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怪異師徒(1)

慕容舒清走了一會兒,來到了梅林的深處,梅樹要比外面密集很多,濃艷的紅梅在這裡,已經開得熱鬧。更為凜冽的寒風,吹得慕容舒清攏了攏身上的棉袍。一直還能看見的楚吟火紅的身影,忽然從眼前消失,慕容舒清看了看四周,都是看不見邊際的梅樹,哪裡還有一個人影。又向前走了一會兒,慕容舒清停下腳步,抬頭看看天色,只是灰濛濛的一片,看不出時辰,更辨不出方向。

「炎雨。」慕容舒清低聲輕喚,回答她的,除了搖曳的紅梅和肆意吹拂的寒風,再無其他。慕容舒清靠在一棵高大的梅樹旁,決定不走了。她以前只在影視作品和一些書籍中看到過五行八卦、奇門遁甲之術,今天她似乎非常有幸地見識了一番,她應該是被困在楚吟設的五行陣中了。

炎雨不知所蹤,一時之間也沒有什麼好的方法脫困,要是以前看的那些書籍沒有騙她,她一直都在一個不大的範圍內徘徊,受一些障眼法所困,她若是找不到方法,走再久,也只是在原地打轉。她還是保存些體力,想到辦法了再走比較好。

慕容舒清索性原地不動,在梅樹旁坐下,靠著寬大的樹榦,輕輕地閉上眼睛,聆聽著周圍的聲音。

飄忽的風聲,追逐著梅瓣嬉戲,這樣自然寧靜的氣息,讓慕容舒清覺得自己有些昏昏欲睡。就在她快要睡著的時候,遠處若隱若現中傳來低低的箏鳴!慕容舒清睜開眼睛,淡笑起身,看來主人願意見她了,她整了整微皺的棉袍,循著那時斷時續的琴音而去。

果然,沒走多久,便看見一座不大的小木屋,木屋前,用一些薄木片築起了籬笆,楚吟正坐於院前的矮几旁,手上抱著一柄九弦木箏,狀似無意地撩撥琴弦,未成曲調,卻聲聲直擊心弦。矮几上,清茶一壺,玉杯幾個,再無其他。

慕容舒清走進小院,除了簡單,沒有什麼可以用來描述它,就只是一屋、一幾、一琴、一人罷了。甚至是那簡易搭成的院門上,也隻字未題,如一般的農家小院般,沒有任何附庸風雅之物。院中沒有石凳竹椅之類的,矮几旁放著幾個草編的軟墊。隨便拿起一個,慕容舒清在楚吟身邊坐下。

「你們有決定了?」楚吟收了木箏,那張總是漠然的臉染上了淡淡的笑意,她總能讓他不能忽視,進了幻陣中,也未見她驚慌失措,閑坐於梅林間,還能面含微笑,是胸有成竹才這般淡定從容,還是不知死活到近乎盲目樂觀?不管是怎樣,她都成功了,他有些留戀她清淡微溫的笑容,還不想她死。

慕容舒清搖搖頭,回道:「我說過這並不由我來決定。」

為自己斟了一杯茶,楚吟勾起唇角,那深邃如海的眼掠過一抹波瀾,用他特有的慵懶嗓音悠然地問道:「那你跟著我是為了什麼?」

慕容舒清並沒有馬上回答他,而是拿起面前擺著的一杯泉葚,淡綠的茶湯清潤透亮,茶香也醇厚誘人,手中淡淡的餘溫顯示著這杯極品泉葚已經涼了。慕容舒清細細地喝下,才輕聲回道:「想要問你一件事。」

楚吟揚眉一笑,等著慕容舒清接下來的問題。

慕容舒清直視著那雙冷漠深沉的眼,問道:「你很喜歡看到人性掙扎的一面?」

楚吟沒有想到,慕容舒清會這麼問,她的敏銳才思,直言不諱,讓他心頭滑過一絲無解的震動。微微驚訝過後,楚吟竟是朗笑出聲,毫不避諱地回道:「是的,你不覺得很有趣嗎?」那些所謂的正義之士一邊嚷嚷著君子之風,禮義廉恥,一邊心狠手辣,干盡了齷齪殘忍之事。對他們來說,這或者根本就算不得什麼掙扎。

慕容舒清微微低下頭,不願意去看楚吟現在那雙已失去平靜,有些魔魅的眼。她將一直捏在手中的那枝寒梅放在桌上,為楚吟斟了一杯茶,輕推至他面前,溫潤的聲音低低地嘆道:「掙扎的結果,無非是善的更善,惡的更惡罷了,並沒有任何懸念。」

她的低嘆輕輕淺淺,既沒有反駁楚吟對於人性的不屑,也沒有試圖宣揚人性本善的論調。就只是那樣清淺的幾句,便讓那所謂人性掙扎的「有趣」變得無味。

「你叫什麼名字?」楚吟忽然很想知道這個奇特的女子是誰。

「慕容舒清。」

「你就是慕容舒清?」聽她叫祁睿大哥,他猜想她會是祁家人,只是沒想到她就是慕容家的主子,難怪這樣的與眾不同。也難怪會有那麼多的人想要她死,又有那麼多人要她活了。

最近她似乎「聲名鵲起」。慕容舒清好笑地回道:「我不知道自己這麼有名。」

「只是你的命很值錢而已。」楚吟輕敲矮几,輕柔的語調卻讓人不由自主地覺得寒意襲人。就連四周的梅花,也彷彿感應到這詭異的氣息,沙沙地抖動著梅瓣。

慕容舒清並沒有被楚吟釋放出來的淡淡殺氣擾亂心智,楚吟要殺她,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她害怕也無濟於事,只得聳聳肩,自我調侃道:「這是我的榮幸。」

她的淺笑輕顰,讓楚吟也搖頭輕笑起來,剛才暗潮波動的殺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楚吟忽然提議道:「你很有趣,也很聰明。你要是願意留在我身邊陪我,我可以傳授你醫術,還可以保證你長命百歲。」

這個主意不錯,留她在身邊,他的日子一定會很有趣,而她聰明多智,要教她醫術一定也不費力,看她對換臉似乎還頗為了解,或許從她身上還能得到一些啟發。對自己的這個提議,楚吟越想越覺得滿意。

面對楚吟突然的心血來潮,慕容舒清避開他灼灼的視線,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輕晃著手中只剩下一半的泉葚,似有若無地掃了一眼那簡陋的木屋,狀似擔心地輕笑道:「你的泉葚夠多嗎?我怕多一個人就不夠喝了。」

慕容舒清語落,楚吟竟開懷大笑,只見他向屋內朗聲說道:「莫殘,你的武功荒廢了。」

莫殘?怎麼會是他?她只是感覺到屋裡還有一個人,為了避開楚吟的提議,才不得已提起,竟是這麼巧,他昨夜會出現在霜天別院,怕是為了楚吟吧。想不到,他們這麼快又見面了。

依舊是一身的寒氣和滿目的冰冷,明明是青天白日,他卻總能帶來暗夜冷凝的氣息,就連這初冬的寒風,也比不上他霜凍的眼神。莫殘從屋內走出來,直直走到矮几前,自顧自地倒一杯茶,然後一口飲盡。

「莫殘,你浪費了我的好茶。」楚吟嘖嘖搖頭,冷漠的臉上完全是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只是雖這麼說著,卻並未阻止莫殘一杯接著一杯地牛飲。

慕容舒清坐在他們對面,看著眼前的兩人,好笑地想到一句話: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兩人一個冰冷無情,一個冷漠無感,雖然不是一模一樣,卻也是各有各的冷,不遑多讓。他們倆成為朋友,也算是絕配了!

楚吟並不打算讓慕容舒清閑閑地在一旁看熱鬧,而是把問題再一次拋回去,「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有我的指點,你可以迅速成為名醫。」

他的提議確實很誘人,畢竟能得到邪醫指點一二,就已經受益匪淺了,更別說是親授了,只是她對這個並不感興趣,她已經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女孩了,還幻想著不勞而獲。任何一樣本領,都不是三天兩天便可學成的,所有光輝的背後,都付出了十倍百倍的努力。輕搖螓首,慕容舒清笑道:「我沒有興趣做你的徒弟。」

她的回答,楚吟並不意外,以他這些天的觀察,慕容舒清是一個有自我主張的人,正是這點,他更欣賞她,所以仍不放棄地說道:「我只是要你留在我身邊,做不做我的徒弟都無所謂。」忽然,他話鋒一轉,瞟了一眼還在自斟自飲的莫殘,笑道:「何況我已經有一個徒弟了,不差你一個。」

「你是說——你們是師徒?」楚吟流露出的意思和莫殘的不反駁,讓慕容舒清得出了這個結論,可是這實在有些不可思議,看樣子,莫殘比楚吟年紀還長。慕容舒清手裡握著茶杯,一雙眼在莫殘和楚吟身上來回溜達。

她微張著嘴,一副頗受驚嚇的樣子,讓楚吟好笑地問道:「需要這麼難以置信嗎?」

慕容舒清非常坦率地點頭道:「確實有一點不能接受。」

慕容舒清將視線轉向莫殘,笑道:「你是打賭輸給他,所以被迫拜他為師的?」這似乎比較符合一般的邏輯。

她的話讓莫殘那彷彿千年不化的唇角也不自覺地微揚起來,只是他仍是酷勁十足地坐在那兒,沒有回答,倒是楚吟哭笑不得地嘆道:「你的想像力很豐富。」

慕容舒清將手中的清茶放下,揚起略帶戲謔的笑意,無辜地回道:「沒辦法,我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來接受這個事實。」

楚吟也如她一般,放下手中的杯子,似笑非笑地回道:「事實就是二十年前我從山崖下救了他,他一身的武功都是我傳授的,這樣我有資格做他的師傅了嗎?」

「二十年前?」這麼說莫殘是楚吟養大的?難怪莫殘的性格這樣孤冷了,不說會從山崖跌落,身世必有一番悲苦,就是楚吟這喜怒難料,又冷漠寡情的性子,莫殘會這樣真是情理之中,只是楚吟這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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