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八章 媒介

君修染是真的太累了,這兩天來他一刻都不曾休息,擔心著昏迷不醒的恬恬,又偏偏父皇一直在差遣著他,讓他連想要陪在恬恬身邊等著她醒來都不能。

有無數次,他真想掀了高高龍椅上的那個男人,可每每在他有此衝動的時候,都會被父皇的一句話給打壓回來,而且還是打壓得死死的。

「你想讓恬恬的傷白受?」

於是他繼續忙碌,忙得只能偶爾跑到端木王府看恬恬是否醒了過來。

兩天了,終於醒了。

他小心的抱著她,讓她趴在他的身上好睡得更舒服一些,本是心情激動,有許多的話想要跟她說的,可此時此刻,他卻忽然滿心的安寧,輕吻著她的額頭,然後就這麼很快的睡著了。

兩天沒有休息,他不過是在一直強撐著自己而已,此刻見她醒來,雖說出了點意外,但只要能見到她醒來,精神尚可,他的心也就放下了大半,心一放鬆,這兩日里被壓制的疲憊頓時席捲而來,並迅速的淹沒了他。

然而即便是在沉睡之中,他依然緊緊抓著她的手,不放鬆,另一隻摟在她身上的手卻輕輕的,似乎生怕弄疼了她後背的傷口。

端木恬趴在他的胸口,耳邊是他沉穩的心跳,她細細聽著,不禁也覺得安心。

她雖剛醒,但身體虛弱,不過醒了這麼會兒,說了幾句話,吃了個飽就又昏昏欲睡。

等她再醒來,外面的天,都已經黑了。

臉下貼著的胸膛還在,隨著呼吸而輕輕起伏,她抬頭看去,便見他目光輕柔,紫光微微閃爍,正在仔細的看著她。

見她醒了,露出一抹惑人的笑意,說道:「我讓人準備了膳食,你要吃點嗎?」

她搖頭,又埋進了他的懷裡,說道:「你怎麼還在?不是很忙嗎?」

他手輕撫著她的脊背,小心避讓過傷口附近,輕聲說道:「我想陪在你身邊,外面的那些事情,讓他們去忙吧。」

「外面的情況如何了?」

她覺得連抬頭都費力氣,而且還會牽扯到背上的傷口,就像現在這樣趴在他的身上一動都別動,最是舒服。

他沉默了下,似乎是在考慮該怎麼說,又似乎只是在整理著思路,然後輕聲說道:「太子離開了京城,往渝州而去,朝廷派出的人馬也抓不到他。皇后和御史府受到牽連,皇后入冷宮,御史府的眾人皆都入了大牢,其在朝中的勢力,被一夕間連根拔起。」

端木恬不禁挑眉,暗道好霸道的處置方式。

堂堂御史,地位尊崇權勢滔天,又有一國之母為後盾,在朝中辛苦經營許多年,應當的盤根錯節,複雜得怕是連他們自己都理不清楚。

然而便是這樣的龐然大物,竟被一夕間連根拔起。

是霸道,也是絕對的力量。

「是父皇出的手嗎?」

「嗯。出了這件事之後,我才發現我以前對於父皇的所有猜測全部都低估了。」

聞言,端木恬也不禁沉默了下,然後說道:「一直所見的父皇,都是高坐龍椅之上,冷眼閑看下方的大臣、皇子之間爭權奪利,互相傾軋,而幾乎從不發表任何自己的看法,也從不輕易出手。能做出這般姿態的人,要麼他對所見所聞的事情無能為力,只能在旁邊看著,要麼,他就掌控著絕對的力量,由著下面的人如何爭鬥他都只當看戲,因為那些事情全都在他所能掌控的力量範圍之內。」

他默然,而後輕輕的應了一聲,算是同意她的言論。

他一直都知道父皇無比的強大,但當看到他一道指令下去,整個御史府就在頃刻間土崩瓦解,所有的勢力都被他隨手一提就連根拔起,還是感覺到了震驚,以及淡淡的畏懼敬仰。

二十多年前,先皇莫名暴斃,父皇繼位。

那時的他,還得仰仗朝中許多大臣的支持,即使身為皇帝也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不敢有任何絲毫的懈怠,小心維持著朝中眾大臣之間的平衡。

現在,他安然高居龍座之上,翻手間便覆滅了一方巨大勢力,太子潛逃,皇后入冷宮,御史府覆滅,朝中大臣人人膽寒,誰都不敢站出來為御史府說半句好話。

朝中上下,皆都為之肅穆,就連那些平常時候無論大小事情都會跳出來,蹦躂得最是歡快的大人們,也在此刻集體失了聲音。

她貼在他胸口蹭了兩下,問道:「你這兩天,都在忙些什麼?」

「抓捕太子。」

「咦?」

他輕輕揉捏著她的手,說道:「渝州位於西南邊境之上,一半臨海,一半與羽族的山地相鄰,朝廷曾在那裡組建有一支軍隊,主要就是用來抵抗羽族的,但最近幾十年羽族一直安穩,幾乎無人出他們的領地,那軍隊便也漸漸荒廢了。太子正在往那邊而去,怕是所謀不小。」

羽族?

端木恬倒是聽說過這個民族,是一個生活在大炎與連岳的沿海夾角里的一個民族,獨立在外不歸屬與任何一個國家,儘管無論大炎還是扶風都十分的想將其納入麾下,但無奈那個地方地勢奇特,到處都是密林遍布,還生長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即便是大部隊的將士們壓入進去,也是損兵折將的後果,從不曾例外。

所幸羽族的人們從無外侵的意向,一直都只是在他們自己的領地內活動,偶爾有少量的族人會走出來,但並不會主動挑釁兩國的人們,尤其最近幾十年,更是安穩得很,外面幾乎十分難得能見到羽族人,所以久而久之,兩個國家就都由著這個地方繼續存在,不抱什麼要將其吞併這樣的念想了,而且還能用它來緩解兩國之間的正面衝突。

實在是這個地方太過詭異,無論大炎還是扶風,都承受不起那樣的傷亡。

當初端木恬初次聽說這個地方的時候,還因為好奇而特意打探了下情況,據她所知道的那些,能推測出那裡應當是類似於熱帶雨林這樣的地方,幾千上萬年的叢林密布,又位處南方,雨水充沛,氣候溫暖,在那其中不生長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那才是奇了怪了。

不過竟然有人類生活在雨林之中,這一點還是讓端木恬有些意外的。

「你打算怎麼做?」

「定要在他到渝州前將他攔截下,不然的話,怕是……」

怕是就不好辦了。

渝州雖在大炎境內,可畢竟與羽族領地相鄰,多少還是與那邊有些相似的,地勢奇特,若被君修善在那便盤踞下來,想要再將他抓回京城,就越發的困難了。

他本來是要親自追上去的,可恬恬此刻身受重傷,還昏迷不醒,他如何能放心的離開?

他神色沉凝了會,忽然一緩,看著她說道:「先別說這些了,恬恬,你體內還有毒未清。」

說到這個,端木恬也不由得心中一沉,卻猶自笑著說道:「這有什麼?如此一來,我們可真是夫唱婦隨了。」

「是啊,我們都是體內藏著毒。」

他這一感慨般的嘆息又是讓端木恬一愣,然後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孩子,會怎麼樣?

以前從不曾仔細想過這個問題,可現在仔細想想,君修染身中劇毒,孩子會安然嗎?尤其現在,她也中了毒。

端木恬摸著肚子,抬頭看他,忽有些茫然無措。

如此模樣,看得君修染心疼極了,眼中有掙扎的神采閃爍,終於狠了狠心,說道:「恬恬,我們……不要這個孩子了吧?」

她看著他,瞳孔猛然緊縮,心也跟著狠狠揪了一下。

他手握著她的肩膀,亦是眉心糾結,卻依然說道:「我不希望你再出任何的意外了,恬恬,沒了這個孩子,我們以後還會有更多,可如果沒了你,你讓我以後一個人,該怎麼辦?」

「可是……」她忽然心亂成了一團,有些傷心還有些憤怒,他竟然不要他們的孩子!可是她心裡明明清楚的知道,他說出這樣的話,肯定也是十分難過和掙扎的,不然何至於眉心糾結,眼中神色浮動?

她放在肚子上的手緩緩握緊,壓下在心裡叫囂的凶獸,說道:「也許他沒事。」

「那你怎麼辦?難道想要由著劇毒停留在體內,一直到把孩子生下來嗎?即便如此,你能撐到那個時候嗎?還有九個月!」

她瞥開目光,道:「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能?」

「恬恬……」

「修染,你不想要這個孩子嗎?」

「我……」

他怎麼會不想要?只要想到這是他和恬恬的孩子,他就莫名覺得親近得不得了,開心得不得了,也心疼得不得了,可再心疼再喜歡,也比不上恬恬來得更重要,他如何能忍受為了孩子而讓恬恬去面臨那樣的危險?

於是他咬牙說道:「是,我不想要孩子!想到有了孩子之後,恬恬你就再不屬於我一個人,而要被那麼個小傢伙給爭奪走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我就覺得不高興。」

這麼一說,他又忽然一激靈。

怎麼先前沒有想到呢?有了孩子之後,恬恬就要被分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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