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跟隨的戰馬倒還算正常,上萬名士兵圍立其後,只是不像東齊齊安那般迅速雷霆而至,而是緩緩而行,只因前方還有上百名樂師一路敲敲打打的款款而行,人人綵衣鮮袍,頭頂華冠,好像迎親一般,喜氣洋洋。
不用說,青夏也知道這是誰的大駕到了,她的腦袋裡頓時閃過一道黑線,只見周圍的百姓們全都目瞪口呆,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望著這名遠道前來賀壽的西川掌權人物,就連那些熟知燕回是何種貨色的大秦文武百官也一個個面露不忍之色。誰能想到這位老兄竟然會在關鍵時刻異想天開來了這樣一個驚艷的開場,不知道西川大皇知道了之後會不會一個激動昏過去。
早就見到了這群人的排場,可是等他們慢吞吞的走過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大半個時辰,只見珠簾緩緩打開,幾名騎馬跟隨在馬車旁的侍衛走了下來,身段盈盈,滿是嬌媚之色,雖然穿著軍裝,但是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是女子喬裝而成。兩名女子走上前去,伸出纖纖素手,只聽咯吱一聲聲響,濃郁的香風撲面而來,即便尚還隔著數百步,仍舊能聞到那股刺鼻的香氣。
只見燕回一身嫩綠色錦袍。袍袖之間都綉著細小的蝴蝶,色彩鮮艷,衣領做的十分藝術,以細密的綵線編織成一排祥瑞雲圖,斜斜的延伸到後腰,一雙同色錦靴,亮眼奪目。腰間掛著五六隻色彩鮮艷的香囊,比之從前更甚。明眉皓齒,一雙狐狸一樣的桃花眼微眯著,春風滿面,笑逐顏開,大步走了下來,笑著對著秦之炎說道:「終於又見到宣王殿下了,回心中真是不勝欣喜。」
秦之炎和煦一笑,絲毫沒有被他的香氣打倒,溫和說道:「每一次見到燕將軍,都能給人驚喜,將軍風采,更勝昨日。」
「是嗎?你也這樣覺得?」燕回大喜,狹長的狐狸眼一挑,說道:「我近來得到一個駐顏古方,嘗試之下,果然非常不錯。」
話音剛落,這位人來瘋又像突然想起什麼一樣,突然叫道:「對了,各位皇子大人都在,回專門為大家準備了禮物,在場的所有人見者有份。」
眾人正在好奇他會送出什麼禮物,就見燕回笑眯眯得意洋洋的拍了拍巴掌,身後馬車前後左右四個方向的大門突然同時打開,霎時間繁花似錦,花團錦簇,眾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見數以百計花枝招展的女子源源不斷的從馬車裡紛紛走出,人人水蛇細腰,蜂腰肥臀,面目含春,還沒待眾人反應過來,就紛紛各自尋找中意的男子,蜂擁而上。
剎那間,迎接儀式莊嚴肅穆的感覺蕩然無存,年輕的皇子大臣們還好些,有些年紀大的,險些心臟受不了刺激一下子抽過去,秦廷兩朝元老方靜業老先生被兩名女子拉著住腰身,氣的吹鬍子瞪眼,一張臉漲的通紅,圍觀的百姓紛紛大笑,一生注重仁義孝道倫常禮儀的老大人一個氣不順,指著燕回「你、你」個半天,終於兩眼一翻的暈了過去。
炎字營無奈之下,不得不上前維持秩序,燕回卻疏無半點覺得不妥的悔意,哈哈大笑道:「我看大家等了太久了,就想著給大家活躍一下氣氛,宣王殿下,有創意吧。」
秦之炎果真涵養極好,竟然還點頭微笑道:「燕將軍果然別出心裁。」
就在這時,只聽人群里突然一陣混亂,人群中的青夏最先反應過來,霎時間向著混亂處迅猛奔去,她知道那群人終於忍耐不住,想要趁著燕回的這場亂子渾水摸魚了。
燕回唯恐天下不亂,大喜道:「什麼事?有刺客對不對?」
秦之炎淡定如山,面不改色的說道:「一些小毛賊,不足為懼,將軍不必多慮。」
燕回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說道:「很多時候就是這些不足為慮的小毛賊才能成大氣候,一般越是你看不上眼的人,往往越是你最大的威脅,安太子,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他這話對著齊安說,自然是指當年在齊不受看重的南楚太子楚離,齊安心下微怒,也不言語,只是冷笑一聲,算作回答。
青夏的防禦幾乎已經天衣無縫,騷動很快就會控制住。青夏站在人群之後,炎字營的親衛拱衛在她四周,看著一地或慘死或重傷的大漢,青夏冷哼一聲,不管是誰,這人還真是下了血本。她上前一把揪下那人蒙面的黑巾,抓住他的頭髮,狠狠的扯起,怒聲喝道:「誰派你們來的?」
大漢怒哼一聲,一口混雜著鮮血的口水就向著青夏吐來,青夏何等警覺,身體一側就躲了過去,只見那大漢面色鐵青,眼眶染血,嘴角紅腫顯然吃了苦頭。可是青夏眉頭一皺,只覺這人十分眼熟,心念斗轉,驀然大聲叫道:「是你?」
那大漢聽她所言一驚,登時瞪大了眼睛,可是仔細看了青夏兩眼,卻沉聲說道:「要殺便殺,用不著詐我,我根本就沒見過你。」
「你當然沒見過我。」青夏冷哼一聲,「可是我卻見過你,雲老身體可還康健,你家主子派你前來,簡直是自尋死路!」
只見男人瞬時間大驚失色,滿面驚恐。
青夏面色冷淡,一幅高深莫測的樣子,嘴角淡笑,好似將一切都瞭然於胸一般。沒錯,這人就是當初楚離登基之前在南楚皇城的小巷子里,她遇到的一夥神秘人,她當時帶著面紗,同這個男子交了手。她並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但是卻可以肯定不是南楚的人,當時聽轎子里的人叫那名老者為雲老,這才說出來詐這個大漢。
果然只見那名大漢面色驚恐,突然一把張開嘴,面露決然之色,青夏一驚,喝道:「他要咬舌自盡!」
押著他的炎字營親衛手疾眼快,一把掐住男子的嘴,可是就在這時,一名西川舞姬竟然不知為何跑到人群之後,好像喝醉了一般衝到人群之中,嘭的一聲就撞在炎字營的侍衛身上。剎那間,異變陡生,那名大漢竟然霎時間好似泥鰍一般,掙脫束縛,猛地站起身來,一把抽出士兵的長刀,一刀劈在迎面一人的肩膀上。刀頭染血,慘叫聲起,那人狀似瘋虎,奮起神威,竟然幾下衝出人群,爬上一匹戰馬,向著空蕩蕩的大街就疾奔而去。
青夏大怒,帶著幾人翻身上馬,揚鞭沖向西城門。
身後的人群仍舊沉浸在歡慶的喜悅之中,絲毫沒有人注意到後面的血腥異動。
秦之炎帶著大秦文武大臣站在東城門前,等待著最後一名貴客的到來。誰知半晌過後,一名斥候卻策馬而返,大聲叫道:「殿下,南楚使臣聲稱楚皇以一國之君的身份前來賀壽,理應得到國君應得的尊重和儀仗,若是沒有皇上的親自迎接,楚人不會踏進咸陽城半步!」
眾人聞言一驚,只有齊安冷哼一聲,好似十分不屑,竟然等也不等,在大秦禮官的陪同下就當先進入了咸陽城門,秦之贏等大秦皇子連忙分出幾個陪同他進城。
秦之呈和秦之珉對望一眼,無不心下冷笑,秦之炎身負迎接各國貴客之責,若是不能妥善完成,要回去請秦王,就是無能的表現。
果然,只見秦之炎眼眸一轉,淡淡說道:「山不來就我,我等就去就山,父皇年紀大了,極少出宮,兒子效勞也是理所應當。楚皇現在何處,我親自去迎接。」
斥候朗聲說道:「城西三里外。」
秦之炎翻身跳上戰馬,對著秦廷諸位大臣們說道:「各位再此稍後,諸位弟弟跟我一起去迎接南楚大皇。」說罷,對著燕回笑著說道:「夜裡風涼,將軍不妨先回行館,今晚還有盛大的宴會,要為大家接風洗塵。」
燕回笑著說道:「還是算了,我坐了一天的車,正好活動活動筋骨,就同殿下一起去見見楚皇,湊湊熱鬧。」
「如此,有勞了。」
「沒關係,」燕回笑容燦爛,桃花眼眯起,含義深深的說道:「我天生就愛湊熱鬧。」
秦之炎一笑,一馬當先,帶著大秦皇子還有炎字營的一萬大軍,向著城西方向疾奔而去。
幾年的鍛煉,青夏的騎術已經十分了得,緊追在那名大漢的身後,炎字營侍衛漸漸被甩在後面,她一把抽出腰間鐵箭長弓,純以雙腿控馬,搭箭射去,只聽嘭的一聲,那人肩頭染血,赫然摔在馬下。青夏冷笑一聲,飛身下馬,一把抽出匕首,雌虎一般的衝上前去,一把抓住男人肩膀上的利箭,用力一轉,那人慘哼一聲,雙目寒意森森,甩手劈來,生死一霎間,竟然生出巨大蠻力,也不管傷勢如何,一把緊緊的扣住了青夏的脖頸。
青夏一驚,脖子一轉,就從男子的手下逃脫,匕首猛揮,只聽噗嗤一聲鈍響,匕首刺肉,在那大漢的大腿上開了大大的一個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