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鬼界馳援 第117章 流觴與楊朵

「太陰星君?哼,太陰星君早已經死了。」林晨冷言道,她已經意識到自己不是陳泉的對手,但卻沒有退讓一步,她的右手緊握著龍牙刃,手臂一點點抬起,直至蕩漾著綠芒的刀鋒指著陳泉的鼻尖。

「你上一任的青龍戰將還活著嗎,再上一任呢?」陳泉深吸一口氣,香煙上那紅色的光亮頓時變得更加耀眼。他用左手食指和中指將這根煙夾住,灰白色的煙氣從他唇間吐出,那顏色讓人不由得想起骨灰。

「傳承嗎?……不可能!九曜星君當年和魔尊一起滅亡,而且事出突然,絕沒有機會留下任何傳承。」林晨先是提出了一個假設,接著自己便將這假設徹底否定。

「你親眼見到我們九曜死亡?道聽途說。」陳泉沒有正面回答,但卻對林晨的說法頗為不屑。

「你又如何證明你是太陰星君?」林晨問,實際上她已經相信了陳泉的說法,她只是需要證實一下。如果這戰場之上當真出現一個九曜星君,並且與她們處於敵對,就算他的實力與當年相差甚遠,卻也不是四象戰將目前能夠輕易應對的。

陳泉不屑地一笑,回問道:「本大爺需要證明嗎?」說話間,他周身的魔氣大盛,不同於之前楊辰身上流露出的那種冷漠孤傲,陳泉的魔氣陰冷晦澀,帶著死亡的味道。

「魔尊也得到了傳承?你們九曜星君一共存活下來幾人?」林晨皺著眉,嘴緊緊地抿著,她當下決定就算拼得性命不要,也一定要把這一消息傳出去。這消息的內容太重要也太駭人,雖然很多人都沒經歷過那一段異常慘烈的戰爭,但魔尊霖和九曜星君的凶名卻一直在三垣至尊的陣營之中流傳。如今太陰星君居然以另外一種姿態現世,這是否意味著以霖為首的敵對一方即將捲土重來?林晨心裡無數的念頭閃過,卻苦於已知的情報太少,沒辦法做太深入的分析。

「這些關你屁事,你不覺得自己問得有些太多了嗎?」陳泉之前還一直說流觴不解風情,可他自己面對林晨這樣一個冰美人的時候也同樣毫不客氣。

林晨臉色一變,龍牙刃帶起一泓綠光就朝著陳泉斬去,陳泉腳下未動,身體卻已經向後移動數米。林晨向前疾奔兩步,接著高高躍起,一條青綠色的蒼龍帶著誅邪的凜然正氣沖向陳泉。「龍噬九幽!」林晨咬著牙,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幾分。

「這也配叫龍?本大爺讓你開開眼吧。」面對那怒吼的蒼龍,陳泉毫不在意,他右手隨意一揮,濃烈的死氣從他袖口中激射而出,在空中形成了一隻灰白色的虛幻龍影,那龍要比林晨喚出的蒼龍大上幾分,龍身與蒼龍緊緊纏繞在一起。

生機與陽氣本是這陰暗死氣的剋星,就如同在烈陽之下,陰影從來都無處遁形。可現在這陰影已經形成了一片遮天蔽日的烏雲,勢要讓死亡成為世間的主宰。眼看著蒼龍即將落敗,一聲輕喝從林晨身後傳來:「鳳鳴逐日!」

赤紅的羽箭刺入鬼龍的身體,火焰瞬間將這巨龍籠罩,周圍的空氣陡然上升。張曉夏依然保持著彎弓的姿勢,鳳羽箭第一次在離弦後沒有回到她手中,而是繼續留在鬼龍體內,給其帶來持續性的傷害。

蒼龍立刻反制,巨木之力帶著磅礴的生機一舉衝垮鬼龍的鬼體。「虎魂裂風!」楊朵怒吼了一聲,銀色的虎影從虎尾鐮上一躍而出,將那一團死氣絞得粉碎。見灰白色的死氣變得稀薄,楊朵舉起鐮刀欺上,而那陰冷的霧氣中卻突然出現一個身影。

楊朵毫不猶豫,巨鐮猛地揮下,一道勁氣撕裂空氣盤旋而出。那身影舉起右臂,手上的摺扇頃刻被擊成碎片,而他的右臂則輕易將那鋒利的氣流震散。憂侍面無表情站在楊朵面前,灰白的霧氣與楊朵剎那的驚愕一同被他吸收。

一拳,虎尾鐮被盪開,楊朵身形一個踉蹌。又一拳,手持玄甲盾攔在楊朵身前的戚婷婷被砸得後退幾步,手臂一陣酸疼。再一拳,剛剛得勝便馳援而來的蒼龍被洞穿身體,其體內蘊含著的生命力被死靈之氣燃燒殆盡。最後一拳帶著無可匹敵的力量朝著楊朵揮去,楊朵好勝心起,明知不敵,卻依然不躲不閃,緊握巨鐮準備硬抗。

似乎有閃電划過,也似乎有著隱隱的風雷之聲,誰都沒看清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有地上那深深的溝壑訴說著一切。一道裂痕出現在這鬼界的大地上,為薄葬城西側這片已經滿目瘡痍的土地又增添了更為凄厲猙獰的瘡疤。

裂痕的一頭,憂侍左手緊緊握著右臂,湛藍的鮮血正順著他的右拳滴下,沿著那攥緊的拳向上望去,是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裂痕的另一邊,一個盲眼劍客擋在楊朵身前,頭上揚,四十五度角望天,背著雙手,白布包裹著的長劍背在身後,說不出的洒脫飄逸,道不盡的自大裝逼。

「不用道謝,我只是見到值得我出劍者,見獵心喜,並非特意救你。」劍客越描越黑,卻說得淡定從容,臉不紅心不慌,彷彿之前和陳泉一起見到憂侍晉級時扭身轉向他處的是別人一般,彷彿他自己都相信了不是特意來救楊朵這一說法。

「礙事,誰要謝你,誰用你救!」楊朵氣沖沖地說,虎尾鐮朝著流觴砍去,只是鐮刀下落之際似乎軟綿綿的沒有幾分力道。

連憂侍那力拔山河的一拳都接得住的劍客,在這明顯隨性揮出毫無章法的鐮刀面前居然像被施了定身咒似的,就這麼任巨鐮的鋒刃插進他的肩膀。陳泉甚至看到,這貨似乎還趁人不備故意往上湊了幾分。

鐮刀收回,銀白色的刃口閃著寒芒,幾滴淡紫色的血液在上面流轉。楊朵看到那鮮血的顏色心裡一驚,知道依照自己的實力,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得手,而那名為事實的河流卻偏偏往那不可能的方向奔涌而去。

「你瞎啊,怎麼不躲?!」楊朵氣道。林晨握著龍牙刃的手都在哆嗦,心道這是處於敵對關係的人能說出的話么,這情景怎麼看著跟諜戰劇里女特工與敵軍將領之間的虐戀那麼像呢……

流觴轉身面對楊朵,將胸一挺,回了一句:「沒錯,我瞎。」說這話時一臉的理所當然,恍然間,似乎那蒙在眼睛上的黑色布條都放出了絢爛的光彩,頗有幾分我瞎我驕傲,我盲我自豪的氣度。

陳泉單手撫額,隨即將煙頭隨口吐在地上,招呼著憂侍轉身就走。他原本也不是來打架的,現在還沒到他出場的時候,他只是想看看鬼侍們的實力究竟如何,順便回收實驗材料。原本還想拿四象戰將做對手,檢驗一下實驗成果,不過有流觴這麼一攪合,他頓時覺得索然無趣。

陳泉這一走,流觴也不好獨自留下,不然通敵的意味實在太明顯。流觴故作瀟洒地迎面走向四象戰將,原本這樣看著倒也頗顯得從容不凡,可他似乎偏偏覺得意猶未盡,在與楊朵錯身時稍稍停留了幾秒,略微沉吟了幾分,留下一句:「我去看看這戰場之上可還有人值得我出劍。」林晨心裡又暗暗說了一句:「話說你用得著和敵人解釋這麼多麼?」

按理說這麼尿性的舉動是絕不會有人搭理的,流觴接下來絕逼會如同所有自戀又自大的裝逼犯那般給自己打個圓場然後灰溜溜地夾著尾巴滾蛋,不過楊朵卻鬼使神差地回道:「去吧。」

劍客又將頭揚起,帶著四十五角的高傲和淡淡的孤獨,又回了一句:「那我去了。」說話間兩腿像釘在地上一般,看那架勢是死都不肯挪動半步,哪有一丁點兒想要去的意思。張曉夏手裡攥著長弓,指節都有些發白,她幾次想說「我操,你快去吧,別杵在這噁心我們了。」可看了看流觴肩頭的那一抹幽紫,她砸吧砸吧嘴,還是忍住了。

我們都知道,一般大人之間無論遇到怎麼奇葩的狀況,多數都還是要給對方留幾分面子的,一來表示自己有涵養,二來有些事兒當面說破實在傷人。不過單純的孩子們卻沒有這些虛偽的顧慮,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噁心就是噁心,受不了就是受不了。於是布丁毫不顧忌地吐出一根蟄針以示不滿,這根針勢頭奇准,真真兒的命中靶心十環成績,基本可以譽為在奧運會場上能夠直接拿金牌的一針。

流觴身體一顫,一道纖細的碧光已經從他身後刺入雙腿之間。這劍客猛然將頭轉向布丁,肖佩佩慌忙將布丁摟緊,布丁像個知道自己犯了大錯的孩子,趴在肖佩佩懷裡瑟瑟發抖,連頭都不敢抬,之前那股子淘氣勁兒彷彿也隨著那根針一起吐了出去。

肖佩佩卻知道,如果流觴真的發難,她們五個加上布丁王小姐甚至這薄葬城中的所有靈能者在內,生還的希望基本無限趨近於零。這時楊朵趕忙走過來,牽住了肖佩佩握著法杖的左手,明確而堅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流觴最終還是去找值得自己拔劍的對手去了,走時和以往一樣不帶走一片雲彩,不過這次他卻留下了一句話:「小傢伙真調皮,孩子小不懂事,沒事,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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