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兒染病(1)

為了繞過虎丘村前的守將,商君越過了半座山,才回到臨風關。街道上,一個人也沒有,家家閉戶,透露著寂寥而又緊張的氣氛。商君急急趕到郡守府,只看見幾個懶散的官差守在門前,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商君走近,其中一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耐地問道:「你是什麼人?來郡守府幹什麼?」

商君微微拱手,朗聲回道:「縹緲山莊,商君,為了虎丘村的疫情而來。」

縹緲山莊?沒聽說過,不過疫情兩字卻像是一盆冷水澆在官差頭上一般,讓他瞪大眼睛,驚道:「你是為了疫情而來?」

商君坦然回道:「是。」

「你在這兒等著。」或許是特殊時期,官差沒有再為難他,衝進府內,久久才又跑了出來,說道,「你,隨我來。」

商君隨著他進了郡守府,入目之處,雕樑畫棟,亭台樓閣,皆是極盡奢華。官差將他帶到一處偏廳,冷冷地說道:「你在這兒等著。」

商君在紅木椅上坐下,心情越發陰鬱,一個郡守,一年俸祿不過百來兩,他坐著的這套古藤紅木椅就不止這個數目,更別提廳里的前朝古玩、名家字畫了,一個偏廳已是如此,其他地方可想而知。

坐了快一個時辰,一個人也沒來搭理過他,商君越發不耐,起身打算親自去會會這個「父母官」。

跨出偏廳,在迴廊的盡頭看見了一個前簇後擁的肥碩身影,那一身的綾羅綢緞、珠光寶氣,猜也知道,此人就是臨風關郡守——黃史傑。

商君壓下心中的怒火,退回到偏廳,等待黃史傑的到來。即使只是這麼短的距離,也磨蹭了好久,那抹肥碩身影才出現在偏廳里。

黃史傑大搖大擺地進了偏廳,身邊跟著一個身材與他不相上下的師爺,剛在主位上坐下,丫鬟立刻奉上香茶。

商君深吸一口氣,斂下不悅之色,淡然說道:「見過大人。」

黃史傑斜睨了商君一眼,裝模作樣地喝了一口茶,才一副高人一等的樣子說道:「你說,有關於疫情的事情要回稟?」

「是的。」商君不卑不亢。

黃史傑隱隱感覺到此人的凜然之氣,也不再擺架子,擺擺手,說道:「有什麼就快稟報吧。」

「虎丘村高山密林里,有很多動物的屍體,雨水帶著動物的腐爛血水滲入泥土中,順著山勢而下,浸入水井中,村民喝了井水,極易生病。雖然還不能肯定這次的疫情就一定是動物的屍體造成的,但是——」

「你從虎丘村來的?」商君話還未說完,黃史傑忽然大叫起來,這時他可顧不得什麼官威,掩著口鼻,狼狽地跳起來,退到牆角處,指著商君,大喝道,「本官早就已經將那裡重重封鎖,你怎麼還能出入?來人,把他抓起來,押回虎丘村。」

「來人。」

幾聲殺豬般的高呼,叫來了十多個手握長刀的官差,知道商君由虎丘村來,個個拿著長刀指著商君,卻不敢上前,唯恐染上疫病。

商君一雙平靜的眼,沉靜地看著這些面目可憎之人,手暗暗地收緊——再收緊。

對上商君怒火漸升的眼,黃史傑指著他的手抖得厲害,肥碩的身子拚命地往後退,慌亂地呵斥著拿著長刀卻不敢上前的衙役,「還愣著幹什麼,快!給我抓住他。」

刺耳的吼叫聲穿過耳膜,商君極力壓下心中的戾氣,不然他一定把黃史傑那肥得流油的脖子掐斷。衙役們不敢違抗命令,心裡又怕得要死,衝過去將刀架在商君脖子附近,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擒住商君。

他是來求助,不是來製造問題的。商君緩緩鬆開緊握的雙拳,任衙役將刀鋒直指他的咽喉,懇請道:「大人,我可以回到虎丘村去,只是懇請您派人入密林,將那些動物的屍體深層掩埋,並且通知臨風關附近的村民不要再飲用井水。」

看商君態度謙和,脖子上又架著利刃,黃史傑膽子又大了些,輕咳一聲,站直身子,不可一世地呵斥道:「本官做事,還需要你來教不成,把他押回去。」

「你!」商君牙關緊咬,若他不是朝廷命官,若不是有這麼多人在場,若不是怕給縹緲山莊惹上麻煩,若不是疫情還未解決,他,一定要了黃史傑這條狗命。商君一口氣無處發泄,真氣運至掌心,反手揮過肩上的長刀,只聽見數把長刀折斷掉落在地上的清脆響聲,衙役們驚恐地盯著手中的半截刀刃,黃史傑更是嚇得擠到師爺身後瑟瑟發抖。

商君拂袖而去,烏煙瘴氣的府衙,是非不分的郡守,軟弱無能的官差,這趟他算是白來了。

商君離去了很久,黃史傑還躲在師爺身後不敢抬頭,師爺暗暗咽了一口口水,向還傻愣在一旁的衙役們使了一個眼色,眾人立刻意會,撿起各自的斷刀,散得不見蹤影。

師爺轉過身,謙卑賠笑,「大人,那人走了。要不要派人去密林看看?」

黃史傑小心地環視了偏廳一眼,確實已經空無一人,推開師爺,跨步走回主位,一屁股坐上去,用衣袖擦拭著腦門的薄汗,罵道:「看什麼看,幾時聽說過瘟疫是什麼動物屍體造成的,這些村民就是想逃出來作亂,才想出這種謊言分散兵力,簡直就是一派胡言。還有剛才那個人,是誰?簡直就是膽大包天,不把王法放在眼裡了,一看就是個下三爛的人物。」

雖然覺得剛才那人氣宇軒昂,身手了得,必是人中龍鳳,不過拿人錢財,就得卑躬屈膝,師爺忙迎合道:「是是是,大人說得對。」

黃史傑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杯子里的茶水濺了一地,他那一臉橫肉也抖個不停,瞪著師爺,叫道:「是什麼是,就知道杵在這兒,去查什麼人盜了本官的令牌,開了糧倉。一群沒用的東西。」糧食無緣無故不見了,被朝廷知道,這辛辛苦苦賺來的烏紗帽還要不要了?

「是是是。」師爺嘴上答得謙卑,心裡卻在暗罵,剛才那人怎麼沒給他幾刀,不就是在朝廷里有幾個人嘛。就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了。呸!

商君腳步有些沉重地離開了郡守府,一時間有些茫然,掩埋腐屍已經刻不容緩了,現在該怎麼辦?除了官府,他,還能求助何人?走在清冷的大街上,商君既心焦又無力。行至臨風關大門,一聲低沉的軍號聲遠遠地傳來,沉沉地直入人心。商君忽然眼前一亮。對了,那些腐屍有可能是駐軍造成的,應該找他們負責掩埋。

心中有了計較,商君立刻趕往臨風關駐軍所在地。

急速奔走了半個多時辰,商君才來到駐軍營地,遠遠地,還未靠近,軍營高牆上的守衛已大聲呵道:「駐軍營地,不可私自靠近,來者何人?」

守軍小將語氣雖然不好,商君卻並不在意,起碼他看見了凜然的軍威。

商君停下腳步,不再上前,朗聲回道:「縹緲山莊,商君,為了虎丘村疫情求見將軍。」

守將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大聲回道:「在此等候。」

商君站在駐地前,已能聽見士兵訓練整齊的吆喝聲,早年就聽爹提過,東隅由軒轅將軍一家處理軍務,不容小覷,軒轅老將軍去世多年,卻一直是爹爹最為敬重之人。

只不過半炷香的時間,小將已立於牆頭,大聲問道:「疫情之事,是臨風關郡守的職責,若要調派駐軍,需朝廷頒令或郡守親筆文書加蓋官印,你可有這些?」

商君皺眉,坦誠回道:「沒有。」

「那麼請回吧。」小將不再啰唆,轉身回到哨台。

商君還想說些什麼,卻又住了嘴,他確實沒有御旨或是文書,在此與小將糾纏只會浪費時間,他必須要會一會這個將軍。暗暗查看周圍地形,駐軍雖處於群山環抱之間,卻是地勢平坦,旁邊少有遮攔隱蔽之處,他要進去,唯有冒險了。希望這個將軍不會讓他失望。

商君緩步走出哨台所能看見的位置,折回駐軍側面,趴在低矮的草叢間。眯眼看去,後方是訓練場地,中間是一間一間環建的簡易搭棚,該是士兵休息之所,搭棚的正後方,一間相對寬敞的大開間,必是主將議事之地,那裡就是他要去的地方,但是現在烈日當空,哨樓上七八人來回巡視著,他要如何才能靠近呢?

沒有輕舉妄動,商君伏在草叢間等待時機,即使是在樹影之下,地面一樣被烘烤得炙熱而滾燙,額間的汗滴落到草叢間,很快被乾涸的地面吸干,炫目的陽光,照得人根本睜不開眼。兩個時辰之後,士兵的訓練終於結束,人潮湧進環形的簡易帳篷里,商君立刻起身,靠著人潮的掩飾,終於接近了議事廳。

掀開竹簾,議事廳里比他想像的更加寬闊也更加簡單,正中間是一盤沙石堆,建的是臨風關的地形模型,右方一張大方桌子,兩個身著盔甲的男子背對著他在商量著什麼,聲音並不大,卻是清晰有力。

「這裡與蒼月接壤,應該加強巡視,雖然現在沒有異動,但是絕不能忽視。還有各個哨樓,也要重新部署,每個哨樓不能少於十人,每日操練——」張孝飛說到一半,發現正廳之中,居然坐著一個白衣男子,心下不免一驚。看他悠然自處的樣子,來了定然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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