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十八章 不認

自德妃被打入冷宮之後,那一向冷清的後宮最角落就變得熱鬧了起來,賢妃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她的周圍晃蕩,即便德妃栓上了門,賢妃也總是能順利的破門而入,之後便是很順理成章的拳腳相加,直將人弄得傷痕纍纍還不罷休。

她就似乎是將這二十年來淤積在心裡的悲憤苦悶全部都在現在這個時候發泄了出來,那又哭又笑瘋瘋癲癲的模樣,看著痴憨出手卻相當利落毒辣,都快要將德妃給生生的逼瘋了。

這一輩子,所有的苦難都集中到了這幾天,無論她如何的躲避,賢妃總是能夠輕易的將她給找到了,冷宮裡的其他那些棄妃們自不會來理會這個事情,只當什麼也不知道,漠然的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更甚至,在這幾個棄妃之中,其中有兩個在當年還未被打入冷宮的時候,曾受了她的不少苦。

於是,她們雖沒有加入到折磨她的行列中來,但卻也經常的在協助著賢妃。

德妃覺得,她就要瘋了,她自己才是那個神志不清精神失常的瘋子!

相似的戲碼每天都在上演,德妃的身上早已經傷痕纍纍,衣衫破敗,頭髮凌亂,臉上身上每一處都是臟且亂,看著便覺得狼狽不堪,哪裡還有半點往昔尊崇雍容華貴的風儀?

此時,她又被賢妃從房裡拖了出來,沒有了身旁眾多奴才的跟隨,沒有了尊貴的身份地位所謂儀仗,就連那跟隨的下屬也因為她被打入冷宮而受到了牽連,被滿世界追殺失去了聯繫,這樣的她在面對賢妃的時候幾乎沒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她伸手護著自己的頭髮,雙腳在地面踢踏,卻還是阻止不了被賢妃抓著頭髮往前拖走,髮根被扯得太過用力而劇烈的疼痛著,剛才她梳頭的時候,還梳下了滿地的髮絲,伸手在頭上摸,她都摸到了好幾處的空膩,這讓她幾欲發狂。

然而沒用,沒用!

她在賢妃的面前毫無還手之力,連掙扎一下都不能!

她越掙扎,賢妃就越開心!

在這冷宮的後方有一個水池,因為從來也沒有人打理,那裡面的水早就已經發霉發臭,又天氣炎熱而生長著大量的蚊蟲。

此時夜深人靜,遠處廊下的燈籠光芒照射過來,在這水面上反射出幽幽的綠光,看著滲人。

賢妃拖著她來到水池邊,然後一甩手就將她給扔了下去。

那發臭的髒水頃刻間沒頂而來,她拚命掙扎撲騰,張嘴呼喊卻只有滿嘴的酸臭,「咕嘟咕嘟」的直往她肚子裡面倒灌,她想呼吸,那發臭的髒水便直衝她們的腦海而去。

賢妃娘娘站在水池旁邊,看那個身影在水中撲騰起泛著綠光的水花,不由開心的拍手跳了起來,嬉笑著說道:「天氣炎熱,我給你降降暑,你撲騰得真好看,再撲騰幾個更好看的出來!」

「咕嚕嚕嚕……」

「你說什麼?想要我拉你上來?那怎麼可以呢?」她亂髮之中,笑得眉眼彎彎,轉瞬間卻又陰雲密布,咬著手指嚶噎著哭了起來,說道,「賤人,你竟敢那樣對我的兒子,還對我囂張,我怎麼能這麼輕易的放過了你?你搶走了別人的兒子不算,竟還不知道要好好的疼愛他,你就是個賤人,連這幾十年沒有清理的池水都被你給玷污了!」

德妃的掙扎漸漸的微弱,朝那正在散發著難聞臭氣的水池下面沉沒了下去,到這個時候,賢妃才終於將她給拉了回來。

一有新鮮空氣湧入,德妃便拚命的咳嗽嘔吐了起來,伏趴在地上整個人都虛脫了。

那惡臭難聞的味道充斥滿了口鼻和肚子,讓她趴在地上幾乎將膽汁都給嘔吐了出來,賢妃就站在旁邊看著,又嬉笑了起來。

終於,她抬頭滿臉怨毒的盯上了賢妃,咬牙咒罵道:「你不會有好下場的,你不得好死!」

賢妃抬腿便「砰」的一聲將他踢飛了出去,看著德妃在地上「咕嚕嚕」滾著,她高興的跳了起來,拍著手說道:「不會有好下場,不會有好下場,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德妃的手指狠狠的抓撓進了泥土地裡面,看著又開始瘋癲的賢妃,氣得渾身發顫。

可她什麼辦法都沒有。

「你看著,我定會再走出這個冷宮,下一次,絕不再讓你活命!」

賢妃霍然轉頭,森森的盯上了她,道:「你竟然還想要出去?嘻嘻嘻,成佩蘭,你這是在做夢!」

她掙扎著站了起來,依然還在忍不住的反胃噁心,說著:「你別得意,就算你知道我換走了你的兒子你又能如何?就算我想殺他,他也得喊我一聲母妃,他只知道,我才是他的親娘!」

賢妃倏然渾身一顫,緩緩的安靜了下來,就那麼站著冷冷的盯著她。

德妃見狀得意的冷笑,又說道:「你不過就是個瘋子,你永遠都別想再要回你的兒子!就算他是個讓人厭惡的怪物,他也是我的兒子,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當朝三皇子是我的兒子,跟你這個瘋子永遠都不會有半點關係!」

這話對賢妃的刺激似乎很大,她忍不住的開始顫抖了起來,又顫抖著雙手扯著她自己的發尖兒,抓撓著放在嘴裡咬,陰冷的目光死死的盯在對面連站都要站立不穩的德妃身上,然後忽然輕輕的笑了起來。

「他是我的兒子,他是我的兒子。」

「那又如何?沒人知道,也沒人會相信一個瘋子的話!」

「不不不,他會相信的,然後很多人都會相信的。」她呢喃著自言自語伴的說道,視線從德妃的身上微微偏移,眼神剎那柔和,問道,「是不是,兒子?」

德妃一怔,忽而心中一跳猛的轉過了身去,就見君修染不知何時,已站在了她的身後。

瞳孔驀然放大,獃獃的看著面無表情的站在那兒的君修染,張了張嘴,然後惶措的驚呼一聲:「染兒,你聽母妃的解釋,事情並不是你聽到的那樣!」

君修染冷冷的看著她,再沒有絲毫的情感和波動,緩緩的勾起了嘴角,忽然轉身,朝著身後屈膝跪了下去。

這下,連賢妃也不由一怔,下意識抬頭朝那個方向看了過去,就見明黃身影從那邊的陰暗中走了出來,一身冷冽。

她獃獃的看著那個人,面色驚愕恍惚,然後也跪了下去。

德妃卻在看到此人的時候,幾乎當場驚厥,隨之一下就癱軟在了地上。

她的腦海里不斷的回蕩著兩個字:完了!

君修染就是她最大的倚仗,就算他們並不和睦,可畢竟是她的「親生」兒子,所以只要有他在一天,她的希望就不會斷絕。

可是現在,這個希望,突然間就斷了。

她張了張嘴,搖著頭有心想要辯解幾句,可看到皇上那冷冽的目光,她就仿似一下子被哽住,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賢妃就跪在她的旁邊,亂髮下,一雙美眸溜溜的轉著,在黑暗中光彩盈動,溜過君修染挺拔的脊背,溜到了神情冷冽的君皇帝身上,在這一個氣氛凜然的時刻,她卻嬉笑了出聲,咬著手指喃喃說道:「皇上,這下您總該相信了吧?不是我一個人在胡說,她自己也承認了,嘻嘻嘻!」

跪在前面的君修染聞言不禁微微睜大了眼睛,詫然的看著父皇。

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父皇早就已經聽說過這件事,卻一直也沒有告訴別人,或者是根本就不相信?

為什麼?

君皇帝也轉頭看向了她,看到她這一副披頭散髮渾身狼狽的模樣,看著她那滿臉的亂髮中透出的隱隱容光漣華,他不禁神色複雜,恍惚中好像看到了二十年前那個嬌俏又妖嬈,風華絕代的絕世佳人。

還記得那天,他去看她,當時四皇子已死,她的神志也有些不靈清,他一直以為她是因為四皇子夭折而傷心過度造成的,不禁的越發憐惜。可當她哭鬧著說她的孩子被搶走了,成佩蘭將她康健的孩子給搶走了的時候,他震驚之下才明白她的神志不清並非因為四皇子的死,而是因為憤懣過重,郁恨太深。

她哭鬧著請他主持公道,把她的孩子還給她,可他如何能答應?

就算她說的都是真的,他也不能答應。

當年他初登基不久,成家在朝中的勢力太大,而她雖出身尊貴,但卻是扶風國戰敗後送來的和親公主,在這大炎皇宮裡孑然一身,無親無故無權無勢,如何能與成家相對抗?

他身為帝王,在當時那一個皇位還尚未不十分穩妥的時候,斷然也不可能為了一個宮妃一個皇子的歸屬問題而輕易得罪成家,即便他真願意,之後呢?成家豈會善罷甘休?德妃豈會輕易的放過了他們母子?

卻不想她的滿腔怨恨在心裡壓抑得太久,發泄不出,又受到這新的刺激,直覺的以為皇上也不肯把孩子還給她,神志便越發的不清,憤然之下竟對他拔刀相向。

皇上當時便受了傷,但並不嚴重,他也很快就自己阻止了她的刺殺行為,憐她便也沒有怪罪。

可皇上龍體有損,這是何等重大的事情?他有心隱瞞卻還是很快就被太后和皇后得知了這件事,她們憤怒之下欲要將她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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