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花開

真珍受不了淑寧打趣的目光,頻頻望過來,待先生下課離開,即刻惱羞成怒:「你老看我做什麼?」

淑寧瞄一眼她腕上的核雕,嘆道:「我說怎麼哥哥昨晚上還要出門,就算真漏了什麼書在崇禮哥哥這邊,今天再過來拿就是了,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說罷連忙躲開。

真珍紅著臉撲過來,捶了淑寧好幾下,咬牙切齒地,忽地又笑了,整整頭髮衣服,重新坐下來,笑道:「隨你怎麼說,我心裡有數,才不怕你取笑呢。」

咦?難道就這一晚上功夫,兩人就確定關係了?怎麼這麼快?一點風聲都不露啊。淑寧對自家老哥有些不滿:就算你猜到家裡人都樂見其成,也好歹說一聲啊。

真珍見淑寧臉色變幻,沒好氣地說道:「胡思亂想些什麼呢?我跟端寧哥清清白白,我們如今就像是哥哥妹妹那樣相處。」看到淑寧懷疑的目光,她不好意思地低了頭:「現在說什麼都太早,等過兩年他有了出息,再談別的……」說到後來,耳根子都紅了。

原來如此。淑寧見真珍羞成這樣,也不好再逼她,便換了話題:「這掛核雕的紅絲繩雖看著結實,其實不大耐磨的,你就這樣纏在手腕上,當心它不知什麼時候就斷掉。哥哥送我的那個,我是放在盒子里收好的,所以不怕。」

真珍樂得順著新話題走,便道:「我原也想過,只是捨不得換……」她抬眼望望淑寧,見她沒再取笑,才繼續道:「可這核雕這般精緻,若是收起來不戴,卻又浪費了。」

淑寧想想,便說:「還是換掉吧,換一根好看又結實的,若是捨不得那根紅繩,就另外收起好了。」真珍覺得有理,便拉著她回房找涼珠。

涼珠聽了便道:「換一根彩繩編的,又或者串些珠子上去,豈不好看?」真珍點頭:「也好,你去拿散珠匣子來。」

那散珠匣子里裝了無數珠子,有翡翠瑪瑙的,有水晶玉石的,也有便宜的玻璃珠。真珍問:「你怎麼把去年用剩的玻璃珠子都放進來了?」涼珠瞧了便笑道:「剩的不多,就都放進來了,串珠鏈子時,可以拿它配個色。」

淑寧捏起一個直徑足有一厘米有餘的玻璃珠子,問道:「怎麼買了這麼大的?」真珍回答說:「那是做那珠子鍾時,預備了塞在裡頭作固定的,後來見那銅絲還算堅固,就沒用上。不過白放著,這麼大一顆,能做什麼用?又不能串成朝珠。」

她主僕二人商量著用什麼珠子,但最後還是決定用紅黑二色的絲繩編個手環,只串幾個瑪瑙珠子上去便罷。淑寧在一旁盯著那顆玻璃大珠,若有所思。

這顆大珠透著淡淡的綠色,若是裡頭多幾片塑料片,就差不多是跳棋棋子大小了。說起來,這種遊戲她也曾經很著迷,如今都超過十年沒玩了,不知還記不記得棋盤的樣子,能不能做出來呢?棋子倒是沒問題,玻璃、石料、木頭珠子都可以,只要顏色能區分就行,但那個棋盤似乎有點複雜,要好好計算才知道要挖多少個洞呢。

真珍吩咐完涼珠,轉頭看見淑寧看著那珠子發獃,便推她幾下,問:「想什麼呢?」

淑寧說:「看了這個玻璃珠子,我就想起從前在書里看過的一種遊戲,是北宋年間權貴人家裡流行一時的玻璃跳棋。我在想,要不要把這種棋弄出來,咱們閑時可以玩玩。」

真珍呆了一呆,便問她這種遊戲是什麼樣子的,聽完她的說明後,想了半日,一拍手,笑了:「我說怎麼聽著有些耳熟呢,其實倒不一定要用玻璃珠子。」她招來九兒,吩咐道:「去二爺屋裡,把那副尖帽子棋拿來。」

她笑著對淑寧說:「我二哥有一副棋,跟你說的有八九分像,我從前也見他玩過幾回,只是他如今大了,便放到一邊,聽你這麼一說,才想起來。」

淑寧有些驚異,不過想到既然北宋時早已有穿越前輩弄出這個,當然有可能會流傳下來,雖然書上說它早在幾次戰亂中失傳了。

不一會兒,崇禮親自帶著那跳棋來了。他笑著對淑寧說:「我聽說兩位妹妹想找這個玩兒,就親自送過來了。這是小時候我在陳良本大人家的家學裡附館時,從他家小公子處得的。那時候覺得好玩,時間長了,就覺得閨閣氣太重,便丟到一邊去了。這本是陳大人做了給家中夫人們解悶用的東西。」

居然是陳良本做的!難道是想用這些小遊戲吸引妻妾們的注意力,免得她們整天吵來吵去?

淑寧一邊暗中腹誹著那位很種馬的穿越男,一邊仔細打量著崇禮手中的東西。

那是一個四方形的匣子,打開就是木製棋盤,一個長方形的小盒子被分成六格,裡頭裝的是各種顏色的棋子,俱是用木頭作成尖帽子狀,尖端處雕出一個小球,比用玻璃珠子更容易拿穩。

看著看著,就有些手痒痒,便邀真珍玩兩盤。真珍卻說:「我哪兒記得啊?讓二哥陪你玩。」崇禮則欣然接受了。

剛開始淑寧有些生疏,但越玩越熟練,漸漸恢複了昔日的五成功力。

臨走時,她借了紙筆把棋盤的樣子臨慕下來,打算回家後找工匠做一個,而且崇禮的跳棋只是六個棋子的,她要做十個棋子的那種。

木製棋盤很快做好了,淑寧叫人到上次那家首飾鋪子去買現成的大玻璃珠子當棋子,閑暇時,或是練字做活累了,便跟丫頭們下兩盤,最多的是跟巧雲下。

巧雲已經有了五個月身孕,做活不方便,也樂得陪自家小姐玩。倒是春杏,因為仙客來生意太好,人手不足,時不時的便被借過去幫忙,反而成了玩得最少的一個。

過了半個月,真珍跟著溫氏到淑寧家作客,把她拉到一邊說:「你整天悶在屋裡有什麼意思?如今春暖花開,正是出遊的好時節。我二娘要帶我到從化去賞花呢,你要不要一起去?」

淑寧奇怪道:「從化?我只聽說河南(註:珠江南岸)有許多花田,要賞花怎麼不去那裡?」

真珍道:「從化如今正是荔枝花開的時候,出產的各種花蜜也極多。我二娘聽幾位太太說花蜜能養顏,從化又有溫泉,能令人肌膚白皙滑膩,早就想去了。如今只怕正跟你額娘說呢,你快去幫忙勸勸,和我們一起去吧。」

淑寧挺有興趣,不知在古代泡溫泉是什麼樣子?雖然早知道從化有溫泉,但來廣州這幾年,還真沒去過呢。

她拉了真珍進上房,果然看到溫氏正在邀請佟氏同行,但佟氏不大想去:「我還要照管小兒子呢,若真到從化去,只怕要在那邊過夜,家裡這一攤子事誰管呢?她姨娘這兩日身上不好,也去不了。若淑兒想去,就讓她跟你們一起去吧。」

於是便約定了,淑寧跟溫氏和真珍一起去從化。

真珍在淑寧房內玩了一會兒,又跟來找書的端寧說了幾句話,才跟著溫氏告辭離開。

佟氏送走客人,見丈夫回來了,便侍候他更衣擦臉,又陪著他進了書房。她問道:「你最近心情總是不好,可是那幾位大人又為難你了?」張保道:「這也沒什麼,朱大人再過幾個月就要卸任,如今正在為新缺的事忙活呢,頂多不過說兩句難聽的,難道還能吃了我?」

佟氏嘆了口氣,道:「走了一個前任將軍,又來一位布政使,如今連幾位夫人之間都分了派系。那兩位相爺在朝中爭鋒相對,怎麼連咱們女人都不放過?」

張保搖搖頭:「有時我也會想,乾脆辭官回家過清靜日子去吧,如今我們也有了家底,就算回京,也不用受家裡白眼,總好過在這裡兩頭受煎熬。從前做輔官倒沒什麼,可我自問實在不是當正印官的料。」

佟氏撫著丈夫的背,勉強笑了笑,換了話題:「端兒這些天跟在你身邊學習實務,做得怎麼樣?」

張保臉上露出了喜色:「也算難為他了,十六七歲的孩子,跟大人比起來一點都不遜色,有時候比我們想得還周到,還提醒過我幾回。有這樣的兒子,將來還愁什麼呢?」

佟氏也很高興:「真的?我就知道這個兒子不會讓我們失望的。只是他一個孩子,是從哪裡學會這些經濟學問的?竟然還能提點你這個在官場浸淫多年的父親?」

張保道:「你別忘了,他跟在阿瑪身邊到處去,也算是見過不少世面的。京中貴胄子弟,有幾個是簡單的小孩子?他這三年,倒比我在外頭做十年官還強呢。」

佟氏只知道兒子越來越能幹,別的事倒沒想太多:「我看武丹將軍對端兒挺欣賞的,不如托他幫忙,讓端兒在這邊的軍中歷練一番,也好讓他有個晉身之階,不然等咱們任滿回京,他的年紀也大了,倒耽誤了。」

張保沉吟了一會兒,也沒有說好或不好。

……

端寧並不知道父母在討論自己的前途,現在他正在應付妹妹的詢問。淑寧認為他剛才過來借書的時機太過巧合,便打趣似的問他,心裡到底是什麼想法。

端寧手裡拿著筆,正在抄錄幾份課業筆記,聞言但笑不語。

淑寧急了,催道:「你好歹給我個准信兒,若你有那個意思,我就放心大膽地幫你們,若你沒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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