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青夏雙手高舉,接過天子劍,朗聲叩謝道:「臣必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不負陛下重望!」

南楚軍臣齊齊呼道:「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不負陛下重望!」

天邊大雁孤飛,斜斜的掠過上空,被下面聲勢驚人的一呼嚇得險些從天上掉了下來。

較兵不過是一個形勢,直到下午散了,宮裡備下酒宴,文武百官齊齊到乾安殿上暢飲。席上氣氛雖然不算和睦,但好在無人攪局,一場宴會直到深夜才散。夏青在樂松等人的護衛下回了大夏宮,瑾瑜已經命人備好了香湯在等著她。青夏在席上喝了不少水酒,楚離體恤她,在她席上的酒水中摻了水,喝起來倒也無妨。只是那些大臣提壺來敬的卻全是實實在在的烈酒,一輪下來,她已經是頭暈眼花,剛剛在冷風中騎馬還沒感覺怎樣,這會卻微醉了起來。

脫下朝服,走到澡房,遣退下人,脫下小衣內衫,全身赤裸的浸泡在香湯里,頭靠在後面的池子上,放鬆的深呼吸,通體的疲勞都退了去。

不知為何,突然想起當初在南楚的時候,第一次和楚離正面交鋒就是在那小小的澡房之中。他那時還是南楚太子,脾氣很差勁,城府也不如現在深,竟然偷偷窺視你洗澡,被她狠狠的揍了一頓。現在想起,那時的事情就好像是上輩子發生的一樣,其實,也不過是幾年而已。

水溫漸漸有些冷,青夏收拾起紛亂的思緒,想起那隻平安結還差一半,就從池子里站了起來,擦乾身上的水,穿上寬大的棉白色睡袍,緩緩的走回寢宮。

剛一打開門,就見一人一身松青錦袍,雪白的皓靴,側躺在她的軟榻上,竟然鞋也未脫,似乎就睡了過去。青夏微微一驚,不過卻並沒有出聲,能這般悄無聲息進到她的寢宮,並且無人聲張的,想也知道是何人。她輕手輕腳的走上前去,只見楚離面色微紅,眉頭輕蹙,似乎睡夢中也有什麼煩惱一般,和衣而睡。身上帶著屋子裡淡淡的熏香,顯然是來了有一會,等不到自己,就自顧自的睡著了。

他今日也喝了不少的酒,難怪這會兒會挺不住了。青夏拿起一旁的錦被,蓋在他的身上,又為他脫下靴子,怕吵醒他,沒有為他脫袍子,只是解開脖頸處的兩個扣子,讓他的呼吸稍微順暢一點。

做好這一切,青夏拿過還沒完成的平安結,坐在軟榻的另一側,細細的打起繩結來。青色的繩結在她的手上靈巧的上下翻飛,穿過一個有一個的扣子,繁雜的花樣得心應手的編織而成。青夏拿起繩結在眼前看了兩眼,只見宮燈的光從繩結的縫隙間穿過,照在她的臉上,光陰明暗,竟是隱隱的平安兩字。

她翻身跳下軟榻,蹲在楚離身邊,掀開錦被的一角,露出那隻瑩白的玉佩,就將繩結細細的拴在玉佩的吊墜之上。拴好之後,滿意的看了兩眼,只見青白相間,竟是十分的契合。

她不由得一笑,女子墨發斜綰,寬袍大袖,雪膚黑眸,顯得是那般的靈秀。一隻溫熱的手突然覆上了青夏的臉孔,青夏一驚,頓時抬起頭來,只見楚離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了過來,正側躺在床榻上,雙眼定定的望著她。

青夏的臉頓時一紅,頗有些不自然的站起身來。但見男子烏髮散落身後,玉面劍眉,雙眼璀璨若星,靠在軟榻上,單手支撐著頭,松綠的錦袍前襟開咧著,露出健碩的古銅色胸膛,一手拿起玉佩上的繩結,拿起來細細的把玩著,突然發現在燈火的映照下所顯露出來的平安二字,登時面色一喜,像是小孩子一般的驚訝道:「竟然有字?」

青夏見他的樣子,也再也拘謹之色,掩嘴一笑,說道:「神奇吧,沒見過吧。」

楚離很老實的點頭,說道:「沒見過,我還不知道你還有這個本事。」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輕笑道:「我的本事還有好多呢,有機會再讓你一一領教。」

楚離不屑的一撇嘴,說道:「說你胖你就喘,天下女子自戀者,以你為最。」

他這樣一說話,登時讓兩人找到當年那種嬉笑怒罵的熟悉感,同時心有所感,對視一眼,相對而笑。

青夏捧來茶具,煮水烹茶,倒也十分在行,不一會,滿室幽香,她遞給楚離一杯,說道:「此次去西川,要多加小心啊。」

楚離見她語調關懷,不由得心中一暖,說道:「不用擔心,我已有計較。」

青夏點了點頭,緩緩說道:「燕回此人絕不簡單,依我看,當初他在西黑敗給你,也是為了拖垮西川大軍,使得皇家軍沒有和他對抗的實力。我聽聞那個昭南少將將南匈奴打的抱頭鼠竄,就連陸華陽的水軍,也沒能從他手裡討得好去。如今在草原上,只要豎起昭南少將的大旗,無論是匈奴本部,還是女真、瓦利、蒙古無不望風而逃,連影子都看不見。我看,北匈奴投靠西川,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楚離點了點頭,說道:「秦之翔手段太狠,動則就是族滅,將匈奴都打怕了。莫昭南雖然戰功赫赫,但是對待降軍卻還算寬厚,匈奴臨境只有西川和大秦兩國,北秦已經將他們逼得退無可退,西川就成了唯一的避難所了。只是沒想到,燕回還有莫昭南這一步棋在後面等著,我之前倒是小瞧了他。」

青夏眉頭微蹙,說道:「這莫昭南到底是什麼人,和燕回是什麼關係,你覺得可不可以用利益來分化?」

楚離緩緩搖了搖頭,說道:「據說是燕回的義子,十多歲就被收養,曾經子燕子里的首領,近期才外放為官,應該很難。」

「義子?」青夏默念著這個名字,想了想說道:「既然沒辦法分化他們之間的關係,那麼何不試試想辦法分化匈奴和西川的關係呢?」

楚離眉梢一挑,說道:「你可有什麼計策?」

青夏搖了搖頭,說道:「我暫時還沒想好,不過這事就包在我身上吧,我會盡量去拖住他們的後腿,在他們後方搗亂的。」

楚離一笑,說道:「好,我就等著瞧。」

正說著,突然肚子咕的一聲,楚離面色一滯,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剛才宴上光喝酒去了,現在倒有點餓了。」

青夏噗嗤一笑,楚離還是少有這樣尷尬的神色,站起身來說道:「你等著吧,我親自操刀,為你做些好吃的,就當是為你踐行。」

一會的功夫,一桌子幽香四溢的飯菜就被端了上來,前陣子為埃里克斯等人做西餐的材料還有剩,青夏為楚離做了一桌子的海鮮,兩人相對而坐,就吃了起來。

瑾瑜多點了四盞宮燈,內室越發明亮,青夏笑容淺淺,看著楚離笨拙的使用刀叉,幾次都險些笑出聲來。

楚離來了脾氣,嘭的一下將刀叉扔掉,四下尋找熟悉的筷子,沒見著,竟然伸出手去就用手抓了起來。一旁伺候的瑾瑜嚇了一跳,連忙跑出去拿筷子。

青夏笑著:「你堂堂一個皇帝,竟然還用手抓東西吃,在下人面前,也不知道避諱。」

楚離不耐煩的說道:「還不是你戲耍我,這刀叉用來殺人還可,怎可用來吃飯,急也急死了。」

青夏掩嘴笑道:「那就是你孤陋寡聞了,西方諸國,都是使用刀叉吃飯的,你這個樣子,若是將來揚帆出海,定會被人笑話。」

楚離怫然道:「我為什麼要去學別的國家的禮數,只要我南楚夠強大,將來萬國朝拜,他們都得來學我朝的禮儀和語言,才不需我去順著他們。」

青夏一愣,楚離見她不說話,問道:「怎麼了?」

青夏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麼。你說得對,我們若是足夠強大,世上再也沒有人能欺負我國的百姓,也無人會瞧不起我們,作為一代帝王,應該努力讓全天下的人都去學習他們的語言和風俗,這才是一代強國君主的風範。」

楚離眉頭微微皺起,疑惑的說道:「你不是在奉承我吧?」

青夏笑道:「是你疑心重,還是我真就那麼刻薄,偶爾說兩句真話別人都不相信?楚離,我突然想,或許我可以做一些有用的事,可以幫著華夏的黎民百姓,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情。」

「怎麼說起這個?」

青夏微微一笑,放下刀叉,說道:「你不知道,在我的那個時代,中間有上百年,國家疲弱,被西洋人和東洋人欺負的抬不起頭,死了成千上萬的百姓,割地賠款,十分窩囊。以前我總是認為,這些事情跟我又沒有關係,人活百年,後事哪能照顧的清楚,可是現在想想,那樣或許太自私了。上蒼給了我重來一次的機會,未必就毫無意義的,若是真的能夠幫著國家富強,也算是一個成就對不對?」

楚離眉頭一皺,說道:「怎麼,東洋人在你們那裡那麼厲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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