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貝本想道個謝,趁機和她套套近乎,此刻聽到她的話,不由得一愣,隨即倔強的說道:「誰跟著你們了?難道這個大漠是你們家的,就興你們走,就不興我走?」
青夏聞言停了下來,轉過頭來看向阿洛貝,沉默半晌,才沉聲說道:「大漠浩瀚,危險無處不在,你這樣自私任性,可有想過親人會如何擔心嗎?真是沒有半點責任感。」
說罷,轉身離去。
阿洛貝大怒,又想要跟著,青夏頭也不回的說道:「既然是各走各的路,你也不必跟著我,我的箭並不是只能射射畜生,也可以對準那些我不喜歡的人。」
大漠蒼涼,阿洛貝聞言就愣了下來。
第二日行軍的時候,不見那個少女,青夏稍稍有些安慰,可是沒到中午,她就又跟了上來。一副倔強的模樣,青夏聰明絕頂,有了東方玉兒的前車之鑒,怎會不知是怎麼回事,只能無奈苦笑,暗中卻不得不照拂著她。
誰知到了晚上,狼卻越來越多,甚至有小股的狼群不斷的在眾人身邊經過,但是這些狼就像是有目標一樣,看也不看眾人一眼,急忙的向前跑去。
當天晚上,青夏安頓好大營,斥候回來彙報說,前方有大批的狼群彙集,竟然有足足上萬隻。任是青夏膽大包天,聞言也不由得有些頭皮發麻。
上萬隻狼,一旦遇上,損失會有多大?
當下,她帶著二十多人,跟著斥候悄悄趕去查看,吩咐剩下的士兵準備大量的枯枝,以備引火之用,稍後跟上。
阿洛貝看見,竟然不知天高地厚的偷偷的跟在後面。
半個小時的路程,順著風向,越發濃烈的腥臭撲面而來,爬上一個沙丘,就算見多識廣如青夏,也頓時覺得渾身發涼,手腳如墜冰淵。
只見浩瀚的沙丘上,密密麻麻的狼群排列在一側,成千上萬,數不勝數。然而這些還不足以使她這般吃驚,畢竟有了斥候之前的彙報,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在狼群的對面,赤紅藍紫各色的斑斕毒蛇卻鋪天蓋地的糾結在一處,仰頭吐信,猙獰可怕,竟似和狼群對持一樣。
「賤人!還不出來受死?」就在眾人驚愕的瞬間,一聲嬌奼突然響起,聲音乾脆,如斷冰霜。
青夏聞聲一驚,眼睛頓時瞪得老大,驚愕的向著聲音的發源處看去。
只見一名一身翠綠色衣衫的少女站在狼群之中,手握一隻青綠翠竹笛,滿頭細辮,明眉皓齒,在冷月之下,更有凌厲冰霜般的艷麗。
這時,一聲嬌笑突然響起,只見密密麻麻的蛇群之中,一個一身黑袍,袒胸露背,眉眼帶媚,嬌媚入骨的女子緩緩走出,所到之處群蛇無不避讓,女子風韻萬千的走到中央,笑著說道:「我的好妹妹,你追了我六年了,還沒膩呢?今日擺出這麼大的陣仗,可是要跟姐姐過不去?」
「少廢話!」綠衣少女怒聲說道,柳眉豎起,俏面含怒,「今日你若是還不乖乖的說實話,姑娘就將你撕成幾千半,全都丟出去喂狼!」
「哎呀,妹妹這是在嚇唬我嗎?」黑衣女子笑道:「姐姐的膽子向來極小,可禁不起妹妹的這般恐嚇。」
「歐絲蘭婭,你少在這裡跟我耍花腔,我追了你幾萬里路,你以為你今日還跑的了嗎?今天你若是不將楊楓的下落告訴我,我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烈雲髻?」青夏眉頭一皺,喃喃說道。
果然,那名綠衣少女,正是當日在蓬萊洪天水牢之下一同失蹤不見了的七樹妖女烈雲髻,而那名黑衣女子,就是南疆巫咸族的妖女歐絲蘭婭,據齊安所說她現在投靠齊言,齊言已倒,她怎麼會在這裡出現?難道此次北秦西川聯手嫁禍南楚,也有齊言的份嗎?
「我何時說過要跑了,我的好妹妹,既然你這般眷戀姐姐,今日就讓咱們好好親熱親熱。」說罷,驀然拿起一隻五彩巴烏,仰頭嗚嗚吹奏了起來。群蛇頓時好像是得到了指示,也不顧對面野狼勢眾,猙獰如海潮一般的就衝上前去。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就這麼點微末伎倆也敢出來丟人現眼?」烈雲髻冷冷一哼,頓時吹起碧綠竹笛,萬千惡狼霎那間同時仰頭長嘯,轟然咆哮著迎向對面的蛇群。
這是青夏一生中所見到的最可怕的一場戰鬥,群蛇和野狼糾纏在一處,咆哮猙獰,翻滾怒吼,想至對方於死地,恐怖凄厲,完全失去了理智一般。她早就聽說過南疆妖女的名聲,但卻一直在心下不以為然,從來沒將她們放在眼裡。可是此刻一看,才明白南疆巫蠱中所隱藏著的實力,若是兩軍交戰其間,突然來了這麼一路大軍,那將會如何可怕的一件事。
越發凄厲的嚎叫聲凄厲響起,也看不出是誰佔上風,滾滾的腥臭瀰漫在空氣之中,散發處令人作嘔的惡臭。眾人即便是捂著鼻子,也難以抵擋那股股臭氣衝進鼻腔之中。漫天的鷹鴆瞬息而至,盤旋叫囂,似乎在鼓勵下面戰鬥著的雙方一樣,巴烏蒼涼,竹笛凄厲,混合著毒蛇的長嘶和野狼的咆哮,簡直像是幽深修羅地府一般,充滿了令人窒息的詭異氣氛。
就在這時,忽聽一聲慘叫登時傳來,青夏眼神銳利,轉過頭去,只見一條通體碧綠的小蛇不知何時竟遊走到烈雲髻的身邊,趁她不注意,一口狠狠的咬在她的手臂上,烏黑的鮮血頓時湧出,烈雲髻的笛子頓時就吹的走了音。
狼群剎那間好像回過神來,看到眼前比自己還要兇悍的毒蛇,頓時魂飛魄散,幾十隻外圍的惡狼驚慌逃竄,轉瞬就沒了蹤影。烈雲髻大怒,顧不得自己受了傷,就勉勵吹笛,繼續駕馭群狼。誰知逃跑之勢非但沒被抑制,反而越發嚴重,不到片刻,狼群就已經逃跑了一半,毒蛇順勢攻上,剩下的一半也無法抵擋,漸漸落入下風。
青夏眉頭一皺,對身旁的黑衣衛吩咐了幾句,那人聞言迅速離去。
半晌之後,狼群已經所剩無幾,若不是剩下的群狼凶性大發,想必早就已經被毒蛇咬死。然而就在這時,烈雲髻卻突然吐了一口鮮血,笛聲頓時嗚咽不可聞,巴烏趁機而起,毒蛇長嘶叫囂,轉瞬就如同大海一般將狼群淹沒。
歐絲蘭婭笑吟吟的說道:「好妹妹,別怪姐姐心狠,實在是你太不討人喜歡了。」說罷,突然手握一條長鞭,末端因芒閃爍,竟似染著劇毒的樣子,她緩緩的走近,唰的一聲甩開鞭子,緊緊的纏繞在烈雲髻的脖頸之上,冷冷一笑,手上登時發力。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黑色箭芒卻突然破空而來,來勢驚人,迅猛絕倫,攻其不備,嗖的一聲就狠狠的釘在歐絲蘭婭的肩膀上。
歐絲蘭婭反應也算迅速,悶哼一聲竟然沒有倒在地上,反而回撤疾奔,幾下已經落在遠處,手捂著傷口,眼神銳利的向著箭矢來處望去,厲聲說道:「什麼人暗箭傷人?」
「就許你出手卑鄙,就不許我暗箭傷人,天底下哪裡有這種道理?」青夏冷哼一聲,一甩披風,施施然於沙丘上緩緩走下,眼角帶煞的看著歐絲蘭婭,嘴角微微牽起,有著說不出的凌厲在裡面。
歐絲蘭婭眉頭一皺,看了半晌,突然冷冷哼了一聲,說道:「原來是你,真是久違了,沒想到你還活著。」
「你還未歸天,我怎好先你一步?老天開眼,今天總算讓我碰上你,前仇舊恨,咱們就一起清算吧。」
歐絲蘭婭邪邪一笑,說道:「好,既然你迫不及待的想死,那我就成全你,送你和秦之炎那個短命鬼一起做一對同命鴛鴦。」
青夏聞言眼眸一寒,語調低沉的說道:「鹿死誰手,猶未可知,你現在就高興,是不是太早了點?」
歐絲蘭婭冷笑一聲,正要吹奏竹笛,突然雷鳴般的馬蹄聲陡然響起,歐絲蘭婭大驚,轉頭望去,只見變天的火把照亮了死寂的黑夜。青夏冷笑一聲,聲音透著絲絲無法掩飾的寒芒,寒聲說道:「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毒蛇厲害,還是我的軍隊厲害!」
寒風呼嘯,火把齊明,歐絲蘭婭的臉色,頓時變得雪白。
長風倒轉,青夏的披風,在黑夜裡翻轉飛揚,像是雄鷹的翼。寂靜的黑夜,萬物都已經安睡,烈雲髻坐在大帳里,看著門口的青夏,面色冷然,久久沒有說話。
青夏放下手中的藥物,走過去撕開她手臂上的衣衫,只見被毒蛇咬住的地方已經做了簡單的處理。歐絲蘭婭的毒雖然兇猛,但是烈雲髻也是毒道的祖宗,不會有性命之虞。為她換好了葯,放下一套乾淨的衣服,就緩緩的站起身來。
「你,」烈雲髻突然開口,聲音微微有些低沉,綠衣女子微微咬住嘴唇,想了想還是說道:「你有他的消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