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開著自己的吉普車把他們帶到了上清河村,安志遠特地讓張揚到村口牌坊處停車,下車後拿起相機對著牌坊拍了幾張照片。
張揚把從老支書劉傳魁那裡聽來的典故說給安志遠聽,安志遠不禁哈哈大笑起來,他搖了搖頭道:「這牌坊是大清朝乾隆年間那會兒才立起來的,為得是紀念上清河村的一位老寡婦,那寡婦生了三個兒子,兒子很小的時候,她丈夫就過世了,寡婦生的美麗非凡,不少人勸她趁著年輕改嫁,可是都被她拒絕,後來這位寡婦含辛茹苦的把三個兒子撫養成人,三個兒子都考中了進士,做了大官,乾隆爺有感於寡婦的貞潔,所以就御賜了這座牌坊。」
安語晨道:「爺爺,我小時候就聽你說過這個故事,原來牌坊就立這裡!」
安志遠拍了拍牌坊的柱子道:「我記得小時候還能看清上面的一些字跡,現在早已被風雨侵蝕的模糊了,什麼都看不清了,真是光陰似箭歲月如梭啊!」
安語晨對這座古牌坊很感興趣,站在牌坊前拍了幾張照片。不過這丫頭十分奇怪,拍照的時候也卡著墨鏡帶著口罩,看得張揚很是納悶。
這廝笑眯眯道:「你這麼喜歡牌坊,不如勸你爺爺投資家鄉,我也給你立一座!」
安語晨瞪了他一眼,根本沒搭理他。
安志遠笑道:「這牌坊豈是能隨便立的?古時候那都是貞潔烈女才有資格立牌坊!」
安語晨一聽這話可不樂意了:「爺爺,你怎麼說話呢?我難道不是貞潔烈女嗎?」
安志遠和張揚同時笑了起來,安語晨一張冷臉對著張揚道:「你笑什麼?」
張揚一臉的無奈,麻痹的我笑也得罪你?不就是個殖民的出來的資產階級小千金嗎?惹惱了老子,我他媽找機會專政了你!當然張大官人只是在心裡想想罷了。
這時候上清河村婦女主任劉信娥騎著自行車從牌坊旁經過,看到了張揚,慌忙下了車子,滿臉笑容道:「張主任,您怎麼來了也不事先通知一聲?」劉信娥最近接連舉報了幾個超生案例,從計生辦得到了一筆獎金,也是張揚重點提出表張揚的先進工作者,張揚是她的直接領導,看到張揚前來自然表現的十分熱情。
張揚笑道:「又不是為了公事,這不,我大爺來了,我帶著他到處轉轉看看!」
安志遠暗笑這小子真能胡說,自己搖身一變成他大爺了。
劉信娥看了看安志遠又看了看捂得嚴嚴實實的安語晨:「這位是……」
「我侄女!」張揚大言不慚的說。
安語晨差點沒被他氣得閉過氣去,這廝厚顏無恥的占自己便宜呢,可當著劉信娥的面也不好說穿這件事,只能透過墨鏡又狠狠瞪了張揚兩眼,假如她的目光是刀子,這時候張揚已經被她戳成了馬蜂窩。
安志遠果然是一隻老狐狸,順著張揚的話說道:「你好,我是江城市文聯的,來這裡是為了搜集一些素材,寫作。」
劉信娥一聽安老是作家,馬上雙目生光,畢竟在這些淳樸的鄉民眼中文化人的身上都披著一層神聖的光環,劉信娥有些激動道:「老先生來這裡可算來對地方了,我們上清河村是個文化歷史悠久的地方,咱不說別的,單說這牌坊就有幾千年的歷史了……」其結果自然是把張揚說過的典故又說了一遍。
安志遠耐著性子聽完,不過這老爺子的涵養還是讓人佩服的,聽劉信娥廢話了半天,愣是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不耐煩的神情,安語晨始終蒙著臉,所以看不清她的表情,張揚卻是聽得氣悶,終於忍不住打斷劉信娥道:「老支書在嗎?」
「沒在,去縣裡了!」
安志遠微笑道:「我聽說過去這裡出過一位抗日英雄孫二娘,不知她是不是上清河村的?」
劉信娥不由自主向安志遠看了一眼,她低聲道:「有倒是有過,不過早在抗日戰爭那會兒她就抱著手榴彈跟日本人同歸於盡了。」
安志遠低聲道:「她的墳在這裡嗎?」
劉信娥搖了搖頭道:「早沒了,那個孫二娘聽說是當年馬匪頭子安大鬍子的女人,安大鬍子死後,她就隱姓埋名的在上清河村住了下來,她炸得也不是日本人,而是幾個打她主意的漢奸,那幾個人看到孫二娘孤兒寡母的,對孫二娘生出邪念,你想孫二娘是當過安大鬍子壓寨夫人的,那性子可不是一般的剛烈,抓住一個手榴彈就拽響了,幾個想欺負她的漢奸一起被炸上了天。」
安志遠點了點頭道:「孫二娘沒有親人嗎?」
劉信娥嘆了口氣道:「聽說有個兒子,不過爆炸之後她兒子也沒影了,有人說死了,也有人說逃了,不過這麼多年也沒聽到任何的消息,看來是死了。」
劉信娥忽然想起家裡的豬還沒有喂,向張揚告辭後慌忙去了。
張揚在一旁聽出了些許的門道,難道這個安志遠就是安大鬍子和孫二娘生下的那個?這事涉及人家的隱私,不好問出口來。
安志遠向安語晨道:「知不知道她為什麼叫孫二娘?」
安語晨充滿迷惑的搖了搖頭:「為什麼?」其實張揚也是滿心的疑惑,不過這是人家的家事,他不好問,也沒資格問。
安志遠道:「她是我的繼母,我爹娶她的時候,我已經十歲了,她對我很好,我一直都叫她二娘,喊得時間長了,所有人都跟著我稱呼二娘,甚至忘記了她本來的名字,黑風寨被清剿的時候,我爹和兄弟們多數戰死了,我本以為只有自己逃了出來,88年回來的時候,才聽說了孫二娘的故事,原來二娘也逃了出來,她還帶著我的弟弟。」
安志遠說到這裡不由得有些傷感,他深深舒了一口氣道:「二娘死了,看來在黑山子我再也沒有親人了。」
張揚本想說點諸如咱們家鄉人都是安老的親人,可轉念一想,這種冠冕堂皇的話人家聽得多了,說出來反而讓人感到虛偽,有故意套近乎的嫌疑,乾脆就保持沉默。
安語晨聽完孫二娘的事迹頗為感動,她一激動滿口的廣東話就衝口而出,嘰里咕嚕的張揚也沒聽清楚她說啥,瞪著一雙大眼獃獃看著她。
安老笑了起來,他點了點頭道:「是啊,應該為二娘立一座牌坊!」
張揚這才明白,搞了半天這丫頭嘰里咕嚕的是要給她二祖奶奶立牌坊呢。想想也是一件好事,那啥……這立牌坊也算是投資不是,也算給招商辦開了一個好頭。
張揚陪著安老在上清河村轉了一圈,來到了當年孫二娘老宅的地址,現在隨著村子格局的變化,已經變成了一片荒地,安志遠在那塊荒地上站了好久,來到張揚的身邊提出了一個請求:「張主任,我有個願望!」
張揚點了點頭道:「安老請說!」
安志遠道:「多年以來我都有一個願望,我想找到我父親的屍骨,把他和二娘葬在一起,現在總算找到了他老人家的屍骨。」
張揚明白了安志遠的意思,孫二娘在拉手榴彈之後,人就變成了飛灰,估計她的骨灰也就是在這一塊兒了,把安大鬍子的墓移到這裡,也就等於給他們兩人合葬了。
安志遠看來早就有了這樣的想法,現在父親的墳墓也找到了,合葬的條件也已經成熟,所以安志遠提出想要買下這塊地修建墓地,另外再準備在村口修一座牌坊。
張揚想都沒想就應承了下來,只要能哄得安老高興,讓他在春陽投資,這點條件根本算不上什麼。話說這春陽上到縣委書記李長宇,下到這上清河村的老支書劉傳魁,跟他的關係都很不錯,要塊墓地,還不是分分鐘搞定的事情。
安志遠也並不急著要走,最近他還要在江城範圍內考察一下,言語中透露出他已經有在內地投資的意思,張揚真正關心的是讓他把投資放在春陽,若是這筆資金投到了別處,那肯定不會算成他的政績了。
離開黑山子鄉之前,安志遠把聯繫方式留給了張揚,由此可以看出他對小張主任還是十分欣賞和信任的,不過安志遠也有一個要求,在他沒打算正式在春陽公開露面以前,張揚不可以暴露他的行蹤,他想利用一周的時間在江城市城區以及六縣好好看看,在不受外界干擾的情況下,客觀的評估一下各地的經濟發展狀況。
送走安志遠爺孫兩個,張揚回到鄉政府看到上上下下還在忙著打掃衛生,為安老的到來做著積極的準備,心中不禁暗暗發笑,想想那個安志遠也的確有些性格,政府部門整天說實事求是,可做得儘是一些表面文章,人家安老爺子的行為這才叫務實。
於秋玲出現在三樓的陽台上,微笑著向張揚招了招手:「小張,你來一下!」
信任鄉長大人召喚,張揚豈敢不從,至少在表面上還要做出恭恭敬敬的樣子,在許多人羨慕的眼神中來到鄉長辦公室。
於秋玲從抽屜里拿出一打加油票的給了他,張揚多少有點兒受寵若驚,有道是無不受祿,於鄉長肯定不會平白無故給自己那麼多加油票,張揚小心翼翼道:「於鄉長有什麼吩咐?」
於秋玲笑了起來:「合著給你點東西就一定要讓你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