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鬼界馳援 第118章 傾巢

流觴在瀟洒離去時還留下了一條信息,一條非常重要的信息,也不知他這個所謂的「臨時工」是從什麼渠道得到這樣的消息。

「這次攻城要不了多久就會退去,下一次就是總攻,所有軍力傾巢而出,依照你們目前表現出的實力,薄葬城必破,所以你們還是早做打算吧。」流觴這話一出口,基本就已經算是投敵了,好在暝池這一邊的目的也明顯透著詭異,整場戰鬥都是在把自己這邊人往火坑裡推,在這種一開始就將自己部隊扔到絞肉機里猛絞,巴不得他們趕緊死光的宏大目標之下,流觴這胳膊肘往外拐的做法還真就不算什麼。

「早作打算?都被你們包餃子了,還能有什麼打算,再給你們送點兒醋?」楊朵沒好氣地說。

「唔,要不讓朵朵和你私奔吧,看在我們都是朵朵朋友的份兒上,隨手把我們也捎上。你那麼厲害,帶上五個人殺出一條血路總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吧?」戚婷婷道。

流觴故作猶豫,最後勉為其難卻異常認真地說了一句:「也行吧……」

「行你妹,趕緊給老娘滾!」這是流觴離開之前楊朵對他甩出來的最後一句話。周圍正在死拼的靈能者和荒獸手下的動作都慢了幾分,他們同時注意到一個費解的現象,青級水準的白虎戰將叉著腰指著一個紫級的高手訓斥,那身為紫衣厲鬼的盲眼劍客連一句話都不敢多說,背著長劍灰溜溜地跑掉。空氣中除了那一抹幽紫和那一絲微青,似乎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粉紅。

流觴一走,肖佩佩五人也都無心戀戰,城外的靈能者陸續退回城中,在退守的過程中又丟下了幾十具屍體,而城西的荒獸海和城東的鬼軍又象徵性地攻了幾分鐘後,也如潮水一般退去。好似大浪淘沙一般,在這瞬息萬變的戰場之上,最終能夠活下來的人不僅要實力高強,更要勇敢果斷能看得清局勢且要足夠聰明,逞一時之勇的莽夫除了運氣好的極個別高手之外,剩餘的都已經將生命留在了鬼界冰冷的土地上。他們的血液少部分滋養了這片大地,絕大多數則連同那來不及飛散的一縷殘魂一起被老孟布下的陣法吸收。

薄葬城議事廳地下一處極為隱蔽的地道深處,一座和城南暝池軍大寨中幾乎一模一樣的沙盤前站著一個身影,之所以用到「幾乎」這個詞,是因為在這沙盤上,薄葬城所在的位置上還有一個陣法,那陣法在此處看來卻是周圍所有法陣的樞紐,而那些被吸收吞噬的鮮血與靈魂則全部流向這裡。

就在那沙盤之上,一個拳頭大的血紅色靈珠懸浮著,淡淡的赤色光芒在上面流轉。那身影瞥了一眼這顆血珠,啞著嗓子喃喃自語了一句:「還不夠,還不夠啊……」隨即手臂一揮,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掩藏在蛛網般的地道中心的石室。

石門緩緩關閉,借著血珠那微弱的光,隱隱可見沙盤上的棋子和各種標記都在慢慢移動著。城南,暝池軍的大寨之內,沙盤上也起了變化,東西兩側鬼與荒獸的殘軍都朝南方聚集,打散後與城南的生力軍重組,接著由鬼和荒獸組成的混合部隊將薄葬城徹底圍住。

而實際的戰場之上,暝池的部隊也開始如沙盤演示那般動了起來,每一兵每一卒都在一絲不苟地執行著軍令。正在打掃戰場的靈能者們發現了異動,第一時間將這情況傳達到張遠山那裡,而張遠山此刻依舊在議事廳內,正同各世家中所有能夠說得上話的人一同商議著楊朵反饋的情報。

多數人並不相信楊朵的話,或者說他們相信楊朵說的,但不相信流觴說的,這些人認為楊朵基本就是個閱歷尚淺的黃毛丫頭,可能武力值確實挺高,但是智力方面就稍稍欠缺了一些,這明顯是流觴隨口造謠布下的陷阱,目的當然就是亂我軍心,如此淺顯的道理稍加分析立刻就不言自明,也只有這五個沒有任何江湖經驗的世家大小姐才會輕信。

而此刻東西兩向的敵軍朝南面集結的軍情傳了過來,林晨立刻捕捉到了其中的契機,再加上之前流觴給出的信息,林晨當下認為這是殺出重圍的最好時機。「他們正在將剩餘的全部兵力混編,下一步從一個方向攻城的可能性不大,我覺得很有可能是會全軍圍城,到時候我們將異常被動,因此我建議現在就從西向突破,一來這個方向目前的敵軍最少,而且都是荒獸,綜合戰鬥力更低;二來從這個方向可以直接沿著來路返回,完全能夠在對方再度合圍之前抵達我們來時通過的羅生門基座。」林晨將她的想法說了出來。

張遠山又犯了猶豫不決的毛病,換句話說,他擔不起責任,或者,他有些害怕擔責任,作為這支部隊的最高統御者,耳根軟搖擺不定又不夠果敢是異常要命的一件事兒。同大多數人之前不相信楊朵的話一樣,現在林晨的建議也換來了一片指責。

「這就是個陷阱,瞎子都看得出來,為的就是誘我們出城。」

「若是棄城而出,無城可以據守無異於自尋死路。」

「那個瞎子之前的話就是為了動搖我們,讓我們自動放棄城池與他們野戰。」

「這要真是個死局,你們幾個小丫頭能付得起這個責任嗎,這可是千餘條人命啊。」

……

楊朵的臉陰沉了下來,低聲罵了一句:「操,一群老不死的。」

「流觴的實力可是紫級,他有必要誆騙我們?在場的誰是他一劍之敵?他就算要屠城也不是什麼難事,他至於耍這種手段么?據城死守,說得容易,如果最後彈盡糧絕被困死,這個責任你們誰來負?」林晨也怒了。

「狗屁野戰,那邊都是荒獸,你們幾個死老頭子玩野戰人獸么?真看不出你們還真開放。」張曉夏緊握長弓,氣得手都有些微微發抖。

「要不咱們自己走吧?」戚婷婷怯怯地說。

肖佩佩沒說話,只是眼裡流露出難掩的失望,她輕輕摸了摸布丁的腦袋,小白狗似是玩兒累了,已經在她懷裡沉沉地睡去。

……

「你們走可就算是臨陣脫逃了,怎麼,連自己家族的臉面都不要了嗎?」

「哼,你們幾個小娃兒倒是丟得起這個人,就看你們家裡的長輩是不是也將此事不當回事了。」

「臨行前可是所有人一起商議,最終決定一切由遠山兄做主,現在他不發話,我倒看看誰敢妄動。」幾番對話下來,楊朵已經隱隱有了掀桌的衝動,若非林晨一直抓著她的胳膊,恐怕白虎戰將現在已經將鐮刀架在那些個老不休的脖子上——好吧,這裡面有幾個還不算太老。

「操你們大爺的,有什麼不敢?老娘就動了,你能把我怎麼著?你們自己作死,還要拉著老娘墊背是么?你們推張叔主持大局還不是看他好說話沒主意?互相爭權奪利的沒個結果,就先推舉個老好人出來,有功你們就潑婦一樣地搶,有過就把屎盆子往他腦袋上扣是吧?老娘在城外拼死拼活的時候,你們這幫老不死的在一旁指點江山意氣風發呢是吧?現在處於危局還想那老娘當槍使是吧?實在扛不住了還可以讓老娘替你們斷後,然後你們可以安心地跑路是吧?送你們四個字——去你媽的,少他媽拿我家裡長輩說事兒,我楊家家大業大,現在在場的所謂叔叔大爺我認識你們是誰啊,告訴你們,除了我親爹親媽,別人誰說話也不好使!老娘現在就走,我看誰敢攔我?!林晨,婷婷,曉夏,茉莉,我們走!」楊朵終於發飆,瞪著眼睛朝屋裡的人挨個指著鼻子罵了一遍,然後抓起虎尾鐮起身就走,四個姑娘也跟著魚貫而出。

屋裡一群人大眼瞪小眼愣了半天硬是沒一個敢說話沒一個敢阻攔的。之前叫喚得最歡的一個禿頂胖子瞪著一雙老鼠眼睛,突然細聲細氣地尖叫著說:「這欠管教的丫頭片子,如此沒大沒小目中無人,回去之後我一定要到楊家去討個說法。」

左手纏著繃帶的危月燕李家老爺子一直就沒開口,這時候用看傻逼一樣的眼神瞅了這禿頭一眼,心道,這五個姑娘一走局勢危如累卵,還妄言回去之後去楊家討說法,現在敵軍隨時都可能壓上,如果四象戰將和白茉莉再放手不管,你他娘的回得去嗎?

楊朵摔門而出也只是一時賭氣,要說真的不管這千餘殘兵一走了之,她白虎戰將還真就干不出這事兒來,更別說邊上還有一個心軟得跟棉花糖似的肖佩佩了。肖佩佩是鐵定不會扔下這爛攤子自己跑路的,如果她不走,那四象戰將多半一個都不會走。

況且現在再想說走也已經晚了,在扯皮罵架的時候,他們已經錯過了突擊的最佳時機,暝池軍絕對秉承著高效高速的原則,轉眼之間便已完成了部隊的混合及重新編組,眼看著鬼和荒獸傾巢而出,這股洪流來勢洶湧地朝著薄葬城襲來,卡在鬼暝山喉間的城池頓時岌岌可危。

當先兩個藍級的鬼將盔明甲亮,手中兵刃泛著幽光,一看就不是凡品。其中一個大手一揮,身後大軍兵分兩路,分別朝著東西兩向而去,將薄葬城三面死死圍住,接著毫不停留,直接朝著依然殘破的城牆發起了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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