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暗送軍糧(2)

祁雲輕咳了兩聲,順了順氣,才搖了搖頭,說道:「這事等不及,而且祁家也不安全。」他現在才明白為什麼有人要置他於死地,這次焚糧,極有可能讓東隅一敗塗地,目前正是最緊要的關頭,不管是他還是清兒,都岌岌可危。

他該是五十多歲的年紀了吧,花白的頭髮讓他看起來顯得有些蒼老,那雙精銳的眼睛,沒有因為受傷和困境染上恐慌或無力,還是那樣的清明而堅定。她為祁雲沏了一杯熱茶,緩緩推到他面前,才輕聲說道:「事情已經發生了,急也沒用,您這樣出來又何嘗安全?」他可知那些有心人士為了不讓他壞事,會不擇手段地要他的命?

「你都已經知道了?!」祁雲驚訝地看向眼前輕言淡語的女子,他今早才收到八百里加急密報,她竟然已經知道了。

慕容舒清輕輕點頭,和煦的淺笑輕輕揚起,那讓人安心的力量傳遞到了屋內每個人的心裡,她平靜清潤的聲音緩緩地說道:「這事您不用擔心,我已經調了三萬石糧食到臨風關,一月之內,軍隊是不會斷糧的。我想以您和皇上的能力,一月後,再籌集三月軍糧應該不是問題。」

「三萬石?你確定五日內真的能到嗎?」祁雲緊皺的眉頭緩緩鬆開,只是心裡仍有疑慮,三萬石糧食不是小數目,它足夠八萬大軍食用一月。籌集起來實屬不易,更別提是這麼短的時間內還要送至臨風關。

「放心吧。」慕容舒清堅定地點頭,她了解祁雲的擔憂,若不是全國都有慕容家的產業,臨風關附近又確實有幾座糧倉,她也做不到五日內調集這麼多糧食。

祁雲放心地點了點頭,真誠地說道:「清兒,這次要謝謝你了。」他今日來,本只是想讓她想辦法籌集一萬石糧食,匯同朝廷從別處征借的糧食一起送往臨風關,但是那樣勢必超過五日,大軍要不就撤退,不戰而敗;要不就挨餓,影響士氣和軍心;要不就向附近百姓借糧,這樣只是杯水車薪,還會讓百姓對朝廷失望。

她今日之舉,解決了眼前這一切的危機。

慕容舒清輕輕搖頭,笑道:「舅舅您別這麼說,無國何來的家,這是我能做也該做的。」她也知道她這麼做,無疑是讓慕容家的實力暴露,但是她也不能為了保護慕容家自身,而讓東隅百姓陷入戰火之中,這東隅有她想要保護的人。有得必有失吧。

好個無國何來家,清兒是真的長大了,就是月兒在世,有的也只是驚世的才學和絕麗的容顏。沒有這樣睿智的思想、從容的姿態、寬廣的胸懷,便是做不到這樣的兼濟天下吧。若她是男子,那便是東隅之幸、百姓之福了。祁雲緩緩起身,拍拍慕容舒清的肩膀,說道:「好吧,那我就先走了。」

慕容舒清攙扶著他出了凈水雅絮,欠身行了禮,說道:「您慢走。」

祁雲點點頭,正要上馬車,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轉過身來,看著眼前亭亭而立的清雅女子,有些遲疑地叫道:「清兒……」

慕容舒清抬頭,等著他接下來的話,是什麼讓這個老人久久不語?

終於,祁雲低聲問道:「你和軒轅逸真的退婚了?」

慕容舒清微怔,她沒有想到這個時候,他會問這個,有些不明所以,不過她仍是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祁雲原已舒展的眉再一次皺在了一起,他搖頭輕嘆,在慕容舒清耳邊低語道:「這事還是不要宣揚出去的好。」說完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匆匆上了馬車。

慕容舒清站在凈水雅絮門前良久,想著剛才祁雲的話,他是什麼意思呢?

難道——

「糟了!」慕容舒清忽然輕呼一聲,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

祁雲剛才的話,帶給她一個信息,她的婚事已經不是她自己的事情,慕容家這次展現出來的實力,朝廷既需要藉助,也想要掌控,最好的方式莫過於聯姻。她若不是軒轅逸的未婚妻,皇上就不可能放過她。

凌山之行,她已經看出玄天成對她有意,但是她一直以為只要不讓他知道她的身份,不再出現在他面前,便罷了。可是今日看來,是她太天真了,他根本不需要知道她是誰,他娶的是慕容家的財力、慕容家的糧倉。慕容舒清這個名字,對於他來說,只是鞏固他的國家和權力的另一個犧牲品。

他若是知道她剛好就是慕容舒清,那麼她就更是無處可逃了。

「小姐,您沒事吧。」綠倚擔憂地扶著臉色瞬間變得緊張的慕容舒清。她服侍小姐這些年,她從來沒有這樣焦慮過,剛才舅老爺究竟在小姐耳邊說了什麼?

慕容舒清回過神來,對上綠倚擔心的眼睛,暗暗深吸了一口氣,小聲回道:「沒事。」

慕容舒清明顯牽強的微笑,又怎麼瞞得住細心照顧她的綠倚?只是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綠倚知道一定出了什麼事情,自己也幫不了小姐,只能無聲地扶著她進了裡屋,不再說話。

一路走回來,慕容舒清無措的心情也漸漸得到了平復,按現在的形勢看,玄天成為了安邦定國,娶慕容家的女兒,是最直接可行的。但是莫說她對玄天成並沒有什麼感情可言,就是真對他有意,她也不會讓自己陷入這樣的政治旋渦之中。

她要遠離這樣的紛擾,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她早就有了自由來去、縱情山水的能力,只是,她現在竟是走不了,走不動了。若是這樣任性離去,那麼在朝為官的祁雲、祁雨、祁睿,甚至外公都會受牽連,更會讓有心人士落井下石。她的離開,還會給慕容家帶來滅頂之災。

她從來都知道皇權至上的可怕,今天,更是切身地體會了一回。

在床前的矮几旁坐下,寒冷的風從窗外刮進來,吹亂了慕容舒清輕綰的髮髻。綠倚正要上前關窗,慕容舒清輕喚道:「別關,透透氣,你去看看炎雨回來了沒有,回來了讓他來見我。」她知道現在自己的樣子很不好,不想綠倚擔心,只有先把她支開。

綠倚看了背對著她的慕容舒清一眼,低低地回了一聲「是」,便退了出去。

十一月的風,吹得臉上生疼,慕容舒清深吸了一口涼風,覺得腦子似乎也清明了些。剛才的一瞬間,她這樣真切地感到了恐懼、無力和為難。她走不了,除非她能放下陪伴她三年的親人;鬥不過,除非她能換了這東隅的皇室,可是這些都是她做不到的。

起身來到窗邊,依著窗欞,將頭輕輕地靠在窗邊,慕容舒清閉上了眼睛,她需要好好想一想,接下來要怎麼做。

炎雨悄然無聲地出現在慕容舒清身旁,她微蹙的眉頭、緊閉的雙目,讓她看起來和一般的十九歲女孩一樣脆弱,可是他知道,當她睜開雙眼時,那雙眼睛永遠是閃著堅定而溫潤的光芒。他曾經問過自己,為什麼會願意追隨這麼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是那雙眼睛,淡然卻堅持,是那身風華,清雅而從容。

「你回來了。」慕容舒清清揚的聲音打斷了炎雨的出神。微笑著睜開眼睛,慕容舒清背靠著窗框,看著面前發愣的炎雨。

炎雨微微低頭,還是以那冷酷的聲音回道:「主子,您交代的事情已經在辦了。」

慕容舒清滿意地點頭笑道:「很好,讓馮毅把冰魄帶來,你去準備一下,明日啟程去臨風關。」

有很多東西她不能改變,但是不代表她會坐以待斃。也許西烈月說得沒錯,她的人生她總是要掌握在自己手裡的。

「是。」今天的慕容舒清有些不一樣,炎雨從那雙總是隨性淺笑的眼裡看到了堅決的火焰,這樣的她又是另一番的雅緻。

炎雨才出門,凈水就有些著急地進了屋裡,看著窗邊遠眺霞光的慕容舒清,凈水著急地問道:「小姐,您要走?!」

慕容舒清聽到聲音,轉身來到她身邊,解釋道:「是,你的臉雖然不能根治,但是可以淡化,我已經給你找好大夫了,別擔心。」

慕容舒清這一說,倒是讓凈水更急了,她拉著慕容舒清的衣袖,說道:「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我想要跟著您。」小姐是她生命的一道陽光,帶給她溫暖和信心,在她身邊,她會覺得快樂。

慕容舒清睨著她,似笑非笑地說道:「跟著我?這樣我大哥可是要追殺我的。」

她怎麼能讓凈水跟著她,這次去臨風關,路途遙遠,其中的危險就更不必說了,她還在苦惱怎麼讓綠倚這個拗丫頭別跟著她。焚糧之人一定不會放過這次機會要她的命,只是她這次是非去不可。

「小姐——」慕容舒清刻意的調侃,果然讓凈水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沒有再糾纏在追隨慕容舒清的問題上。

拉著她的手,兩人在矮几前坐下,慕容舒清問道:「大哥對你的情你是知道的,你也已經接受了。接下來,還有很艱難的仗要打,他說他絕不放棄你,那麼你呢?」

這次凈水沒有再以沉默來回答,似下定決心般,點頭回道:「我也不會放棄。」

她肯定的回答,讓慕容舒清開心地笑了起來,她馬上就要離開,凈水一直讓她放心不下,現在她終於可以放心了。「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到迎客樓留口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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