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下人們全都識趣的退了出去,秦之炎溫和的眼睛像是璀璨的星子,充滿了暖融融的笑意,他端起几上的飯菜,一口一口的喂著青夏,開心的不能自抑。

青夏沒有說什麼,只是乖巧的將他送過來的東西全部吃掉。這一次重逢,她發現秦之炎似乎變了很多,他不再是從前那個淡薄的、無欲無求的、美好的不真實的男子了。他的喜怒哀樂都是那樣明顯的擺在自己的面前,會因為自己多吃一口飯而高興雀躍,也會為自己的一個皺眉而緊張兮兮,雖然他仍舊是那般溫柔,但是如今的溫柔中,甚至帶著一絲小心的討好。她知道,一次又一次的生死離別,一次又一次的死裡逃生,已經完全摧毀了這個男人冷藏了多年的感情,他此刻小心翼翼的看著自己,就像是看著一隻玉器一般,隨時都害怕她會不小心的摔在地上打碎。

「依瑪兒,」吃飽喝足,秦之炎為青夏蓋好被子,輕聲說道:「你不用擔心楊楓,歐絲蘭雅既然沒死,想必他們也一定能吉人天相。蓬萊谷工藝精深,如今在祝淵青的帶領下,一定會將他們解救出來的。」

青夏點了點頭,笑著說道:「你放心,我不會不顧大局的跑回去自己找他的,我現在這個身體,還是老老實實的呆在你身邊的好。」

秦之炎溫和一笑,道:「八巫大長老目前在皇宮裡為父皇診治,只要我們回到咸陽,你的病就不足為懼。」

青夏笑顏如花,突然想起一事說道:「對了,我們走後,你們有沒有將譚小姐救出來,他為了楚箏背叛蓬萊,蓬萊人不會為難她嗎?」

秦之炎說道:「譚小姐的母親是神女宮的大長老,在蓬萊谷極有地位,他們不敢拿譚小姐怎麼樣的。況且現在蓬萊是祝領事當家,祝領事宅心仁厚,處事坦蕩,想必不會為難她一個弱女子。」

「那就好,譚小姐也算是個可憐之人,不諳世事,不懂人心狡詐,芳心暗投卻所託非人,已經夠慘了。」青夏柔柔嘆了一口氣,這時,忽聽門外傳來一陣刺耳的拔門聲,青夏眉梢一挑,隨即眼睛一亮,說道:「是不是大黃啊?快放它進來。」

秦之炎走到門口,剛一將門打開,一隻通體雪白的小獸登時就像一隻皮球一般的連滾帶爬的滾了進來,嘭的一聲撞在對面的牆上,直撞得頭暈眼花,眼冒金星。兩隻又短又胖的小爪子不斷的揉著綠瑩瑩的眼睛,十分委屈的嗚咽著。

青夏見到它,開心的叫道:「大黃,過來。」

小獸聽到青夏的聲音,立馬來了精神,突然撒開四條小短腿,跑到青夏身邊,玩命的搖著尾巴,興奮的嗷嗷大叫。

伸手提溜起大黃肥嘟嘟的脖子,放在錦被上,青夏伸出修長的手指,點著它黑漆漆的小鼻子,說道:「據說你那天很仗義啊,為了救我孤身搏鬥大黃鳥,神勇無匹,厲害啊!」

青夏少有這麼和氣的跟小獸交流感情,見主人誇它,大黃立馬一蹦三寸高,綠眼冒光,挺胸抬頭,張牙舞爪的比劃著,一幅天下大義,捨我其誰的囂張模樣。

秦之炎站在床邊,淡淡而笑。

大黃正嗚嗚喳喳的比劃著它的肢體動作,突然看到秦之炎的臉孔,登時一愣,傻乎乎的從上到下的打量著秦之炎,綠瑩瑩的大眼睛翻來翻去,狐疑的瞅了瞅他,又瞅了瞅青夏,小小的鼻子,登時就皺了起來。

「對了,大黃還不認識你。」青夏笑著說道:「這是我在谷底收的小弟,忠心可靠,還很聰明。」

秦之炎見那小東西雪團一般,滑稽可愛,淡淡一笑,就伸出手去想要摸摸它的腦袋。誰知只聽嗷的一聲,那小獸突然猛地跳了起來,對著秦之炎的手掌一口就咬了下去。

「啊!」青夏驚呼一聲,一把搶過秦之炎的手,只見兩排壓印深深的印在他的虎口上,鮮紅色的血不斷的流了出來,青夏心底一痛,驚慌說道:「怎麼樣?它平時不咬人的,我們在谷底和它在一起生活很久,從來沒見它咬人,對不起,疼不疼?」

秦之炎目光微微一動,隨即笑了笑,說道:「皮肉之傷,不妨事的。」

「怎麼會不妨事?」青夏懊惱的說道:「很有可能得狂犬病,它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牙齒也不知道有沒有毒。你還是去八巫那裡瞧一下吧。」

「好。」秦之炎答應道。

「嗷嗷!」眼見青夏拉著秦之炎的手,小獸憤怒的上躥下跳,叫個沒完。

青夏低下頭去,怒聲說道:「都怪你,發什麼神經啊,再叫,把你扔回地壑去!我知道你聽得懂,少裝蒜!」

青夏橫眉怒目,氣勢驚人,小獸登時被嚇得軟了手腳,退到一旁,可是雙眼卻仍舊虎視眈眈的望著秦之炎。

「沒關係,」秦之炎說道:「大黃應該是認生,這種靈獸,都是認主的。」

青夏眼睛一翻,狠狠的瞪了大黃一眼,狠狠的說道:「我不就是主人嗎?還認什麼主?」

秦之炎一笑,拍了拍青夏的頭,說道:「傻瓜,我說的楚皇。」

青夏頓時啞口無言,想要說話,卻感覺嗓子似乎被人揪住了一般,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依瑪兒,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想要什麼就叫人,外間有伺候的丫鬟,我們休整兩日,大後天上京。」

青夏點了點頭,秦之炎就轉身走了出去。

不過是幾日不見,可是好像有什麼東西就那麼變了,青夏不知道,到底是她自己變了,還是秦之炎變了。有一些東西壓在他們的心上,讓他們誰都不願意提及,可是即便小心的避過,偶爾還是會不自覺的觸碰。

「嗚嗚……」雪白的小獸突然嗚咽著靠了過來,青夏低頭一看,只見大黃嘴裡叼著一件白毛的小皮衣,不斷的用嘴巴拱著青夏的手。

那是他們在地壑的雪原里,為大黃做的皮衣,後來的那段路程太過寒冷,即便是大黃也抵擋不住,青夏為大黃做了這件小衣服,套在身上,像是一個小肉球一樣,十分可愛。

青夏抿了抿嘴,抱起了毛茸茸的小白獸,輕聲說道:「這裡很暖和了,用不上這個了,你現在穿著它,會被熱死的,扔掉吧。」

「嗚嗚。」大黃立馬將頭搖的像是撥浪鼓一樣,嗚嗚的仍舊將那件衣服推向青夏,青夏皺著眉頭拿過來一看,只見衣服的夾縫中,赫然正是一塊通體瑩白的暖玉,上面刻著八個秀麗小楷,上書道:群峰翹楚,參商永離。

月夜冷寂,四下里一片清輝。

第二日,青夏精神很好,正午的時候,被兩個小丫鬟抬出去曬太陽,青夏懶洋洋的渾身無力,披著大裘,坐在梅樹下,漫天梅花,落英繽紛,她捧著一隻小巧的手爐,昏昏沉沉的幾乎要睡過去。

突然一陣嘈雜聲傳了過來,青夏聽那聲音是從大門那邊傳來的,還當是下人,也沒出聲,想要繼續閉著眼睛假寐。可是這時,卻感覺身旁的小丫鬟青兒猛地充滿戒備的站起身來,她一驚,連忙睜開眼睛,正好撞進一雙明亮淡笑的眼睛裡去。

只見來人竟然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弱冠少年,寬袍大袖,眉眼如畫,衣衫飄香,弔兒郎當的模樣頗有些神似燕回。

青兒的聲音在一旁清脆的響起,小姑娘理直氣壯的說道:「你是什麼人?怎麼不經通傳就闖進來,懂不懂規矩?」

青夏一看他的衣衫華靴,腰帶玉佩,就知道這少年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當下揮手阻止青兒繼續說話,有禮的一點頭,說道:「不知道這位公子有什麼事?請恕民女身體不便,不能起來行禮。」

三年多的歷練,青夏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剛剛穿越時空來到這地方的現代人了。她曾經身為特工,自然明白什麼叫做入鄉隨俗,什麼叫做隨機應變。是以早就不再堅持著自己那一套人人平等的理論,人在這個世間,生來就是三六九等,所謂的人人平等,不過是自我安慰的一個謊話罷了。

那小公子得意洋洋的一甩象牙摺扇,大冷的天氣附庸風雅的笑了笑,說道:「我聽說三皇兄這次從白鹿原帶回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為了她不惜忤逆父皇的諭旨,至北疆大營於不顧,還險些和南楚大軍開戰,就想來看看到底是怎樣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哎,果然是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啊!俗話說聞名不如見面,本王看來,卻是見面不如聞名了呢。」

一旁的青兒聽他自稱王爺卻嚇了個面色發白冷汗直流,青夏心裡早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當下也不怎樣驚訝,笑著說道:「是民女的不是,讓十七王爺失望了。」

「無妨。」小王爺豪爽的一甩摺扇,笑著說道:「你爹媽不能把你生成絕色,那是他們的原因,與你無關。得了,我人也看了,話也說了,這就走了。父皇要我駐守西部大營,真是忙的昏天黑地日理萬機,你不用送了,這裡我熟,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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