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收到曹壽去世的消息後,沉默了好一會兒,他轉過頭對楊得意吩咐道:「你派個人到昭陽殿通報一聲,說朕今日不去那邊用膳了。」
「是!」楊得意恭敬地應道。
「是嗎?他不來了。」陳嬌點了點頭,這些日子習慣了有一個人陪著自己用膳,說說話,忽然不來了,倒真的讓她有些失落。
「娘娘,那膳食還要端上來嗎?」阿奴問道。
「不了。我現在還不太想吃。」陳嬌搖了搖頭拒絕了,然後說道,「我想出去走走。」
飄兒和阿奴對視一眼,知道她此刻心情不佳,便忙不迭地應道:「奴婢這就去準備。」
「不用了。」陳嬌搖了搖頭,說道,「我只是想在宮裡隨便走走。你們都忙自己的吧。讓……壽宦丞陪我就是了。」
外間的花草其實已經沒什麼好看的了,不過是些半黃的枯枝敗葉,陳嬌挑了一個較為乾燥的岩石坐下。然後對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壽琦說道:「壽宦丞,你也坐吧。」
壽琦謙虛地搖了搖頭,說道:「奴婢不敢。」
「坐吧。」陳嬌說道,「你跟我也有一段日子了。應該知道我不在乎這個虛禮。」
壽琦回道:「奴婢知道娘娘不在乎。可這宮裡,奴婢若也不在乎虛禮,那奴婢的壽數可就到了。還望娘娘見諒。」
陳嬌聽後也不勉強,微微一笑,問道:「壽宦丞入宮幾年了?」
「回娘娘,奴婢是先帝繼位時入的宮,當時才七歲。」壽琦說道。
「七歲?」陳嬌默念著這個年齡,說道,「你在宮中也二十多年了呢。你覺得這宮裡怎麼樣?好嗎?」她抬起頭,望著藍天,忽然問道。
壽琦一愣,不知道這位主子怎麼會問出這樣的話來,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宮中,自然是好的。娘娘……覺得不好嗎?」
「我?」陳嬌正想說什麼,一棵枯枝被踏發出了一聲咯吱聲,驚醒了兩人。陳嬌警醒的轉過臉,喝道:「誰!」
只見幾個宮女圍著一個身著絳紅色茱萸綉錦袍的美麗女子,那女子看到陳嬌的時候,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微微一笑,說道:「驚到娘娘了,真對不住。」
「娘娘,是增成殿的李美人。」壽琦輕聲在陳嬌耳邊說道。
陳嬌上上下下打量了李茜一番,雖然在容貌上和阿嬌相比稍有不及,但是李茜身上卻有著和衛子夫一樣的柔順之氣,可是那雙盈滿笑意的雙眸所隱含的堅韌,卻顯示出了她的外柔內剛。看來劉徹似乎偏愛這樣的女子。她看著這個應該算是自己情敵的女子,神色複雜。
「今日增成殿掃塵,所以我出來走走。沒想到會遇到娘娘。」李茜從陳嬌的打扮中看出了端倪。宮中女子的服飾多有品級之分,惟一一個穿著無品級標誌衣服的人,只有回宮復寵的陳皇后。
陳嬌無意與這些後宮發生什麼接觸,只淡淡了應了一聲,打算拂袖離去。這時,一個聲音遠遠的傳來,闖入了兩人之間。
「娘娘,娘娘!」
李茜回頭一看,卻是自己宮中的一個小宮女,她笑著問道:「什麼是這麼急?慢慢說。」
「娘娘,你今日的葯還沒吃呢!」那小宮女喘著氣說道,手中捧著的葯盅還冒著熱氣。
「啊,倒真忘記了。」李茜笑了笑,問道,「義侍醫今日怎麼沒跟來?平日她不是都要監督著我吃藥的嗎?」
「剛才中長秋崔姑娘的腳拐到了,義侍醫正給她治療呢。叫奴婢先把葯送來。」小宮女乖巧地說道。
「原來如此。」李茜點了點頭,雖然說皇帝讓披香殿主理掃塵的事情,不過椒房殿還是一直派人在一邊看著,不然的話,隨便在哪個地方放下一個桐木人什麼的,那這宮裡可就要永無寧日了。今日對增成殿的掃塵就更加為雙方所重視了,披香殿的阿靜和椒房殿的依依都親自來照看著。
「娘娘,你快喝了吧。不然就要涼了。」那長得很是機靈的小宮女提醒道。
「好。」李茜顯然也很是喜歡眼前這個小宮女,親切撫了撫她的腦袋,然後揭開蓋子,微微伏下身子,打算拿起喝下。
「娘娘,且慢!」一直一言不發的壽琦忽然開口道。
「呀?」李茜不解其義,端著葯盅愣在了當場。
「以奴婢看來,你最好還是別喝這葯的好。這裡面,似乎有別子湯。」壽琦定定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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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宮·臨華殿。
「這是姐夫臨死前呈的奏章。」劉徹將奏摺遞給王娡,說道,「裡面說,希望在他去後,能讓姐姐和襄兒一起回平陽邑去。」
王娡接過奏摺,皺著眉頭看完了。她長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姐夫……是個死心眼的。」
「孩兒想,這事,還是看母后的意思而定吧。」劉徹看著王娡說道,「姐姐在長安都這麼多年了,乍然去了平陽邑怕也不習慣。若母后實在捨不得,留在長安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王娡神色複雜,猶豫不決了許久,說道:「徹兒,母后老了。私心裡,總希望兒孫們都在近旁。你二姐是去了,無可挽回。可這個大姐……」
劉徹忙介面道:「孩兒明白母后的意思。」
母子二人才就這件事達成協議,余信神色慌張地衝進殿中,打斷了劉徹和王娡的對話。
「出什麼事情了?」劉徹問道。
「增成殿李美人那邊,有事稟報。」余信定了定神,說道,「給李美人準備的安胎藥裡面,有別子湯的成分。」
此言一出,臨華殿中頓時靜寂無聲,劉徹臉上更是結上了一層霜雪,他冷冷地說道:「方才在增成殿的所有人,都給朕攔下,誰都不許離開。」
劉徹起身給王娡行了一個告退禮,說道:「母后,孩兒暫時告退。」
王娡也知道此事非同尋常,立刻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你先去吧。」
當夜,別子湯事件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劉嫖聽董偃向她稟報這個消息的時候,仍不住冷冷地哼了一聲,說道:「還以為她有什麼好辦法,原來也不過是這樣。」
董偃看著她不屑的態度,忍不住說:「聽說陛下已經下令皇后禁足椒房殿,似乎是懷疑此事與皇后有關呢。說不定,這一次皇后會被……」
「還是少做這樣的妄想了。那是不可能的。」劉嫖瞪了董偃一眼,然後說道,「長安可不是什麼好混的地方,以後你少在外面惹是生非,宮裡的事情更要少嚼舌頭。」
「是!殿下。」董偃本是來邀功的,卻不想被劉嫖平白訓了一頓,自覺無趣地撫弄了下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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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殿。
「義侍醫恰好被中長秋崔姑娘的傷勢耽誤了,而據宮女的描述來看,當葯盅從增成殿送到李美人手中的這一段路上,她只碰到了椒房殿的幾個小宦官。臣已經對那幾個宦官嚴加拷問,不過目前他們都不承認自己曾經對那盅葯做過什麼。」張湯說道。
「那,送葯的宮女呢?」
「她是李美人晉封美人時,由長信詹事做主調到李美人身邊的,本是長樂宮的人,對李美人一貫忠心耿耿,應當不至於做出如此大不敬之事。」
「也就是說,無論是從當時的情況來看,還是從宮女招出的口供來看,做這件事情的人,都只能是皇后。對嗎?」劉徹問道。
「回陛下,是的。」張湯沒想到一下朝,就又被叫了回來,而且接手的還是這麼棘手的案子。更糟糕的是,他現在完全看不出,皇帝的意向所在,到底是要衛皇后生,還是死,居然完全看不出來。
「既然如此,那這個案子就先放著吧。」劉徹輕飄飄地發了一句話,讓張湯愣在當場,頓時摸不著頭腦。
而此時此刻的披香殿內,王靈正得意地靠在床榻上想著:「雖然是很古老的辦法,不過,卻很有效。衛子夫,只要你禁足在椒房殿,我就可以從容布置了。」
「只可惜,這一次沒能讓李美人喝下那盅葯。昭陽殿那位,終究還是礙事了。」阿靜抱怨道。
「是啊!」王靈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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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似乎人人都知道衛皇后因為無法證明自己在這次下藥事件中的清白,而備受冷落。但是很奇怪的是,皇帝也沒有對她做出任何具體的處罰,除了禁足。對於衛皇后所生的大皇子,仍然是寵愛有加。因為皇后被禁足而不能進出椒房殿的衛家一干人等現在都有些人心惶惶的。
「什麼?皇后派人傳來消息,讓我今晚入宮見她?」衛青驚訝地重複著自己姐姐方才的話。
「是啊。」衛少兒回道,「是你姐夫從宮裡帶回來的消息。」
「可是這個時間,陛下,剛剛下令讓她禁足……」衛青有些遲疑。
「也許娘娘有什麼事情急著和你商議。」衛少兒說道,「你準備準備,想個法子調開守衛,進宮吧。」
「但是,未經陛下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