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引為知己(1)

秋高氣爽的日子很適合外出,慕容舒清沒有坐馬車,而是帶著綠倚沿著石板鋪陳的小路,欣賞著京城古街小巷的風情。不同於繁華寬敞的主街道,這裡沒有華麗的臨街鋪面,沒有人聲鼎沸的茶樓酒館,有的是石磚青瓦搭建的平房,是沿街叫賣的小吃茶攤。慕容舒清喜歡徜徉在這樣的小巷裡,它用它的古樸講述著京城古老的文化和故事。

慕容舒清一路走,一路揉著有些發脹的太陽穴,她想她是快要感冒了,昨晚貪戀清涼的秋風,最後居然在草地上睡著了。要不是綠倚叫醒她,估計她現在就不只是頭痛了。

繞過青石小巷,後面是橫穿京城的越央河,河面不寬,河水也不急,是許多文人騷客暢遊流連的場所,所以河上都停泊著或華麗或大氣或雅緻的畫舫。

微涼的河風徐徐吹來,讓慕容舒清微痛的頭得到緩解,她今天出門的目的,除了遊歷京城的名街小巷,還有就是到抱月書齋選些書回去看。祁月的書房她翻看了一遍,感興趣的已經看完了,不找點書打發時間會很無聊。

京城裡最大的抱月書齋就開在這越央河畔,書齋前院種植著一片翠竹,穿過小片竹林是一間寬闊的平房。慕容舒清打量了門堂一眼,她很滿意,大門朝江面正面敞開著,門楣處木匾上用清漆寫著「抱月」二字。進得內室,有幾張紅木雕花桌椅,再往裡走,應該就是她設計要求的大圖書室了。果然,繞過一面巨大的青松獻瑞屏風,是一間巨大的書屋,裡邊已經有不少書生在選書、看書。

她今天來也是來選書的,所以她不打算表明自己的身份。出門時,她選了一件靛青布衣長衫,頭上用同色系的發巾和髮帶束起來,略顯單薄的修長身形,配上溫文淡然的笑意,活脫脫一個清秀儒雅的讀書人。

一旁隨侍的小童送上紙筆,謙和有力地說道:「公子,您要什麼可以記下書名,您離開的時候我們會幫您打點好一切。」

身後的綠倚接過紙筆,慕容舒清微微拱手笑道:「多謝。」

小童回禮,退到一邊。

一路翻閱書籍,合意的都讓綠倚記下了。一圈走下來,慕容舒清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她竟在這書屋裡待了兩個時辰了,再看綠倚手上厚厚一疊書目,不禁好笑,她這不像是買書,倒像是來搬書的。

選都選了,就帶走吧。將那一大疊書目交到小童手中,也不管他目瞪口呆的樣子,遞上一張五百兩的銀票,慕容舒清說道:「書你先準備好,待會兒會有人來取。」

說完,慕容舒清拉著綠倚出了書屋,因為她們真的已經很餓了。

綠倚的臉色有些差,慕容舒清愧疚地說道:「綠倚,餓了吧,帶你去吃好吃的。」畢竟讓綠倚餓著肚子陪她選書,還真是為難她了。

綠倚開心地笑道:「謝小姐。」

慕容舒清狀似生氣地說道:「又叫錯了。」

綠倚吐了吐舌頭,「我餓暈頭了,以後叫主子好了,不會錯。」

兩人調笑拌嘴,一路向迎客樓走去。只是沒有走幾步,幾聲急促的腳步聲後,一個藍衣女子在身後喘著氣,叫道:「公子請留步。」

慕容舒清細看眼前清秀的小姑娘,她不認識她吧?即使如此,慕容舒清仍有禮地問道:「姑娘有何指教?」

好不容易平穩了呼吸,女子指向前面一條淺藍精緻的畫舫,說道:「我家小姐邀公子一敘。」

她的話讓慕容舒清更為疑惑了,順著她的指向,慕容舒清看向那艘停靠在不遠處的畫舫。畫舫不大,卻裝飾得典雅而華貴,紛飛的淡藍輕紗阻隔了慕容舒清的視線,只模糊地看見幾個模糊的身影。正要推辭,一抹火紅的身影出現在船頭,對她開心地招手。慕容舒清微眯雙眼,才算看清女子的長相,是那天在清風樓里的紅衣姑娘,那麼船上的人,應該就是——

海月?

慕容舒清看了很久,卻一直久久不語,綠倚擔心地問道:「主子?」

慕容舒清回頭,回給她一個沒事的眼神。

海月邀她一敘所為何來?多少王孫才俊求而不得的機會倒讓她給碰上了。既然如此,她也要對得起她那一萬兩吧。如果沒有記錯,清風樓的茶和點心味道都很不錯。

慕容舒清回頭,對綠倚挑眉笑道:「帶你去吃好吃的。」

看小姐這副促狹的模樣,就知道這頓飯吃得不會這麼簡單,不過綠倚仍笑著點頭。

慕容舒清對小姑娘笑道:「姑娘帶路。」

不一會兒,慕容舒清登上了這條精緻舒適的畫舫。在紅衣女子的帶領下,穿過層層藍紗,慕容舒清看見了船中央軟榻上的海月。

純白的紗裙配上她光潔的皮膚,如一塊上好的羊脂玉。光裸的足踝上系著一條冰藍色的水晶腳鏈,慵懶而純真的笑容,大方而隨意的姿態,她完美得讓人忍不住想要膜拜。慕容舒清輕嘆,她果然是個尤物,別說是男子,就是女子也要驚慕。

海月緩緩坐直身子,下了軟榻,赤足踩在純白的羊絨地毯上,說道:「幾日未見,秦公子可好?」仍然只是隨意地點頭見禮,只是由她做來,又是風情無限。

慕容舒清拱手笑道:「多謝小姐掛懷。」

「公子請坐。」

慕容舒清點頭坐下,也拉著綠倚在身邊坐下,將面前一碟綠豆百合糕推到她面前,示意她吃一點。綠倚乖巧地拿起一塊,咬了一口,開心地輕點了一下頭。

看她吃了點東西,慕容舒清也算放心了,餓了這麼久,要是暈倒那就不好了。

將他們兩人的親密互動看在眼裡,海月明眸微眯,在綠倚身上晃了一圈,果然是個標緻水靈的丫頭。收回視線,海月落落大方地笑道:「海月在清風樓久候多時,也未見公子再來,想不到今日有幸遇見。」

今日本來只是無聊地泛舟湖上,想不到會在岸邊看見他。與那日的華麗尊貴不同,今天的他,沒有綾羅綢緞、寶石玉器,只是粗布青衣,頭髮也只用布巾隨意地包著,但那一身的風采絲毫未被淹沒,反而越發瑩潤奪目。

慕容舒清只當她說客套話,也笑著虛應道:「小姐客氣,上次聽得仙音妙曲,至今仍在回味。」

海月走到靠近甲板的古琴旁,說道:「想必公子也是精通音律的雅士,不知可否也送我一曲?」能夠和他琴瑟合鳴就更好了。

送她一曲?慕容舒清皺眉,她看過幾本樂理的書,琴譜還是可以看得懂的,說一說聽曲的感受,她也勉為其難可以評論,只是彈這樣的古琴她實在是無能為力,只得歉意地說道:「小姐謬讚,在下粗識音律,不敢班門弄斧。」

海月不相信他這樣學識的男子不會撫琴,該是他不願意吧。走到慕容舒清身邊,海月用肯定的語氣,說道:「公子是不願了!」

迎著海月固執的眼神,慕容舒清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她確實不會彈琴!今日不贈她一曲,海月怕是不會妥協了,慕容舒清苦笑,早知道,她應該去學學琴藝。

「琴我是真的不會彈,曲倒是可以送小姐一首。」

「哦?」不會彈琴卻可以給她送曲?海月在慕容舒清身邊坐下,她倒要見識一下。

慕容舒清對身邊的綠倚低語幾句,綠倚輕點了一下頭,起身來到古琴旁坐下。

海月疑惑,正要發問,輕靈寧靜的曲調自綠倚指尖溢出,如大海浩渺,萬里無波。想不到,這女子的琴技竟然如此出眾,收了疑問,海月細細傾聽。

忽然曲調漸變,似遠處潮水緩緩推近,漸近漸快,一聲高音,如激浪驚濤拍岸。海面上,潮水中魚躍鯨浮,海底亦是暗流湍急,於無聲處隱伏兇險,極盡變幻之能事。激流之後,琴音間歇,又如潮退後的海面,水平如鏡。

綠倚最後一個音結束,海月已激動地站起來,呼吸竟然有些不穩,急問道:「這首曲子叫什麼名字?」

看她如此激動,果然是知音識律之人,慕容舒清答道:「《碧海潮生曲》。」

這曲子最初是金庸武俠小說中黃藥師所創的武功樂曲,後來劉學軒使用曲笛與古箏首度將此樂曲搬上舞台。慕容舒清以前就聽過幾次,覺得很喜歡,她了解曲譜,卻不會用琴彈。後來到了這裡,知道綠倚琴技很好,就在記得的高潮部分加了一些自己的想法,讓綠倚演繹出來,今天倒是剛好用上了。

海月擊掌笑道:「好曲子,好曲名。」

說完,海月來到古琴旁,微微想了一下,素手輕揚,居然是《碧海潮生曲》!

慕容舒清想不到只聽了一遍,她就可以把「熱海如沸」這一章節演繹出來,雖然不是分毫不差,但在慕容舒清看來,加入了自己理解的曲子才更有靈性和個性。這首曲子,綠倚彈來,技藝純熟,只是稍顯力道不足,海月將海面上洪濤洶湧、白浪連天、風嘯鷗飛的變化演繹得淋漓盡致,慕容舒清嘆道:「小姐果然冰雪聰明。」

曲畢,海月起身,來到慕容舒清面前,認真而誠摯地說道:「秦書,海月有心結交你這個朋友,不知你意下如何?」

她說得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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