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邊城(1)

新年已過,嚴寒依舊,陽光被厚雲遮擋,天空晦澀灰濛,不曾停歇的飛雪渲染得大地一片蒼茫。一輛暗黑色的馬車在八名侍衛護送下,賓士於滿是積雪的官道上。風雪間,一行人如一支銳利的長箭,劃破雪幕,馳騁而去。

前日,軒轅逸強攻蒼月。炎雨搜遍了整個軍營,未見舒清,她不在蒼月軍營!臨風關封城三日,也沒有可疑馬車出城,排查臨風關,也一無所獲。舒清,你究竟去了哪裡?

「你先休息一下吧,邊城很快就到了。」耳邊低沉的男聲響起,商君感覺到一陣溫暖襲來,看著身旁幫他將皮貂拉高,細心照顧的絕色男子,有些懊惱,有些無奈,還有一些說不清楚的情緒。

商君以為他溫和而謙恭,是一個容易說服的人,這一次他錯了。他讓他不要去蒼月,修之只是微笑著淡淡回道:「我說過,會陪你一起去找舒清,你是想同行呢還是你在前面走,我跟在後面?」

結果一前一後走了兩天,修之一副跟定了的樣子,無奈,只有讓他同行了。

「嗯。」緩緩閉上眼睛,商君靠在窗邊閉目養神。雖然有蒼素的內力輔助,他的內傷已經有了好轉,但是蒼素終究不是大夫,還是不能治癒他的傷勢。幾日來的奔波,他的胸口一直隱隱作痛,這次怕是要修養好長一段時間了。

馬車又狂奔了半個多時辰,終於慢慢緩了下來。馬車外,已經能聽見不少腳步聲、車轅聲。城門數丈外,馬車停了下來,衛溪策馬到馬車旁,輕聲稟道:「主子,邊城到了,不過城門把得很嚴。」

他以前也往來過東隅和蒼月,因為兩國接壤,邊城和臨風關的百姓常常有來往,進出一般很少盤問,但是今天看來卻大不相同,守城的士兵就多了三倍,每個出入關的人都要一一盤問,甚至檢查行囊。

商君微微眯眼,問道:「不讓進?」難道他們已經把慕容舒清送進了邊城,不想讓東隅的人追過來,故此加強了防備?

「不是,是不讓出。」進去的人只是盤問一下,出來卻極其不易,尤其是馬車,不僅裡邊的人要下車,馬車還要被搜查一番,很多人被攔在城門內。

不讓出?這就奇怪了,按理說,如果他們抓過了慕容舒清,應該是不讓進才對啊。總之這邊城古怪。商君低聲交代道:「衛溪,待會兒就說,我們家住福溪鎮,到臨風關看舅舅,現在要回去。」

「是。」

一隊人馬又開始緩緩向城門駛去。進城的人並不多,他們一行人壯馬高,相當惹眼,行至城門,立刻被一小將攔住,問道:「等等,你們是什麼人?要去哪裡?」

衛溪下馬,拱手笑道:「官爺,我家公子是福溪鎮人,半月前到臨風關看望舅老爺,現在正要趕回去。」一邊說著,衛溪一邊將二十兩銀子藏在袖間,推到小將手中,輕聲笑道:「我家公子也是出身大家,官爺行個方便。」

小將暗暗掂了掂手中的銀子,出手還算大方,斜睨了一眼馬車,問道:「馬車上是誰?」

「正是我家兩位公子。」

沒有掀開布簾,小將不耐地擺擺手,說道:「走吧走吧,別妨礙我們做事。」反正上頭只說,嚴密排查出城車馬,沒說不讓進,看守城門的差事一月不過十八兩七錢銀子,這樣的錢,不賺白不賺。

「多謝官爺。」衛溪向前面的夜焰使了一個眼色。夜焰立刻領著車隊,進了邊城。

「等等。」馬車剛剛進了城,一道嚴厲的低吼聲自城門上傳來。衛溪抬眼看去,一個五十開外,虎背熊腰的男人正從上面走過來,虎目圓睜盯著他們。此人面容剛毅,步履穩健,想用錢收買怕是不可能,衛溪與夜宴對視一眼,兩人心中都有了計較。

看見班頭下來,小將趕緊迎上去,解釋道:「頭兒!他們是福溪鎮人,臨風關探親,現在正要回呢。」

「探親?」班頭看了一眼始終沉寂的馬車,又掃了一遍個個英挺的侍衛,最後眼光停在衛溪臉上,問道:「探的是哪家啊?」

衛溪面帶笑容,侃侃回道:「臨風關城南綢緞莊林家。」

臨風關林家綢緞莊確實小有名氣,不過這些人看起來衣著樸實,卻個個氣勢凜然,一家小小的綢緞莊能雲集如此多這樣的人。班頭心下起疑,再次打量著衛溪,說道:「你說你們是福溪鎮人?聽你的口音,不太像啊。福溪盛產香囊,無論男女皆喜歡佩帶,你們怎麼不帶啊?」

衛溪面色如常,心下卻是一驚,這人好生難纏!

衛溪久久不語。班頭指著他,厲聲喝道:「還是你們根本就是在說謊?」

因為班頭的厲喝,十幾個守城的士兵紛紛跑了過來,將馬車圍住,手中的長矛也指向他們一行。暗侍自然不懼這些人,滿目的不屑,只是手也撫上了腰間的軟劍,只等主子的命令。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商君暗嘆一聲,想要起身出去,一雙大手按住了他的肩頭,「別動。好好休養。」

「這位官爺說笑了。」一道溫潤卻又略帶清冷的聲音自馬車裡緩緩傳來。所有人都看向馬車,白皙修長的手掀開黑色的帘子,一墨衣男子走下馬車。待他站定,周圍的人無不倒吸了一口氣,天,好俊的男子,頎長的身材,星眉朗目,嘴邊的淺笑讓人如沐春風。眾人還未回過神來,秦修之已走到班頭面前,笑道:「福溪盛產的是煙絲。帶香囊是福溪旁邊的芙蓉小鎮特有的習俗而已,我們幾個大男人,怎麼好帶著香囊到處走呢?如果官爺喜歡,我倒是可以讓人給您捎幾個過來。」

班頭回過神來,他還是第一次見這樣俊美的男子,竟然失態地盯著人家看了這麼久,輕咳一聲掩飾尷尬。剛才他故意說錯福溪的特產,就是想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是福溪人。這位公子確實是福溪口音,他的戒心放下了一些,口氣也好了些,問道:「你倒是會說福溪話,怎麼護院卻是一口東隅音,本官爺就不太明白了。」

秦修之朗笑,坦然解釋道:「官爺真是觀察入微。我們去舅舅家的時候只帶了一名護院,誰想東隅蒼月正在打仗,舅舅擔心我們的安全,特意請了幾個身手不凡的護衛送我們回來。」

「原來如此。」這樣翩翩風采的美少年,還確實要多找些護衛才是。看他們也不像壞人,班頭點點頭,說道:「好了,你們進去吧。」

「多謝。」修之拱手,轉身上了馬車,俊逸的背影,夾帶了無數敬慕的眼光。

待馬車再次行駛,商君才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會說福溪話?」他不是海域人嗎?

揉搓著冰冷的雙手,外面還真是冷。在商君身邊坐下,秦修之才笑著解釋道:「我父親本來是東隅人,十歲的時候隨著父親從海域回到東隅。父親年輕時,救了一個孕婦,女子生下孩子之後,將一塊玉佩交給父親保管,只說如果哪天遇見了玉佩的上闋,就把玉佩給那個人,然後不告而別了。父親去了海域,一直耿耿於懷,回來之後,就在三國之內找尋那女子和上闋,都一無所獲。直到不久前,我發現舒清居然拿著上闋正在尋找這下闋,我就將玉佩交給了她,這也算了了父親的遺願。那輾轉遊走三國的日子裡,各地方的語言都會一些,會說福溪話,也是湊巧而已。」

商君瞭然地點點頭,看外邊天色已漸漸暗了,說道:「我們先在邊城住下吧,看看襲慕和齊凌他們有什麼消息。」齊凌是蒼月人,一直留守在游城,負責接應龍峽谷過蒼月的貨物,他比較了解這附近的地形。他怕蒼月的人會把舒清從小道帶走,特意將齊凌調過來幫忙,已經找了三天,希望今晚能有好消息。

「好。」秦修之點頭,看前方有一家大客棧,於是對外邊的夜焰說道,「夜焰,前面有一個客棧,今晚就在那裡落腳吧。」

「是。」夜焰領命,先去打點。

到了客棧,秦修之扶商君下馬。兩人走進客棧,已是掌燈時分,客棧里燈火輝煌,人聲鼎沸。商君對著身後的衛溪說道:「衛溪,你帶兩人,到邊城所有客棧查看,是否有舒清的消息。小心別讓人發現了。」偏僻小道人跡罕至,反而容易留下痕迹,他們會不會帶著舒清走官道,入城鎮,用人群來躲避他們的追查?

「讓開,讓開。」

心裡想著這個可能性,幾聲粗魯的呵斥聲打斷了商君的思緒,抬眼看去,十六個勁裝男子衝進客棧,銳利地盯著在座的所有人。突來的變故,讓大堂里的人都不敢吱聲,原來還喧鬧的客棧一下子鴉雀無聲。

見這陣勢,掌柜的趕緊走了出來,沖著他們叫道:「你們是什麼人,怎麼可以胡亂闖進我的店裡,你們……」

站在最前面的黑衣男子從腰間拿出一塊腰牌,在掌柜面前一晃。掌柜的臉色立刻大變,弓著腰趕緊說道:「您,請便,請便。」

「搜!」

「是。」男子一聲令下,十幾人身手奇快地進了後院逐一檢查。

看著掌柜,男子翻著桌上的入住記錄,冷聲問道:「有沒有可疑的男子到店裡投宿?」

掌柜腦門上全是汗,趕緊拱手,回道:「大爺,我們開的是客棧,住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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