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君想著秦修之孤傲的背影,不由自主地向他的房間走去,待回過神來,人已經站在修之門前了。淡淡的燭光從房間里透出來,溫暖而寧靜,商君正要抬手叩門,屋內傳來一聲輕柔的女聲,讓他的手一下僵在那裡。
「公子,讓琉璃幫你吧。」
秦修之將凍得紅腫的手置於袖間,拘謹地回道:「不敢勞煩姑娘。」他沒有想到這位姑娘會獨自前來道謝,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實在有損她的名節。
隴琉璃一雙明眸怔怔地盯著眼前的男子,就是他,把她救出來的。她認得這雙眼睛,溫柔得如早春的微風,還有他的聲音,低沉輕吟。在她昏迷的時候,他的樣子一直在腦中盤旋,陪伴著她度過黑暗與恐懼。在她醒了的那一刻,她只想立刻見到他,所以她找來了。
將秦修之不自在的樣子看在眼裡,隴琉璃微微低下頭,輕聲回道:「琉璃只是想來感謝公子的救命之恩,來之前已和哥哥說明緣由,公子不需擔憂。不過若是琉璃讓公子如此為難,琉璃走便是了。」
隴琉璃蹙眉低語,神色委屈。秦修之趕緊起身,微微一揖,說道:「小姐言重了,我只是……」只是什麼?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而不傷及她的顏面,秦修之確實為難了。
秦修之的局促讓隴琉璃輕輕一笑,他果然如她想像中的一樣,是個謙謙公子。拿起桌上的白玉膏,隴琉璃溫婉地笑道:「公子的凍傷還是要儘早上藥比較好,以免日後留下病根。」
秦修之進退兩難,她好心幫他擦藥,他再拒絕似乎傷了她的顏面,但是讓她上藥,他又覺得不妥,這如何是好?秦修之不語,隴琉璃直接起身,拉著秦修之的衣袖到桌前坐下,用指尖挑起一抹膏藥,輕輕抹上秦修之的指尖。
修之的手凍傷了嗎?是今天出門的時候凍傷的吧。他竟是一點也沒有留意到。商君擔憂地朝里看去,只隱約看見女子清麗的背影,她正細心地為修之上藥。商君撫上門邊的手再一次放下,他進去幹什麼呢?有這麼一位溫柔細緻的佳人照顧,哪裡還需要他多事?
怔怔地放下手,商君別過頭,不再看向那一室的溫柔,舉步離開。
隴琉璃的手才剛搭上秦修之的指尖,秦修之立刻收回手,胡亂地掏出藥膏抹在手上,粗魯的動作痛得他額上浮起了薄薄的汗珠,好在很快抹勻了,秦修之趕緊笑道:「擦好了,多謝姑娘。」
隴琉璃哭笑不得地看著自己手中的藥膏,她就這麼可怕?
商君剛要跨出修之居住的小院,立刻聽見一聲略顯尖銳的女聲:「唉喲,各位爺,你們這樣闖進來,我們還要不要做生意啦?」
商君閃身退回小院中,貼著院牆看去,五十多名鐵甲軍正站在庭院中央,敏銳的眼神掃視著庭院的每一個角落。領頭之人根本不理會老鴇的吆喝,冷聲說道:「搜!」
一聲令下,鐵甲軍立刻分為三組,向各個側院奔去。其中一隊直朝著他這邊衝來,想到修之房間里的隴琉璃,商君回身奔向秦修之的房間。
房門被忽然推開,秦修之和隴琉璃都嚇了一跳。看清是商君,秦修之問道:「商君,發生什麼事?」
商君一邊關上房門,一邊解釋道:「鐵甲軍正在搜查,很快就會搜到這裡。」他話音才落,紛雜的腳步聲已經逼近小院。
鐵甲軍!隴琉璃臉色鐵青,低叫道:「他們一定是來抓我哥的!」
「郡主不用擔心,睿王身邊自會有人關照,倒是你……」鐵甲軍的人一定都見過隴琉璃的畫像,不能讓他們發現她。商君憂心地環視了一眼室內,失望地發現,沒有什麼可以躲藏的地方。
她是郡主?那個男子是睿王,商君顯然知道,那麼他救他們是早就計畫好的?秦修之覺得自己很悲哀,對於商君的事情,他真的一無所知。
商君看向發愣的秦修之,急道:「修之可否幫她易容?」
回過神來,聽著外面腳步聲越來越近,秦修之搖頭,「來不及了。」
確實來不及,商君蹙眉思索,忽然抬頭看向隴琉璃嬌美的面容,眼神一暗,沉聲說道:「如此……商君得罪了。」
話歇,只聽見衣料撕裂的聲音,隴琉璃的外袍被商君一把撕了下來,露出身上單薄的中衣。
「啊!」隴琉璃臉色巨變,環住雙臂,驚恐地瞪著商君,躲在秦修之的身後。
商君把衣服散亂地丟在地上,似乎還不過癮,繼續欺身上前。秦修之抓著商君的手,低聲問道:「商君,你到底要幹什麼?」
手被秦修之抓著,商君也不再去抓隴琉璃了,卻是將手探向修之的衣襟,使力拉扯,秦修之的上衣也被商君扒了下來。將衣服凌亂地丟在床前,商君拽著秦修之和隴琉璃,一把將他們推倒在床上。
「商君……」
「護住她,別讓人看見她的臉。」匆匆丟下一句話,商君輕拽紗幔,飛身上了房梁。與此同時,房門被粗魯地一腳踢開。
如果此時還不明白商君的意思,那他也太笨了。秦修之反應極快地拉起旁邊的薄被,蓋住隴琉璃的身體,嘴裡大罵道:「你們是什麼人,怎麼可以這樣闖進來,本公子是花了銀子的!」
隴琉璃蜷著身子,靠在秦修之身邊,一動也不敢動。
鐵甲軍衝進來,看著這一室的衣物狼藉,大概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忽略床上的兩人,將室內翻了個底朝天。商君躺在房梁之上,手撫上腰間的軟劍,一雙眼緊盯著秀床。
搜了一遍,一名小將在領頭人身邊低聲說道:「大人,沒有發現。」
領頭之人微微眯眼,盯著秦修之懷裡的女子。商君心下一驚,難不成有什麼破綻?
室內一下變得異常安靜,隴琉璃驚得微微發抖,秦修之忽然一把攬住隴琉璃的腰肢,將她橫抱在腿上,瞪著領頭人。秦修之一副紈絝子弟的樣子,吼道:「看什麼看?小翠今晚我已經包下來了,她是我的人!」說完,他還對著院外大聲喊道:「老鴇,老鴇你給我過來!」
老鴇急忙衝進來,看清床上的人,急忙揚起笑臉,賠罪道:「公子息怒,公子息怒,都是我不好,我給您把小紅也找過來,算是我的賠償,今晚一定讓您盡興。」
「滾開,你當爺沒錢是不是?」
「哎呀,哪裡話,您消消氣,消消氣嘛。」
兩人吵得火熱,領頭人不耐地皺起眉,低喝道:「走。」
鐵甲軍一行人離去之後,老鴇大聲吆喝道:「公子莫氣,我立刻給您備些好酒好菜。」說完躬身微微做了一個福,關上房門,追著鐵甲軍而去。
門一合上,秦修之立刻起身下床,將床沿旁的輕紗放下,才連忙說道:「修之得罪了。」此時的他,早已沒有了剛才的輕佻。
隴琉璃輕輕抬起頭,面若桃花。捂著火熱的臉頰,深呼吸了好幾次,她才能盡量平靜地回道:「權宜之計,公子不必掛懷。」
天!她的心都快跳出來了,剛才,剛才靠在他懷裡的時候,她以為自己會暈過去。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連心跳聲也溫柔穩健,就像他的人一樣。
商君從房樑上一躍而下,剛才忽然運功,他的胸口又有些痛,靠在窗邊,商君暗暗調息。
秦修之趕緊迎上前去,急道:「你的胸口又疼了?」
無所謂地搖搖頭,商君笑道:「不礙事。現在不痛我才不習慣呢。」
一向溫和的修之在聽見他這樣不愛惜身體的自我調侃之後,眼神也變得慍怒。商君輕輕揚眉,趕緊回到:「我下次一定小心。」
下次?永遠都是下次,秦修之對他的保證一點也不抱希望。
靠著窗沿,商君環著雙臂,上下打量著秦修之,似笑非笑地調侃道:「沒想到謙謙君子也還有『不為人知』的一面,商君佩服。」剛才他大喊「你以為爺沒錢是不是」的時候,商君差點沒笑岔氣。想不到溫文爾雅的修之扮起紈絝子弟來,竟是惟妙惟肖,難怪他的易容能讓人無從分辨,他易容的從來都不僅僅只是樣貌。
秦修之尷尬地勾起唇角,一臉無奈地回道:「還不是你想出來的鬼主意。」
秦修之哀怨的表情逗樂了商君,商君大笑起來。看他捂著胸口笑得快岔氣,秦修之只得輕拍著他的背後,輕聲勸道:「好了,別笑了,待會又咳嗽了。」
商君好不容易收斂了笑容,卻感覺到一雙明眸大眼正直直地盯著他,即使是隔著帷帳,他也不會錯認,剛才是他越規了。商君輕咳一聲,微微拱手,說道:「事出突然,冒犯之處,還望郡主海涵。」
隔著紗幔,隴琉璃儀態大方地輕聲回道:「商公子足智多謀,多次相救,該是琉璃道謝才是。」
商君輕輕勾起唇角,暗嘆,果然是大家閨秀,聲音輕柔婉轉,處事進退得宜,讓人自慚形穢啊。「郡主言重了。鐵甲軍搜過之後,應該不會回來,郡主稍作休息,待他們離去之後,我們再送您與睿王會合。」
「有勞。」隴琉璃靜靜地注視眼前這個一樣俊美無雙的男子,他與秦修之站在一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