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宜亥一怔,慕容舒清是要他效仿先祖,以他的實力和日後的利益打動蕭家?
舒清很滿意,看來她不用費力解釋了。看看已經正午的日光,舒清笑道:「時間差不多了,你去吧。」要想成為真正的贏家,無上的君王,隴宜亥必須自己去爭取,沒有人能幫他。
「好。」隴宜亥瞭然,這次是他能否成事的關鍵。對著舒清和軒轅逸微微揖手,隴宜亥疾步離去,才走了幾步,忽然聽到舒清的聲音懶懶傳來:「對了,如果睿王成功了,可別忘把蕭縱卿要回來,不然我可要失約的。」
隴宜亥失笑,原來她一開始,還真的是在糊弄流光。
商君被拖著在一個彎曲的通道里走了大約一刻鐘,忽然感覺身邊的人停了下來。幾個黑影在眼前晃動,肩膀上的鉗制一松,商君軟倒下去。就在他快要撞向堅硬石磚的時候,腰間倏的又是一緊,商君感覺自己被一雙有力的手環住腰肢,寬大的披風罩在他的身上,將他緊緊裹住。
商君勉強睜開眼睛,還沒看清眼前的人,那雙環著他的手,一使力,將他扛到了肩上。天旋地轉之後,商君只看見地上橫著黑衣人的屍體,而另外幾個臉上蒙著面巾的人,正拖著他們的屍體丟到通道的死角處。
這些人不是他的人,他們是誰?想幹什麼?
商君不安地扭動著身子,一道冰冷的男聲低喝道:「別動。」
這聲音——
扛著他的人居然是——尤霄!商君本來已經混沌的腦子此刻越發糊塗了,尤霄和白衣男子不是一夥的嗎?還是他們演這一齣戲,是在耍什麼花樣?
也不知道為什麼,確定是尤霄之後,商君反而平靜了下來,也懶得動了。靜觀其變吧,他現在也沒有能力去改變什麼。不過他能不能不要跑這麼快,他的肩膀磕著他的傷口,好痛!
尤霄狂奔了一陣之後,商君感受到了刺目的陽光,這是他十多天來,第一次感受到太陽的溫暖,想要睜開眼睛,卻被久違的光芒刺痛。
另一側,埋伏在暗室對面斜坡之上接應的御楓,也看到了這奇怪的一行人從暗室的一個出口沖了出來。七八個黑衣人,蒙著面巾,最中間那人的肩膀上,還扛著一個人,看身形,有些像主子,但是看不見長相。怕是敵人調虎離山之計,御楓不敢輕舉妄動,想了想,沉穩地部署道:「你們留在這繼續觀察,你們幾個隨我來。」
「是。」幾人在矮叢的掩護下,緩緩向黑衣人靠近。
好不容易適應了正午的陽光,商君緩緩抬起頭,尤霄卻忽然停了下來,渾身一僵,耳邊隨即傳來那道讓人心顫的沙啞男聲:「尤霄,你搶人搶到我這來了,膽子不小啊!」
閆洌滿目寒霜,眼中的殺氣,渾身上下散發的邪魅之氣,讓尤霄竟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看樣子,閆洌真的動怒了。從小一起長大,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閆洌,他孤僻怪異,殘忍冷情,或許今天,他不但救不出商君,自己也會死在這裡。
多說無益,尤霄向旁邊的幾人打了一個手勢,後面的人立刻變換了隊形,將尤霄護在身後。尤霄一路往後退,扛著商君朝著另一個方向奔去。
「想走?」閆洌冷笑,只見他輕輕抬手,身後十幾個黑衣人立刻長劍出鞘。
「一個不留!」冷殘的話語,依舊毫無起伏。他身後,黑衣人鬼魅般的身形迅速飛身而出,直奔尤霄。
這群人身手奇快,招式詭異,尤霄的手下根本不是對手,很快,黑衣人的長劍纏上了尤霄。
才接了對方一招,尤霄立刻瞭然,這些人,是閆洌訓練多年的魅影死士,他們的武功,就是與他相比,也是不相上下。幾招下來,他已經吃不消,手臂多處見血,不得已,尤霄將肩上的商君拋到旁邊的矮叢里。
在草叢裡翻滾了幾下,商君趴倒在矮叢里,一時無力站起來。
看著前方打得不可開交的兩隊人馬,躲在樹叢里的御楓示意身邊的人按兵不動,自己悄聲接近那個被丟在一旁的人,寬大的披風將他裹得嚴實。御楓思索了一會,才抓住那人的肩膀把他翻轉過來。
待看清那人的臉,御楓的聲音也隨之顫抖,「主子——」那張曾經無人能及的俊顏上,交錯著數條猙獰的鞭痕,鞭痕從臉上延綿到脖子下。御楓不敢想像,披風下的身體,該是受了怎麼的酷刑。
將商君扶起來,御楓急道:「主子?主子您醒醒!」
商君嘴唇乾裂蒼白,臉色暗青,眼睛明明是睜著的,卻似乎沒有焦距,看不見他一般。御楓心下一慌,對著前方矮叢里的人叫道:「你們幾個過來。」
潛伏的人湧上前來,也都被商君的慘狀驚得心酸不已,這是他們那個丰神俊朗,神武脫俗的主子嗎?正在他們恍惚的一瞬間,兩個黑衣人朝著商君沖了過來。抽出長劍,御楓一邊迎上追來的黑衣人,一邊對著身後的人叫道:「帶主子走。快!」
四人利落地扶起商君,向著斜坡的方向奔去,那裡還埋伏有幾十人,上到斜坡,主子就安全了。
草叢裡忽然躥出來的人,讓閆洌微微皺起了眉頭。
還有人接應?尤霄居然和那些人勾結,這點他倒是沒有想到,揚起一抹冷殘的笑,好吧,好久沒有狩獵了,今天可以玩一玩。閆洌伸出手,寒聲說道:「弓。」一把長弓立刻遞到閆洌手中。
緩慢地舉起弓箭,閆洌一副懶散的樣子,看似隨意地拉弓放箭,卻每一箭,都正中護送商君離開的人,箭箭傳胸而過!
商君恍惚中,只聽見利箭劃破長空呼嘯而來的聲音,接著身邊的人,一個一個倒下。蹣跚地轉過身,商君微微眯眼,眼睛裡除了人影晃動,其他的仍是一片模糊。但是他能感覺到,利箭已在弓上,下一箭,刺穿的,將是他的胸膛。冷視遠處,商君面色平靜,這一箭,他已是避無可避,那就來吧。
他討厭他那份冷漠傲然的樣子!
閆洌握箭的手緊了緊,滿弓而發——力透千鈞的長箭以極快速度射出,目標便是搖搖欲墜的商君。
商君,本來想留你多活幾天,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黑衣人的武功都很高,在他們的糾纏下,御楓無暇分身,衛溪和流光又還在暗室里。看到遠處長箭所指之處,御楓心急如焚,不理會劈向他身上的長劍,飛身上前。不過,一道影子比他更快,擋在了商君的面前。
商君等待著長箭沒入身體,不承想,眼前忽然出現的,是尤霄的身影。長箭刺穿胸膛的聲音,商君聽過無數次,這一次,卻意外地清晰。
「尤霄?」商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尤霄的臉在他眼前放大,長箭已經刺穿他的胸口,箭尖緊貼著商君前胸,血沿著箭鋒,咕咕地流淌著,在商君的披風上留下涌動的血液痕迹。
長箭刺入尤霄身體的那一刻,閆洌握弓的手,也是一僵,他居然——居然替他擋箭?
「為什麼?」商君茫然地盯著尤霄深沉的眼睛,裡邊閃耀著一抹他看不懂的光芒。
喘著粗氣,尤霄站不穩,支跪在地上。手中的銀戟重重插在土裡,才勉強沒有倒下,只是他顫抖的手上,青筋幾乎要暴出來。
與他一同跪下,商君抓住尤霄的衣襟,低吼道:「為什麼?為什麼救我?」他真的不懂!
「因為,只有你配做我一生中唯一的對手,所以,你——只有我可以殺!誰,都不能要你的命。」尤霄和著粗喘的低啞聲音,如同他每一次所說的挑戰宣言一樣響起,只是這一次,商君的心就像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揪住一般,算不上痛,卻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手中濡濕的血液,讓商君終於回過神來,點了他止血的穴道,低聲說道:「好,不管你為什麼救我,現在先別說話,你一定要撐住!」
尤霄卻不領情,盯著商君的眼睛,冷聲問道:「我,只問你一句話。」
「什麼?」
忽然伸出手,尤霄緊緊抓住商君的手腕,逼問道:「若還有來生,你可願與我再做對手?」
冰冷的掌心,暗紫的唇色,顯示尤霄已經中毒。對上他布滿血絲的雙眼,商君的心湧起一股酸楚,低聲嘆道:「我管不到來生,但是今生你是我商君最好的對手!」
「好!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尤霄大笑,震耳的笑聲豪邁而帶著悲涼。胸口的震動,讓本來已經不再流血的傷口再次鮮血淋漓。鬆開商君的手,尤霄抓住箭尖,用力一拔,長箭當胸穿過,雪白的箭羽上,一片殷紅。
「你!」商君心驚,他的動作是那麼決絕,根本不給人阻止的機會。箭拔出的瞬間,血液失控地噴涌而出,濺在商君的臉頰上,溫熱而黏稠。
長箭拔出,尤霄也不再控制自己,後仰倒下,雙眼直直地瞪著天空。
腳下無力,商君幾乎是爬到尤霄身邊,他身下的泥土,已被血浸濕,面如死灰,嘴裡低喃著一些支離破碎的話語,「我的一生爭強好勝,渴望他的肯定,結果……」空洞的眼睛裡,流淌著的是那麼明顯的絕望和悲哀。
「尤霄……」商君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