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眼前精妙的地道圖,光是想像它的存在,軒轅逸都有些熱血沸騰,低嘆道:「這樣一個龐大的地下通道,足可以讓任何上位者心驚膽戰。即使他再信任一個人,地道的存在,也會如芒刺在背。但是如果用過這次,就毀了這個地道,實在是可惜。」
舒清點頭,臉色凝重,「我擔心的,不止這個。商君的為人,我很清楚,他不圖富貴,不慕高位,不戀權勢,一心只想替家人報仇雪恨。這件事完結之後,估計他會隱居山林,或者回到縹緲山莊那個三不管的地帶,逍遙自在。我就怕商君有隱退之心,隴宜亥卻沒有成全之意。畢竟,他現在能挖出一個地道,改天他還能做出什麼來,誰也不知道。對於君王來說,某些人不能為我用,必為我所殺。」
聽清兒的口氣,軒轅逸猜道:「你打算,不讓隴宜亥知道地道的事情?」
舒清肯定地點頭:「嗯。」
軒轅逸卻有些擔憂,動用這麼龐大的地道,如何能不被他所知,沒有隴宜亥的兵力,這場仗只怕更難打了。
舒清顯然並不擔憂,微笑回道:「北軍未到之前,隴宜亥手下只有百餘人,需要進入地道完成的事情,海域精銳就可以完成,根本不需要用到他。他的用處,在於他的身份。」他是唯一有資格向隴趨穆逼宮的人。
清兒說的沒錯,軒轅逸點點頭,輕柔地將她扶起,勸道:「你累了,躺一會,這圖我來研究就好。」
舒清聽話地回道:「好。」關於這些地圖、謀略,逸比她厲害得多,有他幫忙看,她很放心,而且她也是真的累了。
軒轅逸扶著舒清在床上躺下,拉起薄被,替她蓋好。輕柔的吻落在眉心,軒轅逸才放下帷帳,走回圓桌前,怕燭光會讓舒清睡不好,還將燭火拿遠了些,用高大的身體擋住燭光。
手輕撫著越來越滾圓的腹部,舒清靜靜凝視著那道挺拔的身背,嘴角含笑,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舒清一向好眠,不一會,便睡著了。聽到床幃內的呼吸聲漸漸綿長平穩,軒轅逸才埋首於複雜的地道圖之中,越是細看,軒轅逸越是佩服商君的巧思。清兒擔心的沒錯,他若是上位者,也絕不放過這樣的人才。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細聽之下,才聽清是商笑的聲音,「舒清姐姐。」
軒轅逸抬頭,低聲說道:「進來說話。」
商笑推開門,看見帷帳低垂著,不敢上前打擾。看向軒轅逸,商笑輕聲問道:「軒轅大哥,舒清姐姐沒事吧?」
軒轅逸還沒來得及回話,帷帳已被素手掀開,舒清笑道:「睡了一會,現在精神很好,是不是他們回來了?」小睡了一會,她感覺已經好多了,孩子很乖,都沒折騰她。
看舒清的臉色確實紅潤了一點,商笑一直提著的心也放了下來,回道:「嗯,衛溪和御楓他們都回來了,裴徹還沒見影子。」不知道他子時前能不能趕回來。
「逸,我們過去吧。」
將地圖收入袖間,軒轅逸回道:「好。」
挽著舒清的手腕,商笑細心地說道:「舒清姐姐,我扶你,小心哦。」舒清微笑點頭,三人朝花廳緩慢行去。
舒清才踏進花廳,最先迎上來的,是慕容家的管事馮毅,快六十的老者,依舊健碩如昔,聲如洪鐘。本以為,此生無緣再見,今天又能看到舒清,他的眼眶也忍不住泛紅,「主子!」
舒清微微一笑,問道:「馮管事,近來一切都好嗎?」
馮毅趕緊點頭,欣慰地回道:「少爺已經能夠獨當一面,星月小姐也請了夫子教授課業,紅袖、綠倚她們都好。」
那就好,舒清牽掛的心,也緩緩落地,轉頭看去,對上了一雙算不上凌厲,卻讓人不能忽視的眼。
對上舒清的目光,花詠沁輕輕頷首道:「舒清小姐。」
「這次真是麻煩你了,花堂主。」舒清暗暗觀察,此女相貌普通,即使路上遇見,恐怕也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但是細看之下,此人眉宇間蘊涵著英氣,又不乏女子特有的嬌柔,很奇妙的一個人。
面對舒清的審視,花詠沁表情自然,回道:「您不用客氣,樓主交代,小姐有事儘管吩咐就是,風雨樓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這可不像是那個錢奴沈嘯雲說的話,倒頗有唐曉曉的風範。舒清低笑,「是你家樓主夫人說的吧?」
花詠沁一怔,舒清小姐果然是主子的至交好友,這話確實是樓主夫人說的,不過樓主也沒反對就是了。
看她笑得一臉不自然,舒清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花廳原本很寬敞,但是一下子站了十個人,就顯得有些擁擠,但是誰也沒敢擋著孕婦的道,舒清慢慢挪到了軟榻上坐好。
掃了一眼衛溪身後的男子,舒清微笑問道:「衛溪,他是?」那人一身黑衫,眼神堅定,冷傲有餘,卻不像是一門之主。
果然,男子微微抱拳,沉聲回道:「在下流光,無聲門人。」
蕭縱卿果然沒來。
舒清直接問道:「你家主子呢?」
流光並未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冷聲回道:「我此次來,只能將近日查到的關於商公子的事告知各位,其他的,無聲門無能為力。」他本來也不用來,不過看在門主與商公子的情誼上,他還是走了這一趟。
流光口氣冷硬,一副行事匆匆,不願多談的樣子觸怒了商笑,虧她曾經還把希望寄托在無聲門身上,若如此不情願,一開始便不要來湊這熱鬧。給了別人希望,現在又撒手不管?氣不過,商笑忍不住說道:「蕭縱卿太過分了,不幫就不幫,好歹自己當面來說,派個人來是什麼意思。」
流光眼中閃過一絲怒意,不過隨後壓制了下去,雖然只是很短的一瞬,卻沒能逃過舒清的眼睛。輕拍著商笑的肩膀,像是在安慰她,實則,舒清卻是對著流光說道:「只怕他是想來沒法來了吧。」
低吟般的猜測,讓流光如遭電擊一般怔住了,看向舒清的眼神,也漸漸染上戒備。
這些人中,修之算是與蕭縱卿交集頗多,不免有些擔心他的安危,問道:「舒清此話何意?」
舒清淡笑不語,轉而看向花詠沁。花詠沁淡然回道:「無聲門忙著找門主,自顧不暇。」
流光心驚,微眯起眼,冷視花詠沁。舒清卻是心情大好,傳說風雨樓北堂主心思縝密,為人低調,卻是個暗中遊走各國的頂級探子。今日看來,所言非虛。
秦修之大驚,急道:「流光,蕭門主真的失蹤了?」
思索了片刻,流光看看舒清,再看看花詠沁,最後才略帶煩躁地回道:「也算不得失蹤,主子多日前回家了一趟,結果就再也沒有出來。我們查過,他一定還在蕭家,就是不知道被蕭縱寒關在什麼地方,尋了多日,毫無所獲。」
蕭縱寒?舒清輕皺秀眉,看向花詠沁,問道:「蕭縱卿是蒼月蕭家的人?」
「他是蕭家的三公子。」
原來如此。舒清沉思片刻,忽然抬起頭,對著流光說道:「流光,明日無聲門若全力配合我救出商君,我就幫你要回你家主子。」
舒清此話一出,不僅流光驚訝,花廳里的人無不一副憂慮的樣子。無聲門尋了十幾日,未能找到機會救人,她一個東隅商賈,憑什麼救?
流光沉默了一會,隨即冷聲說道:「慕容舒清,與無聲門談交易,可容不得糊弄。」
舒清坦然一笑,並未指天誓地,只淡笑回道:「我向來言出必踐。」
「好!」反正一時之間,他們也沒有什麼更好的法子,如果,慕容舒清真是只是吹噓利用他們,無聲門也不是好惹的。
裴徹的朗笑聲從門外傳來:「好熱鬧啊。」還未進屋,就已經看見滿屋子的人在晃動了,舒清這次,可算是傾盡全力了。
聽他愉悅的聲音,她要的東西應該已經到手,時間緊迫,舒清伸出手,問道:「東西呢?」
「幸不辱命。」掏出一張布絹,裴徹交到舒清手中,不查不知,隴趨穆近日安插了這麼多暗哨。
「好。大家都過來。」將布絹平攤在矮几上,舒清指著上邊的暗哨,說道:「我預備明日辰時救人。到時候……」
別院里,人頭攢動,謀劃策動。
別院外,夜愈見深沉,萬籟俱寂。
明日不知又是何光景。
「早啊,商君。」
耳際響起朦朧的調笑聲,沙啞而刺耳,不用睜眼,商君也知道,耳畔之人是誰。
商君稍稍動了一下。閆洌繼續低笑道:「昨晚睡得還好嗎?還記不記得,今天是你被抓進來的第幾天?」
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他早已分不清是白天還是晚上。自從上次尤霄出現過一次之後,就沒再出現了,白衣人也沒再讓人鞭打他,但是長時間的懸吊和本就嚴重的傷勢,商君幾乎都處在昏迷的狀態。過了幾天,他早已記不清了。
商君低垂著頭。閆洌拿起摺扇,抬起商君的下巴,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