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劇烈搖晃,終於還是驚醒了他,緩緩的睜開眼睛,就看到青夏微微有些發白的臉孔,他輕扯有些發白的嘴唇,風輕雲淡的笑,輕聲的說:「你醒了。」
已經將近中午,太陽大大的掛在天空上,越接近南邊,天氣越發的暖和,陽光很柔和,射進屋子裡面,到處都是暖洋洋的。可是秦之炎蓋著兩層很厚的被子,面色仍舊有些發青。他從來不是一個嗜睡的人,甚至經常幾天幾夜的失眠,可是現在,每次一躺下就感覺有排山倒海的疲倦升騰起來,眼皮千鈞重,幾乎睜不開。
青夏強忍住心底的恐慌,若無其事的笑著說道:「也是剛剛醒,我煮了粥,想要喝一點嗎?」
秦之炎笑笑點了點頭,就坐起身來。
青夏做了一些清淡可口的小菜,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漸漸對這些從前不屑一顧的東西熟悉了,坐起來也十分的得心應手,甚至會可笑的帶著一絲小小的成就感。
他們在彭陽城住了下來,在城南的一處風景秀麗的地方買了一處清雅的宅子,宅子不大,不過後面就是彭陽很有名的一處景緻,名叫明陽湖,其實也無非是一處碧綠的湖泊,但是青夏卻很喜歡這個名字,於是執意的住了下來。
這裡面的原因,兩個人都心照不宣的不說出來,只是卻有那些沉重的東西壓在他們的心上,無論怎樣粉飾太平,都無法掩飾。
距在如雲樓重逢到現在,已經過去五天了。這五天來,青夏親眼看到了秦之炎的身體一點一點的衰弱下去,她總是整夜整夜的不敢睡覺,每過一會就要被噩夢驚醒,只有聽著他的心跳,才可以安靜下來。他們很有默契的誰也沒有提及咸陽城裡的事情,住在這個安寧的小城,那些紛涌跌宕的往事似乎全都漸漸的遠離了他們。相較於兩人剩下的日子,那些東西已經顯得是那般的微乎其微。
青夏盛了一碗清粥放在秦之炎的面前,低頭輕輕的一嗅,笑顏如花的說道:「好香。」
秦之炎溫和一笑,也學著她的樣子,湊過鼻子聞了聞,點頭說道:「真的好香。」
「那就多吃一點,今天我們還有大事要做。」
秦之炎眉梢輕挑,說道:「什麼事?」
「你忘了,」青夏繞到他的身後,為他梳起長發,然後手指在他的太陽穴上輕輕的揉著,「今天是彭陽城的酒神節,我們要上街去看熱鬧,然後還要去如雲樓聽說書先生講段子,昨天那個塞外套狼我還沒有聽完。」
秦之炎失笑,一邊喝粥一邊說道:「傻瓜,都告訴你都是假的了,你若是想聽我講給你聽。」
「不要!」青夏嘟著嘴說道:「你講的一點都不好聽,我就是喜歡聽一個人打一萬人的段子。」
秦之炎搖頭苦笑,一碗粥很快就見了底。青夏開心的叫進碧兒,小丫鬟手腳麻利的將桌子上的東西收拾下去。青夏為秦之炎披上外袍,踮著腳站在他的面前,為他整理衣領,只覺得那種好聞的川貝香氣又回蕩在鼻息之間,她的心漸漸的平和了下來,突然想起什麼,揚起頭來,清脆的說道:「秦之炎,我今天有沒有說過我喜歡你。」
秦之炎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我沒聽見。」
「哦,」青夏突然攬住他的脖子,踮起腳來輕輕的吻在他溫軟的嘴角上,然後笑顏如花的說道:「秦之炎,我好喜歡你,你就陪著我,不要走了好不好?」
秦之炎笑著點頭:「好。」
「耶!你答應了!」青夏開心的叫道,一雙眼睛彎彎的像是一彎月亮。
穿著打扮好了,青夏上上下下的看著秦之炎,抱著肩膀眼神很是挑剔的說道:「還是再多加一件披風好了,將臉遮住,昨天跟你上街的時候那群女人總是盯著你瞅,我吃了好大的虧。」
秦之炎一笑,知道她是怕自己吹風,故意這般說,也不說破,任她在衣箱里折騰,拿出一件青緞面的披風,然後兩人拉著手走出了院門。
「連舟,我們去湊熱鬧了,你們幾個一會鎖好門也自己去吧,記著要叫上程姑娘。」青夏招呼了一聲其他三人,只見連舟面色通紅的恨恨的站在院子里,大笑一聲就急忙和秦之炎跑了出去。
「連舟脾氣不好,我現在不是王爺了,你再惹他,小心他揍你。」秦之炎小聲的趴在她的耳邊說道。
青夏掩嘴笑了起來,說道:「我是在成全一樁好姻緣,程小姐對連舟有意思,傻子都看得出來。再說我也不怕他,明刀明搶的,他未必就是我的對手。」
還沒到晚上,大街上就已是人頭涌涌,秦之炎以前很少有這樣的機會上街,看什麼都比較新鮮,這幾天在青夏的培養下,總算顯得不是那樣土氣了。兩個人一路上眼花繚亂,眼見賣什麼的都有,這裡不愧是繁華的邊城,南來北往的商戶眾多,賣什麼的都有,竟然還有很多藍眼睛黃頭髮的西方人。
青夏來了這裡之後,對各國的形勢和人文地理都系統的了解了一下。這裡雖然因為秦二世的不同而改變了歷史,但是西方諸國的歷史卻大致沒有什麼改變,若是按照歷史的軌跡發展,現在應該是明朝正德皇帝當政。那麼西邊的沙俄皇朝如今當權的就應該是索菲亞女皇,葡萄牙西班牙等西方國家剛剛興起了海上貿易,正是華夏大國閉關鎖國逐漸敗落,西方國家逐漸興起的時刻。而街上的那群外國人,大多是西方國家派來傳教的傳教士。
以青夏對世界歷史的了解,最開始的第一批傳教士不像後來的那群強盜,基本都是真正的信徒,為了上帝的福音萬里迢迢的遠渡重洋。
這個時侯,外國的航海技術已經很先進,由於歷史的改變,幾百年來華夏大陸一直四分五裂,各國林立,技術的發展十分落後,原本早就該出現並完成大航海壯舉的鄭和也不知道死到了哪裡去。是以在航海方面,更是大大的落後於西方諸國。
只是這些東西,跟青夏並沒有什麼關係。華夏是富強也罷,是衰落也罷,都有特定的自然發展規律。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女子,也全沒有幫助民族富強的高尚偉大的念頭。眼見滿大街的都是各種琳琅滿目的商品,青夏頓時來了性質,見眾人討價還價吵的熱鬧,她也欣欣然加入了這個行列。
秦之炎是何等聰明的人,什麼事只是略略瞄上一眼就能掌握個八九不離十,和青夏兩人一唱一和,大殺四方,討價還價不亦樂乎。天還沒黑,兩人就買了數不清的東西,亂七八糟什麼都有。小至針線碗筷,大至象牙花卉,各色錦繡綢緞,衣衫飾品,好看的木易雕塑,各種繩結綵緞,甚至還買了一個雕刻著惟妙惟肖的壽星公的紅漆馬桶。
兩人雇了一輛車,跟在身後,看到什麼買什麼,全不顧身旁的人用看暴發戶一樣的眼神看著兩人的表情,樂在其中的大肆購物。
「依瑪爾,原來買東西這麼有趣。」一番運動,秦之炎的臉頰也紅潤了起來,也許是心情的原因,一雙眼睛神采奕奕,不再是那般的清冷平和,整個人也精神了起來。
青夏笑著抬起頭,說道:「那是當然啊,像你啊,有一堆錢卻從來不知道怎樣花。」
秦之炎一笑,突然只聽咕嚕一聲,不由得疑惑的向青夏看去。青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我餓死了,我們去程姑娘家吃飯吧。」
秦之炎笑著說:「也好啊,正好我也餓了。」
青夏吩咐車夫將他們買的東西都送回宅子里,就跟著秦之炎手牽手向如雲樓走去。
晚上就是酒神節,整個彭陽城都異常的熱鬧,如雲樓人滿為患,在門口站了半天才擠進去。好在程筱知道兩人要來,事先為他們準備了房間。
菜色剛剛上齊,就見門口青兒碧兒兩個小丫鬟拉著一臉不情願的連舟走了進來,程筱為人十分爽朗,見狀熱情的迎上前去,連舟一張臉幾乎成了豬肝色,那表情竟也看不出是生氣還是害羞。
青夏剛想上前去打招呼,秦之炎就攔著她說道:「你若是這時候去打招呼,連舟真要鑽到地縫裡了。」
青夏掩嘴而笑,夾起一塊排骨放在秦之炎的碗里,說道:「多吃一點,多長肉會變得很帥。」
「很帥?」秦之炎一愣,說道:「什麼意思?」
青夏一愣,想了許久,才明白過來這時候可能還沒有這個前衛的詞,說道:「就是誇你長的丰神玉郎,俊美絕倫。」
秦之炎呵呵一笑,臭屁的說道:「我覺得我現在就挺好。」
青夏一口茶險些噴出來,哈哈大笑道:「臭美的男人。」
這時,雅間的門突然被打開,程筱笑眯眯的走了進來,放下手中的托盤說道:「酒神節不喝酒那是對酒神的不敬,這是果酒,十分清淡香甜,是我的珍藏,今天就送給你們免費品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