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冤家路窄(2)

「不要!」商笑大叫一聲,坐了起來,眼裡滿是恐懼,沿著腮幫一滴一滴滾落下來,不知是淚水還是汗水,一時還沒有緩過勁來。商笑傻愣愣地呆坐著,朗月擔心地輕問道:「小姐,你做噩夢了嗎?」

噩夢?看清周圍的淡紫紗帳,只有朗月擔心的臉龐,商笑終於回過神來,夢中驚恐的一幕卻揮之不去,她握著朗月的手,急道:「我哥,我哥呢?」

朗月不明就裡,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答道:「此時公子應該在慕雲君苑休息吧!」

商笑立刻翻身下床,胡亂地套上鞋子,就往慕雲君苑跑去,剛才的夢太可怕了,她一定要現在就見到安然無恙的他,不然她的心會從胸口跳出來!看著商笑瘋了一般地往外跑,朗月一愣,急忙跟著商笑身後而去。

衝進清幽的慕雲君苑,商笑拍著商君房間的木門,因為就要見到商君而慢慢安定下來的心,在敲了十幾下仍無人應答之後,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他不會睡得這麼死,也從來不會不搭理她,莫不是,真的出事了?

商笑後退一步,一腳踢開了商君的房門,「哥!」一邊叫,一邊把卧室、書房翻了個遍,還是沒有看見商君,他去了哪裡?那個夢,那個夢會是真的嗎?

朗月沒有武功,她趕到慕雲君苑的時候,只見商笑從公子房裡跑出來,站在院子里有些瘋狂地大聲叫道:「衛溪,衛溪!」聲音才落,衛溪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院內。

商笑長發未束,身上也只穿著純白的單衣,滿目的狂亂,眼中閃著的淚彷彿隨時都要落下。她這個樣子把一向冷靜的衛溪都嚇了一跳,急道:「小姐,發生什麼事了?」

盯著衛溪,商笑期待地問道:「哥呢?你沒和他在一起,你知道他去哪裡了嗎?」

「屬下不知。」衛溪皺眉,主子的行蹤他豈會知道?是主子出了什麼事嗎?

慕雲君苑裡的喧鬧,也把楊忠引了過來,同樣也被商笑的樣子驚到,楊忠不解地問道:「怎麼回事?」

抓著楊忠的手,商笑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忠叔,我哥不見了。」

「主子不見了?」楊忠大驚,看向衛溪,問道,「什麼時候不見的?」他是主子的近身侍衛,主子不見了,他為何不報?

衛溪搖搖頭,回道:「今早我見過主子。」後來他就去處理主子交代的事情,並不知道他不見了!

「中午我們一起吃飯,晚上就沒見他了,現在都快早晨了,哥會去哪裡呢?」第一次天邊的朝霞讓她這樣恐懼!

楊忠想了想,輕拍商笑的肩膀,勸道:「小姐別急,主子應該是有事出門了。」只是晚上才出門,主子的武功又那麼高,應該不會出什麼事。

「他出門辦事都會告訴我的,連你們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他會不會已經出什麼事了?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好可怕,他滿身都是……都是血!」楊忠的安慰不但沒能讓商笑安心,反而讓她越發心慌,夢中商君慘白如紙的臉,鮮血淋漓的樣子不斷地刺激著她,商笑幾乎抓狂!

「小姐先別慌,冷靜一點,公子不會有事的。」朗月將商笑攬進懷裡,溫和的聲音讓商笑渾身一震,冷靜,對,冷靜,她不能每一次都靠他照顧,她長大了,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

用力抹掉眼角的淚珠,商笑緊咬下唇,說道:「衛溪,你立刻帶領暗衛往蒼月方向尋找;忠叔,你帶家中侍衛往東隅方向找;我和朗月帶著家僕在臨風關附近找,一定要找到他!」

衛溪和楊忠對看一眼,雖然他們不認為主子出門一個晚上就會有什麼危險,但是小姐如此堅持,或者血濃於水真的有所感應,這也是她第一次強硬地下命令。

兩人心中各自有了答案,微微低首,沉聲回道:「是!」

另一邊迎接晨光的人,心情也異常煩悶!祁風華站在殘破的寺廟窗前,看著地上的一攤污血,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是誰用這樣陰險的毒來傷害她?她又為什麼要女扮男裝?這三年來,她音信全無,過的是怎樣的生活?

太多的疑問盤旋在心頭,祁風華年輕的臉上滿是鬱結之色。躺在地上的人輕輕動了一下手指,祁風華走到她身邊,輕聲說道:「醒了?」

商君緩緩睜開眼睛,入目的是祁風華溫暖的俊顏,他總算看得見了。商君暗暗地鬆了一口氣,看看頭頂的破磚爛瓦,輕聲問道:「這裡是?」

「這是龍峽谷附近的一處破廟,你中毒了,我只能把你先安置在這裡。」看她想起來的樣子,祁風華小心地扶著她靠坐在石柱上,問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商君苦笑道:「渾身無力。」他剛才試過了,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想不到三年不見小師叔,第一次見面,便是讓他看見最狼狽的自己。

看她精神好一些了,祁風華解釋道:「先不要運功,也不要用力,你身上的毒陰邪得很,武功越高、內力越深的人,毒氣入體越深,我已經封住你身上的所有大穴,這段時間只怕是不能用武了。」

「要多久?」

祁風華的手輕輕搭在她的腕上,在仔細把過一會兒脈象之後,回道:「這中的是至寒之毒,沒有解藥,我現在也只能給你針灸,放出毒血,慢慢化解,最少也要半年才能恢複。」

半年?太久了,蒼月東隅戰爭在即,這個時候不能用武,就像被束縛了手腳一般!不過他並不懷疑祁風華的話,他的武功或許不如自己,但是醫術和煉毒的本事他是遠遠不及的。罷了,誰讓自己不小心,著了尤霄的道,要不是遇見小師叔,他或許連命都沒了!頭靠著石柱,商君淡淡地回道:「我知道了,多謝小師叔。」

一個身懷絕技的人,不能用武就好像一個人不能走路了一樣,祁風華知道那其中的痛苦。但是偌君卻是冷靜地接受了,記憶中的她是個烈性子,為人處世求的就是一個爽快、利落。現在看來,她倒是沉靜了許多,即使是現在這樣的情景,她的唇角依然輕輕勾起,眼中是淡淡的思量。這樣的偌君,他好像有些不認識了,祁風華困惑地說道:「偌君,你,變了很多。」

變了嗎?商君輕笑,再次見到小師叔,他想起了小時候和他一起捉過葉猴,射過禿鷹,還一起煉過毒藥放在師傅身上,結果找不著解藥,被罰跪在絕壁峰頂三天三夜。那時的她是快樂的,也是無所不為的,因為那時他還是她,還是武偌君,現在已經不是了,從他家破人亡的時候開始,一切都不同了。

商君微微低下頭,低聲回道:「現在,我叫商君,是——男子。」

「商君嗎?」祁風華低喃著品味這個名字,裡邊有多少無奈和心傷?他知道了偌君家裡的變故,卻不知,這對她有這樣大的影響。

兩人皆是無語,商君不喜歡這樣的氣氛,他們之間一直都是互相調侃、互相作弄的,這樣的沉重不適合他們。看著祁風華,商君故意輕鬆地笑道:「小師叔,你私自下山了?」

祁風華白了商君一眼,回道:「我滿十八歲了。」他不明白師傅為什麼要定這樣的規矩,不滿十八,不許他下山,他等今天已經等得夠久了。

十八了嗎?和三兒是一年的,三兒是不是也如他一樣,長成了一個男人了呢?

祁風華奇怪地看著商君,平時這個時候他一定要回嘴取笑他的,現在是怎麼了?祁風華輕撫他的額頭,擔心地問道:「你不舒服嗎?」

商君懊惱地回過神,不好說自己走神,只能輕輕地搖頭,看到祁風華,他不免想起另一個人,「師傅……他好嗎?」從下山之日起,他好像已經沒有資格叫他師傅了吧?

「你走之後,師兄也離開絕壁,雲遊四海去了。我差不多快三年沒見過他了。偌……我叫你小君行嗎?」他還是不喜歡叫他現在的名字——商君!總覺得這是一個悲傷的名字,這個他,不是他認識的那個她!

商君無所謂地回道:「隨你喜歡吧。」

看出他眼中的悲傷和失望,祁風華勸道:「你不用擔心師兄會責怪你,當年說的那些話,也是一時氣話,他還是很關心你的。下次有機會見了面賠個不是,便罷了。」他們師徒倆的感情,他是最清楚的,師兄之所以外出,還不是怕在絕壁上看見什麼東西都睹物思人!

商君緩緩地閉上眼睛,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師傅已經把他逐出師門,他難過,卻不後悔當初的選擇!

祁風華對現在的商君一點辦法都沒有,他把自己的悲傷封鎖起來,不讓人分擔。扶著他的肩膀,讓他躺下,祁風華有些無奈地說道:「累了就好好躺著吧。」

才將他平放在鋪好的稻草之上,一串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而來。

「你別動,我去看看。」祁風華剛要起身出去看,商君卻不肯乖乖地躺著,無力起身,於是緊緊地抓著祁風華的手。

他或許性子變了一些,骨子裡的倔犟卻是一點沒變!多年相處,自然知道勸他是沒用的,攬著商君的腰,祁風華將他扶了起來,兩人透過破廟半掩的窗欞,往外看去。

遠遠地跑來一個馬隊,共有十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