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南楚大官看起來比較好說話,又曾經在自己這裡吃了這麼多的苦頭,甚至險些喪命。此刻得了機會,哪能不拚命巴結。蓬萊人打著這樣的念頭,谷中美女,珍饈佳肴齊齊奉上,粉筆玉腿肉光緻緻之中,林書呆麵皮發紅,推也不是,據也不是,險些被嚇出了心臟病,聖人的教誨不斷的在腦海中轟鳴叫囂,看著青夏的身影隱沒在門口,幾乎要掉下淚來。
夜裡的風一陣微涼,青夏的頭腦瞬間為之一清,她微微仰起頭來,看著上面氣勢巍峨的萬仞高峰,只覺得一顆心悠然飄飛,幾乎要逆風而上,一張清俊溫暖的臉孔縈繞眼前,像是美夢般糾纏著她的思緒。不知道他現在在上面怎麼樣了?可會心急如焚的尋找自己,等待自己的消息嗎?那日兩軍對壘,他受了那麼重的傷,嘔血幾升,對身體的損耗又有多大?若是有一天自己完好無損的回到他身邊,他可會開心放懷的溫和一笑?
剛想到這裡,一雙漆黑的眼睛瞬時間好似巨石一般打碎了她的全部思緒。青夏猛然打了一個冷戰,連忙拋卻全部紛亂的想法,快步向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那酒後勁極大,這麼一會,青夏就腳步發虛,腦子發暈,身形頗有些踉蹌了起來。她剛想開口呼叫那兩名丫鬟,誰知一抬手就嘭的一聲撞進一個堅硬的胸膛之中。
猛地抬起頭來,正對上對方星子般璀璨的眼眸之中,男子一身華麗紫袍,長發披散,面容磊落,衣襟微敞,一幅懶散放蕩的模樣。
青夏眉頭輕輕一皺,帶著濃濃酒氣的淡淡說道:「真是奇哉怪也,他們竟然沒將你這個吃裡爬外的殺人兇手抓起來,反而讓你深夜在這裡囂張遊走,真是匪夷所思!」
祝淵青洒然一笑,說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在下也不過是被奸人蒙蔽,更何況我根本就沒殺譚生兄弟,又何來殺人兇手之說呢?」
青夏眉頭一皺,想起譚生當時的樣子,登時瞭然領悟,拱手說道:「好手段,出手精準到位,佩服佩服!」
說罷,轉身就想離去。誰知祝淵青卻突然一把抓住青夏的手臂,笑著說道:「姑娘何必著急,在下還有話沒說完呢。」
青夏眉頭一皺,剛想動粗,卻發現這男人看起來翩翩佳公子的模樣,力氣卻極大,自己酒醉之下未必就能佔到便宜,略一揚眉沉聲說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祝淵青哈哈一笑,笑完之後猛地低下頭來,神情魅惑的說道:「姑娘真把我們蓬萊諸人全都當成是傻子了嗎?可以任你這樣欺騙?」
青夏一驚,猛地揚起眉來,酒也醒了大半,沉聲說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祝淵青眉梢一挑,眼若絲柳,精芒閃閃,朗聲說道:「科技的幾步,是需要幾代幾十代人的不懈努力的,必定要在一個相對穩定的壞境中才能有所發展。一千年來,我們手握先生的智慧之光,潛心努力,才能有今日的發展。外面的世界終日戰火紛紛,怎麼可能像姑娘所說的這般先進,將心比心,換位思考,換了姑娘是我,你會相信嗎?」
青夏不屑瞟了他一眼,沉聲說道:「你就憑這個,就懷疑我口中所說,未免也太自視過高了。蓬萊雖然生活穩定,但是終究物品不齊,很多技術所必須的物產在這裡都找不到,這在很大程度上就抑制了技術的發展。更何況,這裡自給自足,沒有商品經濟的帶動,沒有利益的驅使,沒有環境的逼迫,單憑一個人兩個人的熱情和愛好,怎麼可能大規模的進步?這樣說來,外面雖然動亂,但卻比你們先進,也並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祝淵青哈哈大笑道:「姑娘果然真知灼見,在下若是稍微痴傻一點,都會被你瞞過去。但是言多必失,姑娘不覺得自己今日所言有些言過其實了嗎?」
青夏皺眉說道:「什麼言過其實?」
祝淵青嘴角一牽,邪魅笑道:「若是都有了高空飛行不靠機括之力的木鳥,南楚大軍為何當時沒下地壑來尋找他們的大皇?若是真有可以萬里傳音的千里耳,為何不見姑娘和上面互通消息?若是連飛彈這樣的武器都要研製出來,軍隊中又怎麼會使用單管雙管的土槍?從我們蓬萊將火藥配置出,到按照先生的圖示製成火槍,足足等了七十多年,祝某雖然沒有姑娘這般廣博的見識,但也知道一種技術產出後,另外一種技術要相隔多久。飛彈何等高明,土槍與其之間,天地之別,怎會在同一時期使用?可是姑娘卻對這些根本不可能出現的東西知之甚詳,又從未看過我們的營造秘術,姑娘的來歷,還真是讓人玩味呢。」
青夏心中警鈴瞬間大作,心道這男人竟然這般精明,難道他看穿了那個先生是穿越來的,現在也要看穿自己的身份?若是他知道自己不過是在胡吹大氣,又為何不向裡面那些人報告,反而到這裡來逼問自己?一時間腦海中百種念頭一閃而過,最後全都匯聚成一個念頭,那就是馬上取了這人的性命,至於之後會引起怎樣的騷動,就只能稍後再去考慮了。
青夏手臂一震,森寒的匕首猛地從腋下滑至小臂內側,她面不改色的含笑看著祝淵青,做出一幅不為所動高深莫測的樣子,一邊麻痹敵人一邊尋找著最有利的偷襲機會。
就在這時,鳳鳴宮方向突然絲竹之聲大作,聲音尖銳,樂聲高昂,剎那間蓋過周圍一切聲音,青夏眼睛鋒芒一閃,暗道怪不得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看事太清明,做人還是應該糊塗一點的好,一把抓住鋒利的匕首,就要揮刀衝上!
然而,就在這時,祝淵青卻突然說出一句話來,頓時抑制住了青夏的所有動作。
「我敢斷定,你定是先生的後人,奉先生遺命統領七部共建文明社會的天命者!」
世事的離奇詭異,往往就在一念之間,青夏頓時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轟然跪倒在自己面前的祝淵青,只覺得一切發展的太過迅速,以至自己的思維根本跟不上這樣快捷的節奏!
「蓬萊工部等待先生傳人已經上千年,千年來謹遵先生遺命,發展技術,鑄造兵器,今日之前,我始終在懷疑千年之後,先生的傳人是否已經不在人世,險些犯下大錯,還請姑娘責罰!」
說到這裡,突然抬起頭來,語調鄭重,面孔神聖,一本正經的一字一頓道:「地鎮高崗,一派溪山千古秀。」
幾乎是夢痴一般的,青夏傻乎乎的念道:「門朝大海,三河合水萬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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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房間的時候,青夏仍舊覺得一切像是發了一場大夢一般,她傻乎乎的瞪著眼睛,久久都回不神來。
這時,一陣輕微的咚咚聲突然傳來,青夏呆愣了將近兩秒中,頓時像是一隻尾巴著火的兔子一樣凌空跳了起來,上了鎖了箱子被緩緩開啟,然後,面色陰沉的像是一口黑鍋一樣的男人,手腳僵硬了站了起來。
青夏不好意思的陪著笑臉,連忙將自己藏在懷裡的一小包食物拿了出來,可是剛剛撞在祝淵青的身上,已經糊成了一片,她面色尷尬的咬著下唇,臉頰升起了兩朵紅雲。
「嗯……」楚離悶哼一聲,手腳幾乎僵硬了,青夏連忙伸手去扶著他,小聲的說道:「慢點慢點。」
楚離扭頭怒視她一眼,費力的活動一下手腳,然後長吁一口氣的坐在床上。
沒想到譚小姐竟然這樣實在,不但將這箱子搬到青夏的房間,還唯恐被別人發現的上了鎖。她心知肚明南楚大皇並沒有離開蓬萊,自然害怕被人發現,青夏此刻看著楚離陰沉的臉,心底打鼓底氣不足的說道:「要麼,你先等一會,我出去再那些吃的過來?」
剛要轉身離去,手臂卻突然被楚離一把抓住,青夏眉頭微蹙,疑惑的轉過頭去,就聽楚離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道:「什麼是火藥?」
青夏的腦袋頓時轟鳴一聲,好似一顆炸彈在裡面爆破一般。
第二天一早,青夏頂著一雙熊貓眼從地上爬起身來,只覺得腰酸背疼,四肢乏力,整個人像是散了架一樣。昨夜好說歹說,最後無奈下借口喝醉才算擺脫了楚離的十萬個為什麼。而後,憋了滿肚子火的男人竟然將她一腳踹下了床,獨自霸佔了整個床鋪,兩人壓低聲音聲音吵了半夜,最後在不能毫無顧忌的大打出手的情況下,還是青夏採取了妥協戰術。
「自大自私的混蛋!」青夏小聲的罵了一句,抬頭只見楚離側躺在床上,曲手撐著腦袋,一身白色棉袍軟衫,眼睛又黑又亮,劍眉星目,鼻樑高挺,衣衫半敞,墨發披散,露出古銅色的健碩胸膛,正定定的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