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忽悠

這少年約摸十四五歲年紀,五官俊美,卻給人一種溫煦煦的感覺。他看到淑寧時,也愣了一愣。

淑寧覺得他有些眼熟,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掃了一眼他腰間綉了龍紋的荷包,便猜這會不會是五阿哥。原來他已經從五台山回來了?對婉寧還是不死心么?

她端端正正福了一禮,問道:「不知閣下是哪一位?為何在二姐姐院前站立?」那少年微微一笑:「原來你就是淑寧。我是胤祺。」他轉過頭去,望著院中道:「我是來找你二姐姐的,只是不知道她願不願意見我。」

果然是他啊,在佛家寺院里過了幾個月,還是忘不了婉寧么?她再一次感嘆:清穿女的魅力真是無敵啊,雖然只對某個人有效。

淑寧道:「此處乃是內院,五阿哥來作客,怎麼不見從人相隨?既然來了,為何不讓人通報?院里的丫環,難道都不知道要如何待客么?」

五阿哥怔了怔,苦笑道:「以前來得多了,底下人都習慣了吧?婉寧不喜歡我帶著許多人來,因此我把人都留在前頭了。以前,她曾叫丫環們別讓我進去,我也不敢造次。不過方才有一個丫環似乎是新來的,並不知情,就為我通報去了。希望婉寧不會責備她。」

正說著,月荷從裡頭出來了,看見淑寧,有些意外,但還是恭恭敬敬地對五阿哥道:「姑娘請您進屋奉茶。」五阿哥喜出望外,面上的郁色一掃而光,匆匆向淑寧點了點頭,就急急進去了。

月荷看了淑寧一眼,垂下眼帘:「三姑娘怎麼在這裡?可是要進屋裡尋我們姑娘么?」淑寧笑笑:「我是來找大姐姐說話,順路經過而已。你回去吧。」然後轉身往芳寧的屋子走去。

芳寧精神還好,剛剛誦完經,有興緻說幾句閑話了。淑寧拿過來的料子,是淺藍色的平紋綢,素雅厚密,芳寧很喜歡,笑著道謝後收下了。姐妹二人談了些家長里短,淑寧還提起教兩個弟弟功課時發生的趣事,引得芳寧輕笑不已。

淑寧便趁機道:「大姐姐若有空,也來幫幫我管教管教那兩隻猴兒吧?他們如今是越來越頑皮了,我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芳寧停了笑,怔忡了一會兒,才道:「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淑寧忙說:「姐姐什麼事都不必做,只管對著他們念經,他們就不敢妄動了。那兩隻猴兒,最會看人下菜!」芳寧笑了笑。

淑寧知道這種事急不得,只能循序漸進,便慢慢地說起其他好笑的事,不再提起這個請求。芳寧也漸漸放鬆下來,說起最近生母病勢好轉,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臉上更是久久帶笑。

正說著,卻看到侍候芳寧的丫頭引了俏雲進來。淑寧芳寧都請她坐下,俏雲擺擺手道:「我只是來傳話的,姑娘們不必著忙。」然後對淑寧說:「我們姑娘請三姑娘過去呢,五阿哥和順二爺都在。」

淑寧怔了怔,問道:「二哥怎麼過來了?二姐姐有外客,怎麼要請我過去?」俏雲道:「是姑娘叫人回了大太太,把順二爺請來作陪的,說是有男客來,她一個姑娘家陪著不太妥當。如今既有兩位爺,說是再請了三姑娘過去,才算是男女人數相當呢。」

這是什麼道理?又不是相親,幹嘛要男女人數相當?

慢著,婉寧別是在打某個主意吧?淑寧心中警鈴大作。她可沒忘記婉寧當年詭異的言行,萬一是要給自己和某位數字軍團成員拉縴作媒,她絕對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更何況,如今光臨的那個數字,心裏面裝著的是婉寧?

正想著,芳寧在旁邊開口了:「既然二妹妹請你去,你便走一遭吧,俏雲姐姐親自過來相請,別讓她白跑一趟。」一句話引得俏雲眉開眼笑:「多謝大姑娘抬舉。」

淑寧微笑道:「只是來傳話,何必勞動俏雲姐姐親自來?隨便叫個小丫頭來說一聲就是了。」俏雲頓了頓,笑道:「我是丫環,自然要做丫環該做的事。三姑娘快過去吧,只怕那邊都等急了。」

淑寧問:「只請我一個么?怎麼不請大姐姐?」俏雲語塞,芳雲淡淡地道:「她的朋友來,我一向是不去的,我如今也乏了,你只管去玩吧,不必顧慮我。」淑寧笑道:「難道大姐姐要趕我走不成?其實我本就是來送料子的,不過拉著姐姐說些閑話,好多喘口氣,家裡事情多著呢,如果回去晚了,額娘又要說我了。如今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然後便掉了頭笑著對俏雲說:「俏雲姐姐來請,本不該辭的,只是我這就要回屋去幫著額娘料理家務了,請姐姐幫我向二姐姐告罪吧。」

俏雲勸了幾句,見淑寧雖然笑著,卻沒有改主意的意思,便也不再勉強。在她看來,自家姑娘接待皇子時請人作陪,本就是件奇異的事,居然還請另一位姑娘去,就更古怪了。

俏雲剛走,淑寧就向芳寧告辭了,後者心中有數,也不出言相留。淑寧去了正屋,打算順便向那拉氏請個安,誰知丫環說大太太到姑娘屋裡去了,便也不多說什麼,繞道後院回到了自家院落。

晚上,婉寧來到槐院,抱怨說特意讓人請她都不去,淑寧便說:「家裡事情多著呢,我總要替額娘分憂。何況你有男客,請二哥去陪是正經,我去做什麼?」婉寧支支吾吾,半日才道:「都是差不多年紀的少年人,你就當多認識個朋友嘛,而且五阿哥人很好的,長得好看,人也和氣,你多跟他相處一下,一定會覺得很愉快的。何況家裡的事情再多,拖一拖也沒什麼,哪裡就要趕在那麼個把時辰里做完?」

淑寧道:「二姐姐這話糊塗,若是差不多人家的子弟,還可以以朋友相稱,五阿哥乃是天家皇子,我又不像你,是自幼在一起玩的,怎麼好隨便結交?你瞧著四阿哥與咱們家沾親帶故的,我哥哥還跟他認識了好幾年,平日里偶爾來往,也不曾忘了君臣禮數。更何況,我們如今比不得小時候,還是避嫌的好。」她頓了頓,瞥了婉寧一眼:「說起來,二姐姐從前不是對五阿哥不假辭色的么?怎麼今兒請他進門不說,還說了這麼一堆好話,二姐姐改了主意了?」

婉寧咬咬嘴唇,道:「你們不是說,不該對皇子太過無禮么?我反省了,他其實真的很好,只是我不喜歡罷了,所以對他很有禮貌。不過面對他時,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太尷尬了。如果不是有月荷在,我就只能坐著發獃呢。後來額娘和二哥來了,場面才好看些。但我的想法可一點都沒變,只不過比以前懂事些,不再那麼強硬罷了。我額娘也說我早該這麼做的。」

淑寧微微一笑:「其實我們的額娘都很厲害,很有本事,我們該多向她們學學的。二姐姐可知道,今兒我額娘教了我許多管理僕役的竅門,我才知道原來這裡頭有那麼多學問呢。」

婉寧一聽,有了些興趣,便追著問是什麼竅門。淑寧便挑了些淺顯的告訴了她,接著又把話題慢慢轉到家中僕役的八卦趣事身上。婉寧談得興緻勃勃,完全忘了最初的來意。

淑寧的心聲:老媽親傳忽悠大法第一次實踐活動,成功!!!

……

接下來的日子,就平平淡淡地度過了。端寧一直在房山住著沒回來,倒是王二回來報告說屋子已經翻新好了,正在補種花草。因為在當地找到了合適的花匠,不必專門從京中僱人,預算成本大大降低了。省下來的銀子,由端寧建議,得到張保與佟氏的同意後,給那邊的幾個房間裝上了玻璃窗子。

小劉氏已經在收拾自己和兒子的行李,準備先一步搬過去。

佟氏打聽得兒子一切都好,讀書練武也很用功,便放下了心。她曾悄悄遣人去打聽那位科爾沁台吉的事,據說他家大格格與康親王世子的婚禮已經結束了,那台吉正打算帶著小女兒回草原去,連日子都報上去了,但大女兒一再勸說,要他們留在京中過了冬天再走。台吉原本有些心動,但這時宮裡已經下了旨,要為他舉辦專門的踐別宴會,還說皇上會親自送他們一程,便只好推辭了大女兒的好意,按原計畫準備起程。

佟氏得知台吉一家離京的確切日子,鬆了一口氣。為了避免再次碰見娜丹珠和玉成這位國子監的同學,端寧已經假借生病的名義錯過了一次秋季演射,但若再錯過十日一次的考課,就不太好了,天知道教授們會怎麼想?佟氏派了人前往房山給端寧送信,要他在考課前一天再回京來。

本以為事情就此揭過去了,誰知,就在那位科爾沁台吉離京的前一天,娜丹珠和玉成再次來到了伯爵府。守門的人早得了佟氏的吩咐,只說四少爺不在家,把他們迎到花廳去,然後急報槐院。

張保和佟氏卻都正好不在,一起往佟家去了。淑寧名義上的外婆最近有些小恙,他們特地前去探望。淑寧接了報,計上心來,交待賢寧好好練字,整理了一下衣服頭髮,便往花廳去了。

看到娜丹珠時,淑寧又呆了一呆。這位格格雖然沒打扮得大紅大綠的,只穿了一件寶藍的袍子,頭上身上的珠寶飾物卻一樣不少。她腳上蹬著羊皮長靴,手上拿著馬鞭,看來是騎著馬來的。

淑寧端端正正行了個禮,面帶微笑地向娜丹珠問好:「不知格格芳駕降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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