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九章 人間胸器

京城往西南的方向,有快馬在黑夜裡飛奔,月色闌珊,照耀出地上的人影憧憧,伴隨著馬蹄踢踏嗡鳴,能看出那是一隊大概百十來人的隊伍,黑衣侍衛緊緊的護衛著最中間的那個年輕男子。

「混賬!君修染那個瘋子,竟敢對本宮千里追殺!」最中央馬背上,男子氣急敗壞。

此人正是眼見情況不對,便果斷的潛逃出京的太子君修善!

他逃得早也逃得快,在君修染抱著端木恬去了端木王府,後又被召入宮中,與朝中大臣們爭鬧不休,到呈上完整的證據,甚至不惜悍然當堂傷人震懾群臣,到之後朝廷反應過來,也查探到他潛逃出京這件事的時候,他早已經遠離京城上千里。

所以身後的那些追兵們追得十分辛苦。

可即便如此,君修善逃得更加辛苦,不敢有絲毫的攜帶和停留,直往西南渝州而去。

到了此刻,他離渝州已經非常近,身後的追兵當然也更近了,甚至就在剛才,還被小股的追兵追上,發生了一場小規模的廝殺。

他急著跑路,不敢與那些人糾纏太久,所以一脫出圍困就絲毫不戀戰,拍馬而走。

他恨啊!

他恨父皇偏心袒護,分明他才是太子,卻反而對君修染更加的信重,更罔顧諸兄弟之間的爭權奪利,睜眼看著他的太子之位被覬覦。他恨君修染的肆無忌憚,分明只是個怪物而已,卻竟敢絲毫不將他這個太子放在眼裡,言語不敬,舉止張狂。他甚至惱恨著端木恬的有眼無珠,滿京城的名門公子青年才俊不選,偏偏看中了君修染那個怪物,便宜了君修染憑空得到端木王府的龐大勢力和帝師府的看重,讓本就已經權勢龐大的他越發的膨脹。

在當初端木恬剛回京城的時候,他曾向端木王府拋出橄欖球,隱晦的表示願貶了太子妃,娶端木王府的郡主為正妃,卻被端木老王妃三言兩語的裝傻推脫了過去。

舍太子妃而嫁給了君修染,他們那分明就是早就已經算計好了的,甚至說不定連那一場所謂的春藥風波也是他們特意製造出來,就為了能讓君修染更順利的與端木恬訂下婚事!

混賬!該死!分明他才是太子,他才是大炎的儲君,那些人卻竟敢如此無視踐踏他的尊嚴!

逃命途中,君修善想著他所遇到的所有不公不甘之事,只覺得滿腔憤懣無處發泄,在胸膛里翻滾衝突澎湃,幾欲將他漲爆了開來。

奉旨捉拿他回京?

竟然是奉旨,來捉拿他回京!

君修染那混賬怎麼不親自追出來呢?若君修染出現,他定要將其命留下,即便要因此而損失身邊本就不多的下屬,甚至是被身後的追兵給追上,他也不在乎!

全都是因為君修染,那個混賬,不過是個怪物,不過是個怪物而已!卻憑什麼父皇信重偏愛,大臣逢迎賣命,百姓競相傳頌?

可他偏偏就是沒有離開京城,都是因為端木恬!那個女人,也不知道傷勢究竟如何,最好是就此死了算了!

快馬飛馳,出了前面的路口往右再行一日便能到渝州了!

他似乎已經看到勝利的曙光,只要到了渝州,只要到了渝州……

就在此時,忽有警兆突生,尚未等他們勒馬查探,便有流矢「咻」的一聲從天而降,緊跟在之後的,還有更多的在月夜中泛著幽冷光芒的箭矢。

「我家主子說了,替我家王妃問候太子殿下!」

有人藏在黑暗之中,高聲喊道。其聲嘹亮,遠遠的傳遞了出去,朝四面八方傳了出去,仿似從四面八方響起,讓人分辨不出他究竟深藏在什麼地方。

射箭的人也隱藏在暗處,密密麻麻的箭矢就彷彿從黑暗裡憑空出現,朝著太子殿下的方向飛射了過去,就如同是……那天君修染他們所面臨的一樣。

身邊的侍衛們奮力格擋著分來的箭矢,不讓它們傷到太子殿下絲毫,於是不時的有侍衛從馬背上跌落倒下。

君修善看著,臉色極其陰沉,身旁侍衛簇擁著他,護衛著他,朝前方拼殺了出去。

此刻遠在幾千里外的京城,端木王府,出雲閣內,端木恬正趴在床沿吐得昏天暗地。

傷勢未愈,餘毒未清,她的妊娠反應就這麼華麗麗的開始了,最近兩天,無論她吃下任何東西,都絕不在肚子裡面停留超過半個時辰的時間,吐完了吃下的食物就吐水,吐得她背後的傷口都裂開了。

整個端木王府乃至堯王府的人都被她折騰得熱鬧不已,她自己則被折騰得快要瘋了,整個人都虛弱得不得了,感覺連魂兒都飄飄蕩蕩的那麼不踏實。

老王妃看著她這短短几天就跟個紙片兒似的模樣,亦是心疼不已,不禁嘆息一聲,道這可真夠折騰人的。

君修染更甚,直盯著端木恬的肚子,好幾次目露幽冷的光芒。

每次這個時候,端木恬都會格外的敏銳,抬頭便瞪他一眼,讓他不得不訕訕的將神態收斂,然後繼續心疼的看著她,手足無措,無能為力。

「恬恬,以後我們再也不要孩子了吧。」君修染便是當著那許多人的面,說出了這麼一句在這個時代來說,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大逆不道的話來。

「若是個女孩兒怎麼辦?」她趁著剛吐完的間隙,如此詢問。

這可是男權至上的世界,他是大炎皇子,欲要問鼎那個位置的親王,若無兒子,怎能讓下面的人安心?

他聞言一愣,隨之咧嘴笑得跟只狐狸似的,說道:「女孩兒有什麼關係?有恬恬做榜樣,長大後也定是個比任何男子都要更風華絕代的女孩兒。」

就是要女孩兒才好,像恬恬一樣。

唔,不過他似乎聽人說,一般情況下,男孩會更像娘親一點。

這可真讓人難以抉擇啊!

端木恬也不理他都在想些什麼,肚子里已空空如也,渾身也乏力得很,背後的傷口還疼得厲害,實在是沒力氣多說話。

她自己看不到,此刻她的臉色有多難看,蒼白得幾乎沒有人色,看著便讓人覺得既心疼又憐惜,連觸碰都不敢用力,生怕稍微粗魯點就將她給碰碎了。

君修染小心的扶著她又趴回到床上,後背受傷,她只能趴著睡,常常睡得雙手麻痹近乎沒有知覺。

「你又要出去嗎?」

趴在床上,她側頭看他詢問。她也知道他最近忙得很,忙著追捕君修善,忙著與二皇子和五皇子以及朝中某些大臣們的爭鬥對抗,還要忙著應對皇上時不時的調戲。

他搖頭,也在她旁邊躺在了下來,讓她趴到他的身上,說道:「不忙,今晚陪你一起睡。」

小心的調整了下姿勢,又問道:「這樣會舒服些嗎?」

「唔,壓著了。」

「哪裡?」

「胸。」

「我看看。」說著便伸手來摸,同時嘆息一聲,說道,「你最近一直趴著睡,也不知會不會把胸給壓扁了,本王努力這麼久才好不容易讓它長大了一點。」

好好的氣氛全被他這句話給破壞了!

端木恬滿臉黑線,咬牙切齒,額頭上隱有青筋浮現,然後頭一低,趴在他胸前張嘴便咬了下去。

「呃……」三殿下的臉瞬間扭曲,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指痙攣般的抽搐了兩下,強忍著抽冷氣的衝動,說話的語調卻不可抑制的改變了,「恬恬,咬到了!」

嗯?咬到了?

她莫名不知所以然,又用力的磨了兩下牙齒,在他的吸氣聲中才終於察覺到了口感有異,似乎是……

她連忙松嘴,抬頭便見他臉色扭曲,嘴角抽搐,好半餉之後才從那疼痛中恢複過來,不禁邪魅的朝她飛來一眼,風情萬種的說道:「恬恬,你這莫非是想要了?」

話說他也想要了,都好久沒有跟恬恬親熱。

可恬恬如此狀況,他又如何下得了口?

於是邪魅轉瞬間變得幽怨,恰到好處的將都快要溢滿出來的心疼憐惜藏在底下。

端木恬白了他一眼,隨之美眸一眯,涼涼的盯上了他,說道:「我都差點忘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妾身此時身子不方便,無法伺候王爺,真是讓王爺受委屈了,不如明天妾身便讓人挑幾個身家清白,才貌雙全的閨秀小姐入府,也好替妾身好好的伺候王爺。」

那妾身,那王爺,那伺候,那小姐,那「替」,明明說得輕言細語,從她口中說出卻帶著一股子的幽冷氣息,直讓人覺得殺氣騰騰。

某王爺卻仿似未覺,還眼波流轉一副沉思的模樣,似乎真的有在為這個提議好好考慮,隨之說道:「難得愛妃如此深明大義,寬宏大度,身子不好竟還要為本王勞心勞力,本王又於心何忍,豈能讓你再如此操勞?」

「王爺客氣了,這是妾身的分內之事。」

一句「分內之事」,又是說得殺氣騰騰,已隱約能聽到了磨牙的聲音。

三殿下斜眉搭眼,抿嘴暗樂,又說道:「愛妃不必去理會那什麼分不分內的事情,只需安心養傷便行,你若是累著了,本王可是會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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