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時間,舒清也該來了,商君做好了菜,走回前廳,就看見秦修之拿著一把摺扇,看得認真。「怎麼不多休息一會兒?」
「大白天的睡不著,我的手只是小傷而已。」晃晃手中的摺扇,秦修之問道,「這是你題的字?」
商君看了一眼,回道:「嗯。」不記得什麼時候寫的了。
「斑竹一枝千點淚,湘江煙雨不知春。」扇面上,兩行不大的行書,字跡有力,運筆有神,剛毅中帶著點點娟秀,俊逸瀟洒,配合畫面上幾片水墨竹葉,寥寥數筆,一幅煙雨竹林的景象躍然眼前。秦修之贊道:「詩好,字更好。」
商君好笑,說到字,還是舒清的字好,穠纖折中,遒勁自然。剛想開口,楊忠滿臉笑意地走進來,說道:「主子,朗月已經領著舒清小姐入庄了,與她隨行的還有四個男人。」
「嗯。」舒清果然還是帶軒轅逸他們來了。雖然不知道她怎麼想的,商君還是很高興能見到舒清,聽完楊忠的話,他急忙迎了出去。
秦修之目視商君匆忙奔出去的背影,本來要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他就不去湊熱鬧了,舒清想見的也只是商君吧。
秦修之怔怔地盯著扇面,卻不是在欣賞,心思早不知飄到什麼地方去了。直到商笑擁著慕容舒清說笑著進了廳中,秦修之才抬起頭來,舒清身後,還跟著幾個男子,軒轅逸是他之前就見過的。修之朝他輕點了一下頭。軒轅逸深沉的眼冷冷的打量了他一會,才輕輕的點頭算是回禮。軒轅逸的無禮修之並未放在心上,笑著和慕容舒清打招呼,「舒清。」
「修之,你還在這兒?」慕容舒清笑著走到他面前,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扇子,是商君題的字,這兩人都是風雅之士,怪不得這麼投契。慕容舒清欠身行了一個禮,說道:「我還在想怎麼能再找到你呢,一直都沒有好好謝謝你。」確實應該好好謝他,若不是她,她或許已沒了性命,又或者失去了自由。
秦修之連忙起身,扶著慕容舒清的手臂,嘆道:「和我不用這麼客氣。」若不是她,他可能到現在也不能見到母皇,也不會結識商君這樣的奇人,要說謝,那該是他謝她吧。
「行了,大家入座吧。」商君好笑地看著這兩人,一手拉著秦修之,一手扶著慕容舒清,把他們帶到主桌前。商君視線迎向從進庄開始就面無表情的軒轅逸,拱手笑道:「久聞軒轅將軍大名,請上坐。」
軒轅逸也客氣地拱手回道:「莊主客氣了。」眼睛卻一直在舒清、商君和那個叫秦修之的男人身上徘徊,他認得他,就是送舒清來軍營的男子,他們三人早就認識,那麼他們是什麼關係呢?清兒,你——欠我很多解釋。
慕容舒清感覺到軒轅逸炙熱的目光,坦然地與之對視,仍是那淡淡的一抹淺笑,卻莫名安了軒轅逸的心,好,他等著她的解釋。
其他隨行的人可就傻了眼了,才剛從商君俊美容顏中回過神來,想不到這主屋之內,還有這樣一個溫潤如玉、翩翩風采的美男子,就連那刁蠻的小姐,長得也是美若芙蓉、姿比牡丹。莫不是這縹緲山莊人傑地靈,出的都是這神仙般的人物?
「朗月,吩咐廚房可以上菜了。」商君舉起酒杯,朗聲說道,「難得今日縹緲山莊這麼熱鬧,商君敬各位一杯。」
主人已經舉杯,眾人也應和地舉起了酒杯,一口飲盡之後,裴徹客氣地拱手說道:「商莊主客氣了!是我們打擾了!」
「知道打擾還賴著不走!」本來只是一句寒暄之詞,但是商笑一句不咸不淡、不輕不重的話,卻讓這飯桌之上的氣氛瞬間變得尷尬。
李鳴最先想要發難,這商家小姐不免有些欺人太甚了,可是裴徹卻在桌子下邊輕踢了他一下,讓他到嘴的話又咽了下去。裴徹一路上也十分納悶,他是真的不認識這位姑娘,就更談不上得罪了,莫不是有什麼誤會?裴徹起身,先向商笑行了一個禮,才問道:「商小姐,不知在下哪裡冒犯小姐?這其中是否有什麼誤會?」
商笑手裡把玩著杯子,揚起甜甜的笑容,懶懶地回道:「誤會?沒有。」怎麼會是誤會,前兩天她太顧念舒清姐姐,想到軍營里看看她,結果就是遇見了這個瘟神,若不是他,她早就神不知鬼不覺地見了舒清姐姐,也不會被哥狼狽地救回來,扭傷她的手就不說了,還害她被罰禁足陵園。現在再看到他,還不有冤報冤!
裴徹一怔,好美的眼睛,原來她笑起來的時候,這麼可愛。裴徹繼續問道:「那為何小姐對在下如此不善?」
商笑斂下笑意,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一邊搖頭,一邊嘆道:「沒辦法,有些人一看著就讓人討厭!」
想不到她會這麼回答,一桌子的人愣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尤其是裴徹,哭笑不得地站著也不是,坐下來也不是。軒轅逸幸災樂禍地勾起嘴角,終於有人和他見解一致了。李鳴則低著頭猛喝水,他也很想笑,可是卻不敢在裴徹面前太過放肆,只得辛苦地忍著。
舒清卻是不想忍,開心地輕笑出聲,原來這隻狐狸也有吃癟的時候!
這樣的場面實在是讓裴徹下不了台,雖然商君也覺得很有趣,不過作為主人,他還是對商笑喝道:「笑兒!」
算準了大哥不會怪她,商笑撇撇嘴,懶得再看裴徹一眼。
飯桌上的氣氛並不輕鬆,商君不時地和慕容舒清、秦修之閑聊,好似軒轅逸他們並不存在一般。李鳴心生不悅,他們來這裡是談正事的,不是來陪著吃飯喝酒的,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在戰場上殺敵呢。李鳴放下筷子,直截了當地對商君說道:「商莊主,我們這次來是有事相求。」
商君也放下酒杯,儒雅地問道:「不知商某有什麼可以做的?」
他願意接這個話茬,這麼說,還是有希望的,或許李鳴的誤打誤撞,也能成事。裴徹和軒轅逸對看一眼,都不語,讓李鳴和商君周旋。
李鳴知道要抓緊機會,連忙說道:「蒼月布了一個什麼陣勢,邪門得很,我軍想請莊主幫忙破陣。」
商君搖了搖頭,笑道:「商某隻是一介商賈,我看將軍是找錯人了。」眼睛還不著痕迹地看向舒清,只見她低頭吃得開心,一副不關心的樣子。
「商莊主你別謙虛了,山莊周圍擺的陣勢非常厲害,您要是願意破陣,那還不是手到擒來。」雖然李鳴也覺得這個商君沒什麼本事,但是軍師說他行,就姑且先給他灌點迷湯,看他答應不答應。
商君卻不吃他這一套,仍是謙虛地笑道:「將軍謬讚了,那些只不過是護庄的小把勢,難登大雅之堂。」
「可是——」
商君這話雖是自貶,實則已經明白地拒絕了他們的提議,若是識趣之人,此時就應該寒暄幾句,帶過這一話題,可是這次他們來的目的就是要破陣之法的,一定要說服他。怕李鳴言語間得罪商君,裴徹拉了一下李鳴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
裴徹起身,手執酒杯,一飲而盡杯中之酒,才侃侃道來,「商莊主,相信東隅、蒼月之戰,您也有耳聞,我軍出戰,完全是自衛,並沒有要奪城掠國的野心,若是讓蒼月獲勝,必會戰事不斷。那麼受戰火之苦的會是兩國人民,對貴庄的生意也會大有影響。若是莊主肯出手相助,提早結束這場戰爭,那將是百姓之福。」傳聞縹緲山莊時常送糧送衣給貧苦人家,希望用百姓能打動他。
商君一直微笑的臉漸漸低沉了下來,用百姓來威脅他嗎?他又不是聖人,以為自己可以兼濟天下。商君也拿起酒杯,只是沒有一飲而盡,而是細品美酒,直至杯中酒空,才擲地有聲地回道:「縹緲山莊立於兩國交界,只管做生意,不問政治。再說,這保家衛國,戰場殺敵之事該是將軍們的責任吧!」
這一句責任說得裴徹瞬間無語,李鳴卻忍不住叫道:「你這人怎麼這麼沒有良心!」
李鳴的叫囂,讓商君本來就不好的臉色更顯得陰霾,而他明顯的拒絕,顯然也讓軒轅逸他們下不來台,一時間,飯桌上的氣氛更加壓抑緊張起來。
「啊——」慕容舒清的一聲輕呼,瞬間打破了這低迷緊張的氣氛,眾人紛紛往她這邊看過來,只見一個婢女緊張地站在一旁,手中端著一碗湯。
婢女有些不知所措,她記得她只是輕輕地碰到舒清小姐,應該沒有燙傷或者撞傷吧。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也知道舒清小姐是莊主的貴客,連忙道歉道:「對不起,舒清小姐。」
商笑也緊張地扶著慕容舒清問道:「舒清姐姐,你沒事吧。」
舒清捂住受傷的左肩,輕皺著眉頭,看起來很痛苦。她只得在心裡向那位婢女道歉了,剛才那樣的氣氛,再談下去也是無益,正巧她不小心撞到她的肩膀,她也就順勢裝著舊傷發作了。
商君馬上走到慕容舒清身邊,問道:「上次聽說你受傷了,還沒好嗎?」按照上次他看到的情況,她的傷勢應該沒有什麼大礙!
秦修之也擔心地說道:「舒清,要不要請大夫給你看看?」只有他知道,當時那一箭是多麼兇險。
慕容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