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執念深時枉費心

期門軍·大營。

「去病,紀稹,小心了!」趙食其沖著校場上的兩人喊道,然後將手中的兩把長劍一起拋了過去。場中兩人同時躍起,接過長劍就廝殺開了。

「這兩個怎麼這麼有精力啊。」已經大汗淋淋地坐在一邊的曹襄故作撕牙裂齒狀,對著身邊的少年說道。

「他們是棋逢對手。」韓說咕嚕咕嚕喝了一口水,說道,「真是的,自打他們倆進營,就跟瘋了似的,咱們的操練量可比從前多得多了。」

「你們倆要是累了,就回家找你們的嬌妻美婢啊。」趙食其笑著擠到兩人中間,說道,「平陽小侯爺,弓高小侯爺!」

「去你的。」韓說狠狠給了趙食其一拳,說道,「他是那個小侯爺,我可不是。」說完也邪邪地看著曹襄笑道。

「你們想幹嗎?」曹襄故作警惕地退後,說道,「地主家也沒餘糧了啊。今天可別敲我。」

「去你的。你娘可是公主,還在這裡學人家紀稹的口頭禪。」韓說和趙食其兩人都是抬起腳,一陣亂踹,曹襄躲避得甚是狼狽。

「好了好了,今天去食為天,本公子請,行了吧?」曹襄故作痛心地一陣哀嘆,然後沖校場上喊道,「霍去病,紀稹別打啦。去洗洗,我請客,去食為天。」

那邊兩人一回合打完,也就收了劍,同時轉頭應道:「知道了!」

五人騎著營中配置的馬匹,悠悠哉哉一路踏青似的向茂陵邑行去。紀稹和霍去病是同時受命進入期門軍為郎官的,這也許是因為劉徹想要栽培他們兩人,也許是想以此來顯示自己對陳衛兩家是一視同仁的。

霍去病雖然後來從母親處知道了紀稹的身份,但是卻並不影響他對紀稹的欣賞,兩人同在一個軍營里,很快就成了好兄弟,同時還結識了期門軍中另外幾位精英式人物。

曹襄,年十八歲,平陽侯曹壽與平陽公主劉婧的獨子,算是他們這行人中,家世最顯赫的一位了。

韓說,年十七歲,弓高侯韓頹當的庶孫,乃是從前武帝伴讀韓嫣的弟弟,所以雖是庶出,在弓高侯家的地位也不算太低。

趙食其,年十七歲,雖然沒有顯赫的家世,卻是期門軍中的第一勇將,被寄予了厚望。

「我們試試誰的騎術比較好吧。」趙食其興緻勃勃地提議道。

「你們比吧,我累死了,要慢慢走。」曹襄沒什麼興趣地搖了搖頭,韓說也隨之點頭,表示自己也不參與。

「我們比!」紀稹和霍去病忙不迭地點頭,早聽說趙食其騎術高明,今天正好一試。

「到了!」趙食其果然比身體還不算完全長成的紀霍二人更高一籌,一馬當先地衝到店內便喊道,「快點,快點,晚了可就沒吃的了。」然後沖店裡的夥計喊道,「小二,有什麼好酒好菜,都給我端上來。」

「這位爺,這位爺,等一下。」在門口迎客的夥計忙把趙食其攔住,說道,「爺你不能進去。」

「幹嗎?怕我們沒錢嗎?」趙食其今天可是帶了個財神爺出門,意氣風發,被這夥計一攔再攔,頓時有些不高興。

「沒,沒!」夥計為難地說道,眼睛不住向樓上飄去,這時從樓上走下一個華服少年,對著趙食其喝道:「你是哪來的傢伙,這店今天少爺們包了,吵什麼吵,快滾!」

趙食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少年,立刻知道此人雖然衣飾華美,卻是個膿包。想了想自己身後的陣容,衛皇后的外甥,新近復寵的陳後之弟,平陽公主的愛子,有這三人在,除非在皇上太后面前,不然這關中之地,他都可以橫著走。想通了這一點,也便不怕他,反罵道:「你又是個什麼東西!還不給小爺滾!」

「我們少爺乃是當今皇后娘娘的外甥,你敢這麼對他說話!」一邊的家丁聽到這句話,馬上罵道,一個欺身就想捉住趙食其來討賞,結果自然是被趙食其乾淨利落地拿下了。

趙食其稀罕的問道:「你也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心裡卻嘀咕著,看霍去病那冷冷的樣子,居然有個這麼油頭粉面的哥哥,這下可真是自家人打自家人了。

「敬聲表哥,你幹什麼?」霍去病的聲音猛然響起,把公孫敬聲的注意力一下子吸引了過去。

「去病,你怎麼來了?」公孫敬聲雖然年紀比霍去病還大上兩歲,可是看到他總像老鼠見了貓似的,大約是因為這個表弟無論是學識還是武功都比他厲害,而無論是舅舅、姨娘還是陛下都比較喜歡他的緣故吧。

「我們要在這裡吃飯。你走。」霍去病一貫對這個表哥,沒啥好感,簡單利落地說道。

「那不成……」公孫敬聲剛想反駁呢,就被霍去病一個眼神瞪得消了音,然後他眼珠子轉了轉,就向樓上走去。不一會兒,另外一個年紀大約二十上下的男子走了下來,沖著霍去病、紀稹和趙食其三人喊道:「這店本少爺包下了,你們都給我滾。不然,我修成子仲可不放過他。」

紀稹聽到這裡,不由得皺眉,雖然入京還不久,不過這位修成子仲金韋的惡名可是早早的就進了他的耳朵的。雖然說他和霍去病如今的身份也不算低了,可是這位有太后撐腰的修成子仲卻還是惹不起。

「我說是誰這麼囂張呢。原來是金家表哥啊。」這時,曹襄懶洋洋的聲音從後面響起。

曹襄和金韋的身份可是旗鼓相當了,甚至曹襄可能還更勝一籌,因為她的母親和當今陛下可是一母同胞,而修成君和當今陛下卻非一父所生,雖然都管皇帝叫舅舅,可還是有個親疏有別的。修成子仲依仗的是太后的寵愛,可曹襄也是太后的親外孫,就是偏心怕也偏不到哪裡去。所以,曹襄是壓根也不怕他金韋,甚至很不齒他每日招搖於京都內外的暴發戶行為。

兩邊都是世家子弟,金韋又是被寵溺慣了的,自然不可能識相地退讓,結果很自然的就爆發了一場群架。雖然霍去病這邊沒帶什麼侍從助陣,可是對方那邊的家丁卻從主子們的談話中,知道了這五人身份不凡,都不敢真動手,結果戰況便呈現一面倒的局勢。當然,是倒向紀稹他們這邊的。

晚間。

「陛下駕到!」在陳嬌準備用膳的時候殿外卻忽然響起了這樣的聲音。陳嬌有些意外地停下筷子。

「有什麼事情嗎?」陳嬌站起身,迎上前問道。

「剛才左內史來稟報說,在茂陵邑抓到了一些紈絝子弟。」劉徹拉著陳嬌坐下,說道。

「左內史?」陳嬌心中輕輕地重複,目前的左內史,是韓墨。

「其中有你的弟弟,紀稹。」劉徹輕聲吩咐飄兒再為自己準備一份碗筷之後,對著陳嬌說道。

「他?做什麼了。」陳嬌驚訝地問道,她知道紀稹一貫小心,絕對不會給自己惹麻煩的。

「只是和韋兒打了一架,也不能說是他做了什麼,因為去病和襄兒也在其中,估計是他們兩人先動的手。」劉徹對自己的這幫子侄輩了解甚深,以紀稹在遼東城所表現出來的謹慎是絕對不可能輕易捲入這種世家子弟的鬥毆的。反倒是一直在京城順風順水長大的曹襄和霍去病卻不是好惹的主,對上一個也從沒吃過虧的金韋,不天下大亂反倒是奇了怪了。「明日你少不得要上母后宮中給賠個罪。」

陳嬌自然知道他口中的韋兒便是修成子仲,可是他連是非對錯都不願意管,便要她去給人賠罪,這也未免太……她皺著眉頭直視著劉徹。

「你這是奇怪朕為什麼這麼縱容他?」劉徹放下筷子,說道。

「是的。」接過綠珠遞上的湯,喝了一口,陳嬌點了點頭,雖然說和劉徹一邊吃飯一邊聊天,對於曾經的阿嬌來說,是十分熟悉的,不過,對現在的她來說,總是有些彆扭。

「義侍醫給母后診治過,母后沒有多少日子了。」劉徹停下筷子,用一種平穩無波的語氣說道,「所以,朕不想她不高興。」

所以才親自來昭陽殿告誡她嗎?因為擔憂她衝撞太后。陳嬌望著在自己眼前開始大快朵頤的劉徹,如此想著。

「阿嬌,你殿內的膳食果然特別好吃啊。」劉徹這是初次在昭陽殿用膳,不由得大為誇讚。

「陛下過獎了。」陳嬌淡淡地說道,「是御膳房做得好。」

「想必是經過你指點的吧。」劉徹微微一笑,茂陵食肆如今生意興隆,許多權貴人家都爭相送家廚去那裡拜師。

案上的菜被漸漸掃空,宮婢們移走了滿是狼藉的玉案,又紛紛點上了金支短燈連盤,蜜燭的燭光將整個宮殿照得通亮。劉徹令楊得意去宣室殿取些奏摺回來,於是陳嬌和劉徹在內室各據一頭,各做各的事情。陳嬌埋頭畫著她的設計圖,而劉徹批閱著他的奏摺。

完成了幾樣圖紙之後,陳嬌看了一眼燭台上的蜜燭,已經燒去了一半,再看了一眼對面的劉徹,發現他左手肘輕輕支在案上,托著左頰,雙眼全合,顯然已經是睡著了。此時室內的所有宮女宦官都已經被他們二人支開,陳嬌便站起身,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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