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削弱燕回勢力的西黑之戰,從而引起西川內亂的根源,到插手東齊內政,支持齊雨齊言齊松等人攻擊太子齊安,到平定西部和東南沿海的弱小藩國收為己用。楚離強勁的手腕,鐵血的政策,已經漸漸震懾了世人。這個昔日里匍匐於地、委曲求全的活在別人白眼裡的男子,終於漸漸強大起來。
青夏淡淡而笑,現在的楚離,終於成了九天上的金龍,一飛衝天,再也無人可以俯視了。
夜裡的風突然有些大,吹得青夏的衣衫飛揚,刺骨的冷,她用手搓了搓手臂,一件溫暖的披風突然披在了她的肩膀,她回過頭去,就看見齊安白袍磊落的站在身後。
「不介意我坐下吧?」
青夏一笑,說道:「介意。」
「介意我也得坐下,我都站了好一會了,腿都酸了。」
男子在青夏的身邊坐了下來,雙眼看著前面茫茫的大海,說道:「青夏,這些年,你都去哪了?我的密探滿世界的找你,始終連個影子都沒抓到,後來回報說你出關了,是假消息吧?」
「沒有,」青夏搖頭說道:「我真的出關了。」
「啊?」齊安一愣,說道:「真的啊!哎,我還以為是那個密探找不到你在胡亂上報,我還將他給殺了。」
青夏一驚,「啊?」
「這麼驚訝?」齊安笑了起來,眼睛邪魅的上挑,「我本來就是這樣一個人啊,做不好事,我自然會懲治辦事不利的人。」
青夏有些發愣,微微搖了搖頭,愣愣的竟然說不出話來。
齊安笑道:「逗你玩的,我知道你去了關外,還知道你去了很多的國家。但是我沒派人去找你,你還記得何順嗎?」
青夏皺起眉頭,努力思索,說道:「那個隱藏在楚宮裡的齊國探子?」
「對,就是他,」齊安說道:「他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裡聽到楚離和帝都大司馬明遠的對話,得知你在安息捲入當地的宗教叛亂,受了重傷,被抓了起來,所以我才知道你去了關外的。」
青夏眉頭一皺,說道:「他怎麼會知道?」
當初她初到安息,正巧趕上當地的政府殘殺教徒,被當做教民關了起來。那時候自己手無寸鐵,又在沙漠中被困了十多天,一點力氣都沒有,眼看就要被殺的時候,卻突然冒出一伙人將當地的守軍全部殺死,並放出了所有的教民。自己的白駱駝,就是那伙人給的,還給了她很多的糧食清水和金子。自己在西域遇到了很多磨難,但是那次卻是最險的一次。
「青夏,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齊安笑著說道:「這個世界上,肯不惜代價和成本,多年如一日的跟隨你的人,除了秦宣王,就只有他了。你在沙漠上屢次化險為夷,難道從來沒想過原因嗎?」
那風輕雲淡的一字一句,卻好似一把重鎚一樣狠狠的敲打在青夏的心口,她緊緊的皺起了眉頭,語調清冷的說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齊安的笑容舒緩,他緩緩的靠近青夏,突然說道:「我需要你知道。」
嘭的一聲,一記手刀重重的敲在青夏的脖頸之上,青夏眼前頓時一黑,不可置信的皺起眉頭,就軟軟的倒了下去。
齊安抱住她柔軟的身體,嘴角苦澀一笑:「青夏,能在這個萬念俱灰的時候遇到你,真的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我本想一走了之的,你何苦要救我?」
夜裡長風鼓來,吹動兩人潔白的衣衫,飄飄蕩蕩。
齊安的聲音那般的低沉,卻又那般的溫和,就像是夜裡爬窗而來的情人。
「夏兒,我最終還是要傷害你了。」
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到處都是一片黑暗,眼皮好像有千鈞重,卻無論如何也睜不開,嗓子也好像被毒啞了,發不出半點聲音。青夏只聽彼得約翰等人嘰里呱啦的大叫著她的名字,那一聲聲阿夏好似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一樣遙遠,齊安站在旁邊,語調低沉的說道:「她的病,必須馬上回去找海市最好的大夫醫治,否則凶多吉少。」
人群漸漸散去,齊安緩緩的在青夏的身邊蹲下身子,手指溫柔的摩挲著她的臉頰,語調輕柔的說道:「夏兒,我知道你聽得見,你現在,一定恨不得殺了我吧。」
「你那麼聰明,那麼堅強,我多想像宣王那樣,可以好好的照顧你、保護你,在你的心中佔據重要的一個位置。可惜,我不會有這個機會了,在我當初決定放你去南楚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楚箏常年居於後宮之中,我真的需要一個人為我居中牽線奔走,但是,真的有太多次,我都想放開你,給你自由不再利用你了。只可惜,楚離他奪走了我的一切,他那樣低賤的雜種,有什麼資格從我的手中奪走原本應該屬於我的東西?」
齊安的聲音漸漸尖銳了起來,怒聲說道:「他那樣一個下賤的東西,怎配成為天下最大帝國的皇帝?怎配剿滅我的國家?怎配得到那些我夢寐以求的東西?我怎麼能允許自己輸給這樣一個無恥下賤的混蛋?夏兒,你也很瞧不起他吧,你要幫我,你一定會願意幫我的對不對?就像你當初那樣。」
有一些悲傷從心底緩緩升了起來,眼眶不知為何就濕潤了,自責、懊惱、憤怒各種紛亂的情緒糾結成一團,讓她的眼淚緩緩的從眼眶中溢了出來,一行一行的流下去。
齊安見了,突然將她抱起來,柔聲說道:「不要怕,我不會不要你的,我們只要把他引來,然後殺了他就可以了。事成之後,我就帶你回京都,回海市,讓你做我的皇后,你不是一直盼著那一天嗎?」
青夏的眼淚潺潺不斷的湧出,齊安終於緩緩的嘆了口氣,說道:「夏兒,你知道你這一生最大的錯誤是什麼嗎,那就是你愛上了你不該愛的人。」
「他是一個畜生,註定只能下地獄,你怎麼可以愛他呢?你這樣機警,身手那樣好,可是只要說起他,你就神志恍惚的可以被我偷襲得手,你這樣,真是讓我很傷心的。」
齊安的眼睛突然紅了起來,語調也陰冷了起來,「我可以允許你跟著秦之炎閑雲野鶴浪跡天涯,卻不能看著你和那個畜生在一起指點江山,夏兒,他早晚會來玷污你的,就讓我把他殺了,以後你就不會再難過了。」
齊安抱著青夏,一遍一遍的說道:「你會願意幫我的,你會願意的,你只是現在被他迷惑了,將來一定會感激我的。」
他一遍一遍的說著,也不知道是在催眠別人,還是在催眠自己。
層層悲傷的海浪在心底翻湧了起來,齊安,你何必來逼我,那些我早已不願意去觸碰的東西,你何必逼我去面對。
齊安,其實你真正愛的人,只是你自己而已,只是這金燦燦的皇權罷了。
齊安,我終究看錯了你。
啟程不到一個月的思緣號,終於在一個天氣晴朗的早晨再一次靠岸。偽裝了的齊安帶著青夏,在一群不知底細的洋人的掩護下,迅速的向著齊安口中所說的神醫家裡走去。
如今的東齊已經異主,不過是一個月的時間,東齊就已經不再姓齊,南楚大皇以強悍的態勢悍然將南楚的版圖再次擴大,直接延伸到東海的海岸線上。
然而,這天下午,一封箭信突然射在了東齊榮華宮的門柱上,當楚離打開信封的時候,裡面除了時間和地點,只有一塊通體瑩白的玉佩,上面工工整整的雕刻著八個字:萬山翹楚,參商永離。
從大秦分裂開始,齊楚之戰便一直沒有停過,三百年間,兩國少有窒息干戈的時候。最早開創大齊的齊獻公,就曾經是南楚開國大帝楚慕楓的部下,楚慕楓決心分裂大秦的時候,自己在南楚起事,並分兵一半給自己最為信任的齊獻公去海市響應,不料齊獻公起了異心,在東南沿海一代自立為王,就此不再聽從楚慕楓的調遣。齊楚之戰,由此開了端。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使得被楚慕楓打的毫無還擊之力的大秦得到了喘息的機會,退兵北方,並給了西部雲涼氏起兵的時機,形成了後來四國鼎足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