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面見面聖

舒清下了早朝就立刻趕到寢宮,相較前兩天或是昏迷不醒,或是抓狂哭鬧,今天的西烈月雖然依然憔悴,好在還是清醒的,看到她能吃下一些粥,舒清提著的心算是放了一半。

這四天,受煎熬的不止西烈月一人吧。紫竹和御醫估計也幾天幾夜沒有睡好了,臉色暗黑髮青,就連安沁宣也是一臉的疲憊。舒清走到安沁宣旁邊,輕聲問道:「你還好吧?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我讓蒼素進來。」

安沁宣只是搖頭,一句話也不說,舒清一時也猜不出他在想什麼。

這時,殿外李緣的聲音傳來:「稟陛下,左相及大將軍有要務求見。」

西烈月輕輕推開紫竹送上來的粥,輕嘆道:「讓她們進來吧。」

舒清走到床邊,握著西烈月依然冰涼的手,小聲問道:「你撐得住嗎?」聽紫竹說她已經兩天沒有吃過東西了,吃了也會吐出來,她這樣能見大臣?別到時暈過去,就糟了。

稍稍挪動身體,西烈月有些牽強地輕輕揚起嘴角,回道:「四天都撐過來了,死不了。」雖然現在渾身沒勁,但是她還是可以堅持的,畢竟四天了,各種揣測一定漫天飛,她再不露面,下次來的,怕就是母皇了。

這時候她還有心情和她開玩笑。她就是這樣的性子,永遠放不下自己的責任,也許這就是一個好國君應該具備的品質吧。舒清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回道:「好。」今天不讓她見也不太可能了,朝廷兩大重臣齊聚於此,就算不讓見,她們也不會就此離開的。

舒清出了殿外,去迎她們了。西烈月想要撐著坐起來,可是無力的手臂讓她不能如願,她總不能就這樣躺著接見大臣吧,「紫竹,扶我坐好。」西烈月覺得心裡一陣悲哀,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連坐起來,也需要人幫忙。

「是。」紫竹放下粥碗,小心地扶著西烈月的肩膀,將她慢慢扶起來,可是西烈月現在渾身無力,紫竹又不敢用力抓著她,所以搖搖晃晃的,也沒能讓西烈月坐起來。

這時,一雙寬厚的手掌攬住了西烈月的肩膀,安沁宣對著紫竹說道:「你去把帘子放下來。」自己利落地翻身上床,坐在西烈月身後,反手撐著她的腰,讓她將身體的重量依靠在他背上。

西烈月對紫竹點點頭,紫竹將紗帳放下來,這樣隔著看,朦朧間,西烈月確實好好地坐在床上。

放心的將身體的重量交給他,西烈月輕聲說道:「謝謝。」

身為皇族的她,極少說過謝謝,但是現在,她卻想對他說。她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出現在她生活中的目的,但是不可否認,在她人生中最痛苦的四天里,他一直陪伴著她,無數次因疼痛而廝打時,他總是穩穩地握住她的雙手,不讓她自殘,而她已經不記得因此咬過他多少回。當她無力掙扎,只能低泣著忍受一波一波地蟻噬時,他總是將她至於懷中,還不斷的給她注入內力保護心脈。

她是應該感激他的。

安沁宣久久地無語之後,仍是用他特有的輕佻語氣回道:「我想聽的可不是這句。」但是他想聽的是什麼,他自己也迷惑了,他只知道舒清說讓蒼素來照顧她的時候,他直覺的反對,他不想任何人看見這樣的她,不想。可是他想從她嘴裡得到什麼呢?情愛,他最為不屑一顧;錢財,身為東隅首富,這東西他可不缺;權勢,他又不打算長留海域,要來何用?那是什麼呢?

就在西烈月也疑惑想要問他的時候,舒清帶著季悠苒和許淮素進了殿內。兩人也只得暫停了對話。

「請。」舒清帶著她們走到帘子前,自己往後退了兩步,貼著紗簾站著,小心地向紗簾內望去,只見西烈月端正坐著,紫竹垂首站在一旁,安沁宣卻不知所蹤。看來西烈月能好好坐著,一定是安沁宣幫她了,舒清也安下心來,轉頭看向立於紗帳前的兩人。

舒清輕微的動作並沒有瞞過季悠苒的眼睛,季悠苒仔細地看了紗簾里的人,雖然模糊,確實是陛下沒錯。雖然有一肚子的疑惑,季悠苒和許淮素還是跪下來行禮道:「臣等叩見陛下。」

「平身。」西烈月平靜的聲音從帳內傳來。

季悠苒默不作聲,許淮素只得躬身問道:「陛下的身體可好些?」看樣子陛下並沒有大礙,那為什麼沒有上早朝呢?

西烈月輕咳一聲,朗聲說道:「養了幾天,好了很多,你們有什麼事,說吧。」

眾人聽來,她的聲音和平時沒有多大變化,只有安沁宣知道,她為了能發出這樣平靜而清朗的聲音,費了多大力氣。每說完一句話,她都會輕顫,也要壓抑地喘息很久。

看陛下並無大礙,許淮素進來時凝重的心情也散了不少,輕鬆地回道:「兵部並無要事啟奏,臣今日來是代表群臣給陛下問安。」陛下沒事,她對熾兒也可以交代了。

西烈月輕笑著點點頭,轉而問道:「右相呢?也是來問安的?」

沒有許淮素的輕鬆,季悠苒直覺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再次抬眼看了紗帳內的西烈月,沉吟一會,季悠苒緩緩道來:「臣來有三件事,一是挂念陛下的安康,二是近幾日來,多位官員抱病,且均為惡症,就連泯王,也抱病在家足不出戶,各部人員緊缺。三是,明日熙王出殯,陛下身體抱恙,不知……」

她總覺得大批官員抱病之事,左相似乎早有預料,回想前兩天她與自己的對話,句句別有深意、另有端倪。而陛下又這麼巧的病倒了,難道這是陛下和舒清的策略?再則,熙王的死太忽然了,彷彿有著似有若無的聯繫,而她,卻找不到一個突破口。

西烈月未等她說下去,朗聲回道:「明日朕會去送熙王最後一程。」

她的回答讓舒清微微眯起眼,西烈月想幹什麼,她這樣怎麼撐得過明天冗長的出殯儀式。但是不去行不行,答案很明顯,不行。她四日未上朝,為何西烈傾華沒有干涉,一是西烈倩剛死,沒有人敢在這時打擾西烈傾華,二是當時她曾逼西烈傾華說下不管朝政之事,大臣們也拿捏不準該不該上報,但是如果西烈月不參加出殯儀式,不僅會為此開罪斐家,西烈傾華也不會坐視不理,到時要推進科舉必是難上加難。

顯然安沁宣也反對西烈月這個決定,扶著她腰間的手漸漸收緊,手心緊貼著她的腰,安沁宣能感覺到她不住地顫抖,多日來的經驗告訴他,她一定又開始難受了。

西烈月暗暗調理氣息,輕聲說道:「許將軍,朕安好,你退下吧。」

她應該賭一次了,只要季悠苒能站在她這邊,她就贏了一大半。

聽聲音就知道陛下有些疲倦了,許淮素本就是軍人出身,也沒有想太多,抱拳行禮道:「臣告退。」

許淮素出去之後,西烈月也不打算再裝下去,放軟了身子,向後倒去,安沁宣趕緊轉過身,將她抱在懷裡。西烈月用著虛弱的聲音說道:「右相,進前來。」

季悠苒不僅聽出了西烈月聲音的變化,也看出了紗簾後,陛下身後居然還有一個人,剛才都是那人撐著陛下嗎?難道她真的病得如此嚴重,既然如此,陛下又為何刻意隱瞞,不召集天下名醫整治呢?

心裡思緒百轉千回,季悠苒還是慢慢走上前來,與舒清平排而立。

良久之後,西烈月的聲音再次悠悠傳來:「紫竹,把簾帳打開。」

讓季悠苒直接看見她此刻的樣子更好,省了不少解釋。她也不懼讓季悠苒看見自己此時的狼狽,因為只會有兩種結果:要麼,她站在她這邊,成為她真正可用之人,要麼,她只有死。

紫竹卻不知道西烈月心中所想,只想著陛下這個樣子,實在不該讓臣子看見,畢竟這會對陛下的形象及威嚴有損。

「是。」君命不可違,紫竹還是走到簾帳邊,輕輕掀開簾帳。

簾帳緩緩打開——

當季悠苒抬起頭,看向簾帳時,一向悠然平靜的臉卻由於驚訝而變得僵硬,她猜想過簾後會看見什麼樣的情景,但是卻萬萬沒有想過會看見這樣的西烈月,她竟不自覺地驚道:「陛下!這……」

西烈月的額上滿是薄汗,頭髮披散著,早已被汗水打濕,眼眶下明顯青紫,形容憔悴。雖然一隻手已經努力地撐著床沿,但還是無力軟倒在她身後男子的懷裡,不斷起伏的胸口顯示著剛才不長的對話,已經耗費了她所有的力氣。這哪是那個風華出眾,英姿颯爽的海越新王?才不過四天的時間,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西烈月的狼狽虛弱她看在眼裡,季悠苒心中除了驚訝、疑惑之外,也深深明白,今天看到這一幕,她除了選擇忠心效忠陛下,別無選擇,除非,她真的想死。

季悠苒是聰明人,相信她已經完全明白自己的意思了,西烈月對著舒清說道:「舒清,告訴她事情的原委。」

舒清輕輕點頭,簡明地對季悠苒說道:「陛下、泯王,還有你說的得了惡症的官員,甚至是死去的熙王,都不是病了,而是中毒。此毒並沒有解藥,而且中毒者對此毒有很強的依賴性,只能依靠自身的身體情況和意志力來戒掉,過程會很痛苦,中毒不深的,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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