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棋差一著

「許將軍……許將軍被毒殺了……」齊青桐虛弱的聲音把話說得斷斷續續,但這幾個字卻像是一道驚雷,劈在所有人心上。

「你說什麼?」最先回過神來的是許熾擎,衝上前去一把抓住齊青桐的衣襟,吼道:「我母親如何?!什麼毒殺?被誰毒殺?!你說清楚?」

齊青桐身體還很虛弱,被這樣搖晃,立刻乾嘔了起來。

「後主您先放開他。」季悠苒一邊上前拉住許熾擎,一邊向肖琴使了個眼色,肖琴上前給齊青桐診脈,一會之後回道:「公子只是驚惶加上力竭而已,休息片刻就沒事了。」

「我沒事!」齊青桐推開上前攙扶的侍衛,聲音比剛才更加堅定,說道:「許將軍,是被斐太史毒殺的。」

「不可能……」許熾擎瞪著齊青桐,他下午還和母親說話,怎麼可能才幾個時辰就……「不會的,一定是你說謊!」許熾擎說著又要撲過去拉扯齊青桐,季惜抒連忙拉他離齊青桐遠些,低聲道:「你冷靜些,聽他把話說完!」

齊青桐自小性子就比較冷和淡漠,但從不說謊,他現在這副驚魂未定的樣子,足以說明他今晚必定經歷了異常驚險之事,西烈月相信他不會說謊,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你先坐下來,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說清楚,還有,你是如何得知許將軍的事?」

在西烈月沉穩的聲音感染下,許熾擎也慢慢冷靜下來,盯著齊青桐,只想他快點說出事情始末。齊青桐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這幾個月以來,泯王雖一直在家養病,卻每日派人到我家中請我過去看他,為了躲避他的騷擾,我一個月前就到了行宮陪伴齊君。這次到皇陵,齊君因怕我與泯王再起衝突,就讓我一直留在後院暖閣,我也樂得清靜。今夜,過了戌時,侍衛通報說,斐太史和許將軍求見,上皇到花廳接見她們。我和齊君在屋裡說話,亥時上皇還沒有回來。我陪著齊君去花廳,怕妨礙她們商議國事,我們只在後面的小間里看,上皇和斐太史、許將軍一起飲酒,我們離得遠,聽不到她們說什麼,後來許將軍的副將端了一杯酒來敬許將軍,將軍喝了後,歷時口吐黑血……」

「咯噔!」在這樣安靜的夜晚大家又都屏住呼吸的時候,這聲雙拳緊握骨骼發出來的響聲顯得格外清脆,季惜抒擔心許熾擎受不了母親被毒殺的打擊,會崩潰,輕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卻感覺到他全身的肌肉都綳得緊緊的。

季悠苒低聲問道:「副將可是韋謙微?」惜抒說下午看到韋謙微和斐汐雯走在一起,若真是她,那便麻煩了。

齊青桐點頭,「是韋副將。」

「該死的叛徒!」許熾擎一拳打在旁邊的樹榦上,又悲又怒,韋謙微從十年前就跟著母親,是母親提拔了她,把她帶在身邊,她才有今日的成績,母親那麼信任她,她怎麼能作出這種事?!

季悠苒心中憂慮更深,許將軍非常信任韋謙微,駐守陵園的這一萬精兵怕也是讓她去挑選了,如今她站在斐家那邊,那這一萬精兵非但不能保護陛下,反倒成了陛下的威脅!

西烈月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聲音不覺更冷了幾分,「繼續說。」

「看到這一幕,齊君拉著我躲回後院,但是後門外也有人守著,齊君說那些人並不是上皇的侍衛。院子中間有一條溪流穿過,齊君知道我水性好,讓我潛入溪流,趁著夜色順水而下逃出來給您報信。誰知溪水比我想像的要湍急,我被溪流一路衝下來,後來就失去知覺了。」

早在兩個月前,她已下旨,各處駐軍不得擅離駐地,皇城外的五萬駐軍皆是跟隨許淮素多年,效忠皇室的良將。皇陵內又有三千近衛軍守衛,山腳下還派有一萬精兵護衛。她一直很自信,斐家的殺手再多,能多得過千軍萬馬?她必定能在皇陵一併解決了西烈凌和斐家。

只可惜這次的對手不是斐汐渃,和老狐狸斐映交手,她還是棋差一著,讓自己成了籠中之鳥,被困在皇陵之內,母皇和父親也落入斐映邀手中。她自以為布下的天羅地網,現在卻成了絞殺自己的利器。

齊青桐說完,所以人都陷入了沉默,許將軍被毒殺,副將投靠了斐家,那一萬駐軍現在只怕也成了斐家的爪牙,此刻山腳的駐地是萬萬去不得了。偌大的樹林里,除了風聲和眾人的呼吸聲,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大家都在等,等待西烈月的命令。

安沁宣背靠著樹榦,看著夜色籠罩下那個彷彿站在高台上卻被永遠孤立的女人,這裡的所有人都敬畏她,卻沒有人能在這個時候安慰和鼓勵她,甚至都沒有人敢走近她,這是不是就是身為王者必須承受的孤寂?

「斐家的人想要毒害你母親,一開始就一併下毒了,不會只是許將軍中毒而已,你父母現在應該還是安全的。你已經失了先機,此刻再亂了陣腳就必敗無疑了。」一隻手忽然落在她的肩膀上,抓得她的肩膀有點痛,安沁宣聲音很低,嗓音依舊懶懶的,聽起來,也不太像安慰。

西烈月只是輕輕點了一下頭。「嗯」了一聲,仍是那樣站著。但一直站在西烈月身邊的人,已能明顯感覺到,她挺直的背不在那麼僵硬,緊繃的嘴角也慢慢恢複了原有的弧線。

芪焰鬆了一口氣,輕輕撞了一下菁葮的肩膀,小聲嘀咕,「你說,斐家刺殺陛下,又殺泯王,挾持上皇,到底想幹什麼?」

菁葮沒理她,季悠苒卻像是想到什麼一般,臉色大變,西烈月也倏地轉過身,氣急敗壞地怒罵道:「斐映邀,你個老不死的東西!」西烈月忽然大喝一聲,眾人膽顫心驚。

剛剛才消退的灼熱感再度襲來,西烈月強韌著不適,說道:「李緣,不要再往前走了,找地方隱蔽起來,派人在周圍戒備,斐家是要逼宮。」

「逼宮?」芪焰低叫:「熙王、泯王都已經歿了,她們也都未留下子嗣,難道斐太史還敢謀權篡位、自封為王不成?」

「不需要,她只需將朕除掉,再逼迫母皇將皇位傳給西烈流雲就可以了。」斐映邀這招連環計使得真好,自己千算萬算,卻漏算了一個人。

安沁宣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西烈流雲又是誰?」

西烈月的臉色比之剛才更加潮紅了幾分,季悠苒上前說道:「陛下你先坐下來歇著,讓臣來說吧。當年上皇之所以不滿雙十就登基稱帝,是因為那時先皇難產,生下一個女兒後就駕崩了。那個女孩取名西烈風華,但因為她的降生導致先皇仙逝,被認為是不詳之人,滿月時便被送到位於西海的鹽城,獲封肅王。終身不得踏入皇城。肅王四年前才生下女兒,取名西烈流雲,而西烈流雲的父親……正是斐太史的小兒子斐汐洋。」

「斐映邀今晚是想一舉殺了朕和泯王,挾持母皇,然後逼母皇下旨傳位於西烈流雲,如此一來,海域也算落入斐家手中!」西烈月搖搖頭,這事也怪她,居然忘了還有西烈流雲的存在。

看出西烈月心中所想,季悠苒低聲勸慰道:「陛下無需自責,這些也算是皇家秘辛,肅王雖是上皇唯一的妹妹,但除了在皇室宗譜中有記載外,宮闈之內不得提起肅王,她根本就是被流放的皇族,不然當年斐太史也不會因為兒子與肅王成親,幾乎和他斷絕母子關係。」

西烈月背脊發麻,從小她就聽聞斐映邀有經世之才,善謀劃,巧施計,無人能出其右,但自從她懂事以來,斐映邀已慢慢淡出朝野,後來還辭了官,她也就無從見識她的智謀。今日,她算是領教了。她沒想到斐映邀這盤棋下得這麼早,這麼大,應該早在知道西烈倩的身體無法負荷朝政當不上海域之主的時候,她就開始下這盤棋了,什麼斷絕母子關係都不過是掩人耳目吧,她最終的目標,就是要扶持西烈流雲登基,成為斐家的下一個傀儡。

想清楚了這一切,西烈月腦子反而更加清明了,她與斐家的對決只是早晚的問題而已,若不是斐汐渃,這一役或許不會這麼早到來,按照斐映邀的行事作風,若等她做好萬全準備再出擊,自己只怕是必輸無疑。既然如此,這一役也就只能孤注一擲了。「菁葮、芪焰,準備一下,帶五百人隨朕回宮。李緣,剩下的人交給你,找地方躲一躲,保護好後主和季相。」

「陛下?!」

季悠苒等人對西烈月忽然的轉變很驚訝,她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一掃之前的頹然,但是此刻突圍回宮,是否太冒進?

季悠苒還在斟酌如何勸西烈月的時候,安沁宣已經先一步說話了,「你現在身中劇毒還未解,斐映邀手裡有一萬人,你只有五百,如何取勝?她有心要在這裡置你於死地,怎麼可能讓你有機會出去。離開這片樹林,只會更危險。」

「後山很大,總能找到疏於防範的地方突圍而出。現在許將軍已身故,如果朕又出不去,拿不到玉璽和兵符,就沒有辦法調派五萬駐軍。沒有援軍,等天亮她們搜山,一樣是死。」西烈月所說,句句都是事實,讓人一時間根本無從反駁,眾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西烈月此刻的臉紅的厲害,那毒怕是還未完全控制住,若是再經歷一番苦戰,她可能沒回到宮中,已經毒發。

「你告訴我玉璽兵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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