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清才踏入竹林,就被一雙有力的手臂圈入溫暖的懷裡,軒轅逸急切又帶著擔心的低語在舒清耳邊響起,「清兒,你上哪裡去了?」或許,他不應該將她一個人留在這竹林小屋裡。剛才回來沒有看見她,嚇得他的心幾乎要跳出來,她被劫的一幕幕總會在他腦海里浮現。
舒清舒服地靠在軒轅逸的懷裡,略顯有些急促的心跳聲,帶給她無比安心的感覺。舒清任他環著自己,笑道:「我進宮了一趟。」
「進宮?」軒轅逸疑惑了,她從來不進宮的,平時都是西烈月到竹林找她,「出什麼事了嗎?」
確實出事了,還是大事!舒清看著軒轅逸疑惑不解的眼睛,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乾笑兩聲,回道:「今日是西烈月登基的日子。」
原來如此,軒轅逸並沒有多想,今天既然是西烈月登基的日子,清兒進宮也是應該的。雖然她們兩個時常鬥嘴,但他還是看得出來,兩人的感情很好。
擁著舒清,軒轅逸故作神秘地笑道:「你猜,我給你帶誰來了?」有了他們,他以後不在清兒身邊的時候,可以不用這麼擔心了。
軒轅逸不提今天登基之事,舒清也還沒有想好如何說,也就順勢不再提起。可是看他滿面笑意的樣子,來的會是什麼人呢?
他們才走近竹屋,兩個迫不及待的身影就已經迎了上來,冷硬的聲音里,不難聽出隱忍的哽咽,「主子!」
舒清忽然看到兩張剛毅中帶著欣喜的臉,不自覺地,眼睛竟是有些濕潤。四年了,他們陪著她走過無數的風風雨雨,保護她,相信她,支持她。一別半年,再見到他們的時候,心裡的感慨不言而喻。
舒清靠在軒轅逸的懷裡,難以置信地說道:「炎雨、蒼素,你們怎麼會……」
未等她問完,兩人異口同聲地回道:「我們誓死追隨主子。」他們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了親人,也沒有了安心的力量。是她,讓他們欽佩,想要追隨她、保護她,就像是保護自己最親的人一樣。所以,只要她還活著,他們就一定要找到她。
舒清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哭笑不得,「你們知不知道,海域是一個女尊男卑的國家,這裡女子說了算?」她就是知道他們死心眼,當時才沒有和他們言明自己去了哪裡,想要還他們自由。誰想到,他們竟會跟到海域來?在海域生活,他們怎麼可能習慣。
這時,一聲調侃之音傳來,「就是在東隅,也是你說了算,有什麼區別?」她不就是女子,他們都以她為尊了,這女尊國有什麼不能適應的。
舒清看向聲音的出處,只見安沁宣一身扎眼的白衫,弔兒郎當地坐在那裡。舒清笑道:「你怎麼也來了?」
安沁宣漂亮地起身,來到舒清面前,輕佻地回道:「想你了唄。」
軒轅逸扶住舒清的腰,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了安沁宣伸過來的毛手,冷聲說道:「說話小心點。」
舒清懶得理會這兩個年紀不小還用眼神較量的男人,退出軒轅逸的懷抱,走到炎雨和蒼素麵前,認真地問道:「你們明白我說什麼嗎?」她不知道怎麼和他們解釋海域的風土民俗,這裡的性別觀念和男女的社會地位,甚至婚姻制度,都和東隅大相徑庭,他們接受得了嗎?
炎雨和蒼素對看一眼,淡然一笑,回道:「天涯海角、上天入地都跟得,女尊國又如何?」他們來之前,商君就已經勸過他們,也說了很多女尊國他們想像不到的習俗。可是那又如何呢?她曾說過,心安之處即是家,他們闖蕩江湖這麼多年,現在求的不就是心安嗎?
他們臉上的笑意,讓舒清還想勸說的話統統咽了回去。安沁宣還在一旁一邊搖頭,一邊奇道:「慕容舒清,你給他們吃什麼了?」慕容舒清有什麼好的,他開了大價錢,讓他們跟著自己,這兩人居然不為所動。
炎雨、蒼素的固執已經讓舒清不知如何是好了,安沁宣還在一旁說風涼話,她的頭又疼起來了,不禁低罵道:「閉嘴。」
安沁宣輕笑著吹了一聲口哨,嘖嘖稱奇,「果然在這海域待了一段時間,脾氣見長了!」
舒清真的很想白他一眼,他是來添亂的嗎?沒等舒清發難,一道響亮的女聲自竹林外傳來,「拜見左相大人。」
好功夫,屋裡的四個男子都暗暗感嘆,竹林離竹屋相距數百米,可是女子的聲音就如同在門外傳來一般,可見此人內力深厚。可是她所說的左相是誰?
舒清暗叫一聲糟糕,她還沒來得及向軒轅逸說清楚,西烈月這是害她嗎?不得已,舒清還是朗聲回道:「進來。」
她話音才落,馬上被四雙眼睛盯著,尤其是軒轅逸,清兒什麼時候變成了左相?
這時,竹屋的門被輕輕叩開,走進一個紫衣女官,那女子身形纖細,相貌柔美,想不到竟是高手。菁葮手捧著聖旨,朗聲說道:「左相大人,聖旨到!」
舒清點點頭,無奈地說道:「宣吧。」這屋裡的幾個人,也不會有人為了這個聖旨而跪地接旨。旨意宣完了,她還要想想怎麼和他們解釋呢。現在不用看也知道軒轅逸的臉色很不好。
陛下果然神機妙算,在來之前就告訴她,來了之後,不管左相及家人如何反應,都照樣宣旨,宣完之後立刻離開。菁葮輕咳一聲,忽略屋裡奇異的氣氛,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賜當朝左相,相府一座,黃金萬兩,奴僕三百,錦緞千匹。賜封左相親夫軒轅逸為當朝一品夫郎,欽此!」
「左相?」安沁宣挑眉。
「一品夫郎?!」
舒清都能聽到軒轅逸磨牙的聲音。
西烈月!你這個忘恩負義出賣朋友的東西。舒清在心裡把她詛咒了一百遍,深吸了一口氣,立刻說道:「你們把賞賜送到相府,退下吧。」
「是。」菁葮將聖旨放在一旁的竹桌上,立刻轉身退出,她可以回去交差了。
竹屋有一瞬間的寂靜,安沁宣一邊輕拍著手掌,一邊笑道:「慕容舒清,你不錯嘛,在東隅是手握民生的商業巨賈,在這海域,倒成了丞相了,佩服佩服!」這個女人真是不簡單,走到哪裡,都很精彩。
「我需要解釋。」軒轅逸低低地說道,這件事必有蹊蹺。
舒清很感激,軒轅逸沒有馬上動怒,握著他的手,舒清對著炎雨和蒼素說道:「炎雨、蒼素,把安沁宣扔出去,守在竹林外,沒有我的吩咐,不許任何人打擾。」
「是。」雖然心裡也有所疑問,但是舒清的吩咐,他們從來不會違抗,架起安沁宣左右手臂,三人一同朝屋外走去。
屋裡只剩下舒清和軒轅逸,軒轅逸一把攬過舒清的腰,抬起她的下巴,輕哼道:「一品夫郎?」
舒清尷尬地輕咳一聲,急道:「這個不關我的事……」她真的冤枉,她做了丞相,那她的夫君,自然就是一品夫郎。
不關她的事?軒轅逸將她更抱得更一些,抵著她的額頭,低哼道:「那左相呢?也不關你的事?」
舒清立刻搖頭,認真而無辜地說道:「我是被陷害的。」在他還沒有被這個「一品夫郎」給氣瘋之前,舒清一口氣把今天發生的一切如實交代。
聽完她的話,軒轅逸微微皺起了眉頭,這朝廷之中的事,他比她要明白得多,西烈傾華這麼做,根本就是不給清兒退路。軒轅逸想了想,說道:「這麼說,這個左相你是當定了。」
偎進軒轅逸的懷裡,舒清小聲說道:「我們現在踩在海域的土地上,有所依憑並非壞事,雖然我不願意管朝廷的瑣事,但是今日在朝上,我也是別無選擇。而且西烈月的事情,我還是不能不管的。我把她,當朋友。」
舒清說的,他當然明白,可是君是君,臣是臣,這是不變的定理。軒轅逸提醒道:「話雖這麼說,但是她始終是一個君王。」他不希望舒清在這裡又被卷進朝堂,再受傷害。
「我明白的,放心。」現狀已是如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西烈傾華看著窗外點點繁星,行宮寂靜的夜竟然讓她有一些恍惚。背負了幾十年的責任,掌控了幾十年的權力,一時之間,化為零,說實話,她並不習慣。她可以等她百年歸老,回歸塵土,才將皇位傳給月兒。但是歷史的經驗告訴她,那時她老眼昏花,力所不及,其中的變故又有多少?這就是海域女皇大多未逝就傳位的原因。
一件輕薄的棉錦披風緩緩地蓋在西烈傾華的肩膀上,齊峙在身後環住她的腰,讓她舒服地靠在自己的懷裡。良久,才輕聲問道:「您為什麼要這麼做?」
西烈傾華微微笑道:「你不明白?」
「不明白。」齊峙想了想,回道:「那女子始終是外國人,而且您這麼做,不怕傷了季相的心?」季悠苒跟著皇上十來年,這時候,卻多出個左相,只怕她面上雖然不說,心裡總是要彆扭的吧。
西烈傾華微嘆一聲,回道:「這是朕和悠苒商量的結果。」誰會相信,這其實是悠苒的提議,她才是促成舒清成為左相的人。
「這麼說季相同意?」會嗎?這樣無疑是在瓜分她的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