿面的迎了上來,於小冬搶著去把車資付了,她還兼任著春陽駐京辦的會計,錢財賬目上的事情,張揚都交給她去處理。歷健全只是一個臨時救火隊員,他的主要工作就是應付那些上訪者,雖然身在駐京辦,可駐京辦又沒有人把他當成其中的真正一員。
秦清笑了笑,在於小冬的陪同下先返回為她安排的房間,春陽駐京辦雖然裝修得不錯,可是除了秦清以外,其它的縣級領導過來很少選擇在這裡入住,主要原因是,駐京辦中都是自己人,彼此的底細都很清楚,這是一種方便也是一種不便,秦清來北京之前也曾經考慮過去外面的酒店入住,畢竟她和張揚之間的緋聞在春陽傳得滿城風雨,自己要在中央黨校學習一段時間,免不了要和張揚接觸,可後來又想,就算自己不去駐京辦,不和張揚見面,也管不住外人的嘴巴,別人想說什麼只能讓他們去說,做好自己的本分,身正不怕影子斜。不過她手中的那束紅玫瑰實在扎眼,於小冬看得美眸生光,人家小張主任這才是敢作敢當,公然向美人兒縣長示愛,秦清既然接受的如此坦然,看來關於他們之間的傳聞的確有些可信度。
秦清洗過澡換好衣服後,跟隨於小冬來到餐廳,張揚已經讓人準備好了午宴,他對秦清的性情十分了解,知道她不喜歡鋪張浪費,飲食以清淡為主,除了讓老蔣專門去全聚德打包回來的烤鴨以外,只弄了四涼,兩燒,兩炒,不過這已經比四菜一湯的官方標準超出了許多。
秦清也不是個抓住機會就上綱上線的人,雖然她給多少人的印象嚴謹有餘,可實際上她還是寬容的。她微笑著向駐京辦的所有成員表示了謝意,張揚原本準備了一瓶茅台,可是秦清表示下午還有要緊事去做,不能飲酒,再說今天不是法定休息日,按照制度也不能喝酒,當著其它人的面,張揚也表現出少有的配合。
午飯後張揚打電話叫了計程車,親自把秦清送往位於海淀區大有庄100號的中央黨校報到,他原本想等秦清辦完事情回來的,秦清讓他不必等著,報到後自己打車回去。
張揚下午也有事情要做,他離開春陽之前陳崇山曾經委託他去做兩件事,一件是給陳雪送東西,他已經做好了,還有一件事是給人送字,這事兒幾乎都讓張揚給忘了,剛才在房間收拾東西的時候發現了那幅字,這才想起答應過陳崇山的事情,送完秦清反正也沒有什麼事情做,就按照上面的地址,一路找了過去。
地址是位於香山附近的某軍區大院,門前盤查很嚴,張揚費了好半天口舌才讓警衛員相信自己不是壞分子,他是一個共產黨員,是個根正苗紅的國家幹部,張揚找的人叫杜山魁,從警衛員聽到名字後表現出的尊敬神情,張揚知道人家肯定級別不低。不過他對北京高官多早已有了心理準備,那警衛詳細詢問了他要送什麼東西,什麼人讓他送來的,然後還檢查了一下他所帶的物品,這才打了一個電話,張揚被連番的盤查搞得有點不耐煩,他把那幅字遞給警衛道:「你也別那麼麻煩了,全當我就是一郵遞員,現在我把東西撂你這兒了,讓杜山魁啥時候有空啥時候自己來取。」
那名警衛打完電話,抬起頭道:「首長請你過去!」
張揚皺了皺眉頭,這杜山魁的架子真大啊,想想人家楚嫣然的外公楚鎮南也是北原軍區的司令員,怎麼沒有那麼大的架子?他原本想一走了之的,可想想陳崇山的囑託,再加上他對陳崇山為什麼會認識這樣的高官充滿了好奇,所以還是決定留下來。
杜山魁的家住在15號小樓,青磚紅瓦,牆上爬滿了綠色的爬牆虎,看來這小樓已經有了不少的歲月,門前已經有一個警衛員在等待,他向張揚敬了一個軍禮道:「你是張揚?」
張揚點了點頭,心裡又開始有些不爽,麻痹的,該不是又要開始一輪新的盤查吧?幸好警衛員沒有盤查下去,而是微笑著把他請進了院子。
前院是一個小花園,花園的正中有一個魚池,一位滿頭銀髮精神矍鑠的老頭兒正站在魚池邊喂著錦鯉,聽到身後的動靜,他轉過身,目光落在張揚的臉上,也許是軍人特有的洞察力,張揚從他的身上感覺到一種似曾相識的味道,楚鎮南也有這種威嚴的氣質,不過和杜山魁相比,楚鎮南顯得更加的豪飲,而杜山魁要收斂許多,他腰板挺直,身材雖然不高,可是舉手抬足間仍然充滿著一股攝人的氣度:「張揚?」
張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