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曉禾突然長長的嘆了口氣,兩年來,歷史仍舊以它原有的軌跡緩緩的向前運行著,區別只是李家的每一次戰役,沒一個轉折都會加上一個李智雲的名字。可是為什麼後世的史書上沒有提到李智雲的一言片語呢?可是如果沒有她的到來,李智雲早就該如史書上所說的於河東前往太原的路上被長安留守陰士師所殺,或者是死在他兩個哥哥為他準備的棺木中。不管怎樣都不該有後來的事情。可是如果那樣,歷史又該怎樣進行下去呢?這些過去早已發生過了的事情又為何仍舊真實的存在著?歷史究竟是個是個什麼樣的東西?是否無論怎樣改變都會指向同一個方向呢?這些問題曉禾這兩年來已經想了無數遍了,可是想來想去,卻始終理不出一個頭緒來,或者這本身就是筆糊塗賬吧!即便是此時此刻愛因斯坦突然蹦到眼前,八成也是一頭霧水吧!
窗外的月光皎潔如水,柔柔的透過窗紙投在曉禾的臉上,曉禾翻了個身,扯了扯被子,過會,便沉重的閉上眼睛。
「姑娘醒了嗎?」
曉禾剛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一位黃衫圓臉,約莫十七八歲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笑盈盈的瞅著自己。只見女子眉目如畫,膚色雪白,長的頗為秀麗,笑起來也是十分親切。
曉禾連忙坐起身來,向外一望,只見日頭已經升的老高了。臉色騰的一下便紅了起來。
「妹妹這一覺睡的可夠長的,想必是昨日坐馬車累到了,春蘭說你暈車暈的厲害,夫人便讓今日遲些叫你,讓你多歇一會。不過這會也夠晚得了。妹妹快些起來梳洗一下,吃些點心就隨我去見夫人吧。讓主子等著總是不好的。」
曉禾忙梳洗了一番,也沒吃東西,就隨女子走出了房門。
「昨夜害怕夫人召見,整夜也沒怎麼敢睡,今日便起來晚了,真是太大意了。」
「哎呀!」女子突然懊惱的叫了一聲「夫人昨夜還說怕你太累了,讓你多歇歇,就沒叫你,沒想到讓你整晚等著,反倒不得歇了。」
曉禾隨著她不緊不慢的走著,心裡默默盤算著待會見著萬夫人該說些什麼,也沒太認真聽她說些什麼,只是隨口應著「那是夫人體諒奴婢。」突然聽到女子輕笑了一聲,然後看似隨意的問了一句「聽說你以前撞壞過頭,可是真的?」
曉禾猛然一驚,渾身上下都冷了一下,心道該來的還是來了,連忙打起精神。
「疼是不疼了,不過也的確是留下點病根,先是腿,差一點就成了瘸子。再有,就好像是那一下碰壞了腦子,腦袋亂七八糟的,做事情也是顛三倒四的,很多原本記得的事情醒來之後就再也想不起來了,還常常迷迷糊糊的做夢,像是中邪一樣。有一次我在夢裡夢見自己是一條魚,醒來之後就一頭扎到庵里的荷花池裡,差點沒淹死。把靜慧師太她們都嚇壞了,以為我發了瘋。」
曉禾看著女婢吃驚的睜大了眼睛,心裡不禁有些暗暗得意。不愧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大學生啊!想套我話,你再修鍊兩年吧。不過自己一年前也的確有過溺水的經歷,也不怕她們去庵里查問。那時候正是夏天,天氣悶熱的很,曉禾腿剛剛好,想到自己在現代也是個游泳健將,也曾稱雄清仁學院無人能敵。加上庵里向來都只有女人,很少男人出沒,一時衝動就跳下了那個幽深碧綠的潭子。結果自然也跟兩年前面對李元吉時誤以為自己仍是跆拳道黑帶一樣,淹了七昏八素,還把庵里搞了個雞犬不寧。
算來,也算是鬼迷心竅,外加福大命大了。
「這樣啊。」女婢回過神來「那還真是嚴重。」
曉禾連忙點頭「就是就是。」
「不過也沒關係」女婢突然輕笑了一聲,「夫人今兒個請了長安來的孫先生來瞧病,夫人這會正留著他呢,我猜八成是想順便給你瞧的。孫先生是跟著袁天罡先生的人,醫術好壞,那是不用說的了。夫人說過了,念慈庵那個地方,荒山野嶺的,也沒個好大夫給你調理,很多早就該好的,不該得的病就這麼給耽擱了。這下回來,好好休養,管是什麼病,總有好的一天。」
曉禾哼哼了兩聲,原本準備好了的,該在這個時候給主子表忠的幾句話就那麼憋在嗓子裡頭,吐也吐不出來,只好就那麼冷不冷熱不熱的乾笑了兩聲,過了好久,方才擠出一句:「那是主子心眼好,照顧小婢。」
「夫人的心眼向來是好的,」那女婢走上前來親親熱熱的拉起曉禾的手,「對待咱們下人也是一般的看待,」說完這話連忙向四周瞧了瞧,然後趴在曉禾的耳邊,小聲的說「換了別的主子,可就沒有這麼仁慈的。我也不跟你說假話,你看,雖說你以前是四公子府上的,可夫人也沒半點虧待你,事事為你著想,連去長安,都想著帶著你,這份看重,可不跟對親閨女一樣嗎?就算是親爹媽恐怕也沒有這樣的,咱們做奴才的能有這等福分,那可是天大的運氣了,可得知道知恩圖報,忠心為主,不能為了咱們自己,耍什麼小心眼,欺瞞上頭,總該時時刻刻為主子效力才是。」
曉禾聽著她的長篇大論連連點頭,一邊不住的說「姐姐說的是姐姐說的是」。一邊在心裡暗罵:這女人白長了一張忠厚老實的臉,一張嘴卻如此會繞彎子,心底也不禁暗暗打怵,自己這謊話是越撒動靜越大,得受的考驗怕是得越來越多了。
那女婢見曉禾像個傻子一樣那麼聽話,顯然很是高興,滿面春風的拉著她的手,親切的說「你年紀小小,以後有什麼事情就跟我說,受了欺負也一樣跟我講,我若不成,自有夫人替你撐腰。」
曉禾乖巧的點著頭,儘管心裡知道這傢伙十句話裡面得有九句都是假的,另外一句估計還得是「你好再見」之一類的,可是面上卻不得不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狀,親熱的挽著她的胳膊,「多謝姐姐,可是姐姐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那女子突然笑了一聲「瞧我這記性,我進府前姓柳,進府後夫人叫我秋菊。我年紀比你大,你就叫我秋菊姐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