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霜天別院(3)

蒙面人就這樣坐在院中,也不起來。慕容舒清快步來到她身邊,想起剛才那聲脆響,慕容舒清有些擔憂地問道:「你傷到哪裡了?」

只見蒙面人素手輕揚,將臉上的面巾扯了下來,一張明艷傾城的臉露了出來。雖然臉上已經滿是薄汗,臉色也略顯得蒼白,但她仍是滿不在乎地笑道:「除了手斷了之外,沒什麼事!」

果然是西烈月,怎麼說她也是未來的一國之君。看她毫無形象可言,甚至是有些耍賴地坐在地上,慕容舒清頭疼地苦笑道:「你這是要給我驚喜嗎?」

西烈月知道自己現在一身的狼狽,可是她並不以為意,坐在地上,完全沒有起來的意思,嘴裡還不忘調侃道:「你都不來看我,我只有夜探香閨了。」若不是因疼痛不斷滲出的薄汗和那隻已經不能動彈的右臂,她那愜意的樣子,你會誤以為她是坐在高貴的床榻上與你閑聊。

「不錯,還能調侃,看來傷得不重。」慕容舒清好笑地搖搖頭,到底還是君王命,再怎樣狼狽,仍是尊貴逼人。慕容舒清伸手扶了她一把,將她帶到屋裡的軟榻上坐下。西烈月的手不治不行,可是若回京城請大夫,這一來一回,沒有三四個時辰怕是到不了。她這筋骨錯位的傷,炎雨應該也可以治。

慕容舒清想了想,無計可施下,只得對炎雨說道:「炎雨,你給她看看吧。」炎雨立在門邊,並未回答,筋骨錯位對他來說只是家常便飯,只是他本來並沒有打算替西烈月治療。現在慕容舒清已經發了話,炎雨回身走到西烈月身邊,查看她的傷勢。

炎雨抬起西烈月的手臂檢查錯位的關節,突然襲來的疼痛讓她皺起了眉頭,但是卻沒有發出聲音。待疼痛稍稍平復一下,西烈月躺在軟榻之上,低聲問道:「你認識那個男人?」

這樣傷筋動骨的疼痛,就是尋常男子也要承受不住吧,西烈月從始至終都沒有叫過一聲。這樣的堅毅和韌性,也是成為一國之君從小就必須磨鍊的吧。慕容舒清輕嘆,為君不易,為明君,就更是不易了,那無上的權力與尊貴背後,付出的是常人看不見也想不到的艱辛。

輕輕為她拭去額上的汗,慕容舒清淡淡地回道:「算是吧。」

有時候,她會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他和她,似乎認識了很久一般,從第一次見面,她就莫名地相信他不會殺她,那種感覺很微妙。

西烈月忽然笑了起來,饒有興趣地說道:「冷傲狠絕,長得也不賴,我喜歡。」尤其是那雙眼,讓她想要抹去那層寒冰,看看他染上如火的熱情會是什麼樣。一邊說著,西烈月還一邊揶揄地打量為她檢查傷勢的炎雨,嘖嘖嘆道:「你身邊的男子都是出類拔萃,怪不得你這麼挑!你這個侍衛就很不錯。」

話音未落,炎雨一個用力,將錯位的骨頭接了回去,再也懶得看西烈月一眼,轉身出了裡屋。

噝——毫無防備地劇痛,讓西烈月疼得齜牙咧嘴。

慕容舒清卻毫不同情她,誰讓她一副色女的樣子,她以為所有的男人都是沒有爪子的貓嗎!炎雨沒有給她一劍就已經是很客氣了。她的手應該沒事了,慕容舒清也懶得再理她,為自己斟了一杯清茶,靠在矮几旁笑道:「這裡不是海域,你可以不用這麼肆無忌憚。」

西烈月輕輕轉動一下手臂,基本上已經接好了,除了還有些疼痛外,已無大礙。她起身來到慕容舒清身邊,劫了她手中的茶,一口飲盡。西烈月大方地侃侃而談,「在你面前我不需要偽裝,其實你和我一樣,對於自己想要操控的東西決不會妥協,不同的是我要掌握在手中的,是我的國家,而你要掌控的,是你自己的人生。」

慕容舒清微怔,抬頭對上西烈月自信瞭然的眼,她是第一個知道她想要什麼的人。

兩個各具風華的女子相視而笑,有時真的不需要說太多,盡在那寥寥數語、眼神交會間,便已經彼此明了,這或許就是所謂的知己吧!

西烈月看了看天色,月已西斜,放下手中的茶杯說道:「我走了。」

「你的手才剛剛接上,休息一會兒再走吧。」從這裡回到京城,快馬也要兩個時辰。

西列月沒有停下腳步,走至院中,才回頭對身後的慕容舒清無奈地笑道:「今夜我若是不回去,後果你也知道。」有時她也想任性妄為,只是人總有自己的責任需要承擔。

是啊,西烈月身份特殊而敏感,容不得一絲差錯。瞭然地輕點一下頭,慕容舒清也不再挽留。

「走了。三日後,東郊凌山,我等你。」說完,西烈月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凈水雅絮。

慕容舒清苦笑,她還是這麼張狂,讓你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有時候她會想,若是西烈月有個軒轅逸這樣的將軍,是皇上被氣死?還是將軍會吐血?

「炎雨,派兩人暗中護送她回去。」慕容舒清伸了伸懶腰,不自覺中,庭前的菊已不再明艷,在冬日陣陣寒風中,也顯得憔悴和無助起來。冬天算是真正地到來了吧!起風了,夜也更深了。

已是午後,在這樣一個沒有陽光的日子裡,寒風似乎可以更加肆虐地吹拂。只是一夜的時間,秋便已經遠去。一路行來,滿地的菩提樹葉宣告著冬的腳步。慕容舒清吸了吸鼻子,她似乎又有些著涼了,剛才綠倚差點不讓她出門。不得已之下,她只有穿上了厚厚的棉袍。

眼前還是那片梅林,只是感應到冬的氣息,幾枝紅梅枝頭怒放,那傲然挺立、熱烈紅艷的早梅,迫不及待地展示著迎風傲雪的姿態。不過最為耀眼的,還是梅林深處那抹艷紅身影。

今天的他依然在作畫,凜冽的寒風對他似乎不起作用,仍是那件紅布輕紗在隨風輕舞。

慕容舒清低頭看看自己,相較之下,這一身厚重的棉袍就顯得有些臃腫可笑。拾起腳邊一枝飄落的紅梅,慕容舒清輕撫梅瓣,淺笑地立於楚吟身後,沒有打擾他作畫的興緻。寒風中,一紅一白兩個人影背對而立,一個專心於揮毫作畫,一個寄情於梅林風華,彷彿互不相干,殊不知,卻已是這寒冬梅林中和諧的一景。

「你還敢來?」楚吟沒有抬頭,手中的筆似有生命般揮灑自如,筆走游龍。低低的聲音輕如羽毛,讓聽的人心也會隨之騷動。

慕容舒清轉過身來,不在意腳下就是雜草,盤腿而坐,一手輕晃著手中的梅枝,一手輕托腮幫,聳聳肩,有些無奈地笑道:「沒辦法,上次的茶我還沒有喝完。」泉葚的香醇還真是讓人懷念。

最後一筆勾勒完畢,楚吟放下筆,依然是不再多看一眼,視線轉向身後輕鬆自在的慕容舒清。她今天扎了兩條辮子,全身裹在厚厚的白衣棉袍中,只有一張素凈的臉露在外面。她總是清清淡淡的模樣,不聒噪,不張揚,超越她這個年紀地平靜,讓他也注意到這個每日必會出現,卻只是遠遠站在菩提樹下的女子。

祁睿昨天應該警告過她,沒有想到她今天還會來,而且還是這樣閑暇輕鬆地坐在他面前。楚吟也在慕容舒清對面坐下,漠然的眼裡流動著似有若無的興趣,還是那低低沉沉的聲音慵懶說道:「你不怕我?」

近看之下,他完美得不像是真人,與他這樣面對面地坐著,慕容舒清的視線都有些不知道往哪裡放。如果說安沁宣生來就是打擊女人的自信心的,那這個楚吟,可以讓天下間的男女都黯然失色。

「若是你要讓我給這寒梅做花肥的話,請先讓我喝完這杯茶。」怕不怕他呢?對於喜怒無常的人,慕容舒清還是無意招惹的,只是在她看來,楚吟他雖然冷漠,無視生命,但是卻不是喜歡濫殺無辜的人,因為他不屑。

楚吟低笑出聲,他有多久沒有遇到這樣有趣的人了?將手中剛泡好的泉葚遞到慕容舒清面前,一邊為自己沏茶,一邊說道:「說你來的目的吧。」

慕容舒清接過泉葚,清醇的茶香在鼻尖環繞,還沒有喝,就已經醉人了。淺酌了一口,慕容舒清直言不諱道:「第一,為了泉葚。第二,為了凈水。第三——好奇你。」

他倒是沒有浪費泉葚招待她,敢在他面前這樣坦白自己目的的人,還真是不多。楚吟笑看眼前陶醉在茶香之中的女子,他舉起手中的白玉茶杯,有些漫不經心地回道:「你很坦白。泉葚你喝到了,你說的那個女孩的臉無法可治,除非換臉。至於我,想要探究我的人,結果只有一個。」

不言而喻的那個結果,慕容舒清自是明白,不過她關心的並不是這個,放下手中的茶,慕容舒清微微皺眉,「你是說,用植皮的方法可以治好凈水的臉?」

「你相信?」植皮?很形象的比喻。他說的這個方法,別說是普通人,就是那些所謂的名醫世家,也認為是天方夜譚,而這個小丫頭,居然理解他的意思,還用了一個貼切的說法。

慕容舒清笑道:「為什麼不?」在現代醫學中,這是很常見的治療方法,她只是沒有想到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可以達到做這種外科手術的高度。

「我很好奇,你治病救人的標準是什麼?」這些世外高人似乎都有一些怪癖。

「看心情。」

「我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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