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夏的笑聲像是暖暖的春光一般,頓時就消散了這一室的清冷,閉著眼睛的男人嘴角也慢慢咧了起來,笑容漸漸擴大,終於再也端不住大皇的架子,也是笑出聲來。
冰河時代已過,警報解除,躲在角落裡的大黃突然嗷的叫了一聲,撒歡就跑了出來,誰知它站著的那塊是沒有毯子的,它腳下一滑,樂極生悲,四仰八叉的就趴在地上。
楚離和青夏見了齊聲大笑,笑容里充滿了幸災樂禍的邪惡。
青夏撕下一塊肉絲塞進嘴裡,嚼了兩下,覺得滿口生香。想了想就爬到了楚離旁邊,挨著他並肩坐著,撕下了一大塊瘦肉,遞到他嘴邊,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叫道:「那。」
兩人又吵又打,現在雨過天晴,氣氛融洽,楚離笑著垂下頭張開嘴就吃了下去,這一次兩人誰也沒有任何不適感,反而多了一種共患難的戰友情分。
「嗷嗷!」大黃突然扭動著圓圓胖胖的腦袋,四隻小爪子不停的在地上蹦躂著,沖著青夏仰著脖子嗷嗷直叫。
青夏這時候心情好,也不想將這唯一的一個知道路途的原著居民給餓死,撕下一塊向著它就拋去,大黃使了好大的勁也沒蹦多高,還是讓肉片掉在了地上,它老老實實的跑過去吃了,又沖著青夏叫了起來。
「你應該這樣。」青夏沖著大黃比划了一下雙手抱拳說謝謝的樣子,說道:「這是謝謝,表示禮貌。」
大黃倒是聰明,登時用兩條後腿站著,可是它太胖了,小腿又太短,根本就碰不到一塊,只能在半空虛擬的比劃著謝謝的姿勢,青夏和楚離見了齊聲大笑,東倒西歪。在這樣凄慘的絕境之中,在這樣險惡的環境之下,兩個大人跟一隻種別不明的小獸苦中作樂,倒也甚是開心。
這一天,是北方人常說的三九冰符,也就是一年裡最冷的幾天。在這座幽深漆黑的地壑里,颳起了陸地上幾百年都不會出現的強大颶風,冰冷的氣溫降到零下七八十度,任是什麼生物都別想在這樣的環境里生活。但是在風暴的必經之地,一個狹窄的小小冰屋之中,卻傳出了一陣陣發自肺腑的歡笑。
狂風肆虐了整整一夜,早晨起來的時候天地間一片寂靜,清晨的陽光柔和閑淡,青夏站在茫茫的大地上,白色袍裘,姿容俏麗,仰著頭望著高高的峭壁,明亮漆黑的眼睛像是璀璨的星子。突然,從她鼓鼓囊囊的帽兜里,鑽出一隻通體雪白,只有巴掌般大小的小獸,小獸長的又圓又胖,像是一隻小狗一樣,眼睛綠綠的,只是一對耳朵高高的聳立著,像是白毛兔子。小獸兩隻前爪搭在青夏的肩膀上,仰著小小的腦袋,也跟著青夏一起仰著頭望著上空,十分入神的樣子。
「走吧。」一身白裘的清冷男子突然從身邊經過,拎著一桿銀色長槍,長槍上掛著一隻小小的包袱,也是由獸皮製成。
青夏微微一愣,反應過來,連忙緊跑慢跑的跟了上去,走的遠遠的,還頻頻回過頭來,看向身後那座雪白的冰屋,大黃趴在她的肩上,嗷嗷的叫著,竟似十分留戀的樣子。
地壑處氣候詭異莫測,現在氣溫只在零下二十多度左右,與昨晚比起來,簡直是溫暖如春天了。
「大黃。」青夏一把揪起小獸脖子上的皮毛,提溜到半空之中,清脆的說道:「不許偷懶,帶路!今天要是還像昨天那樣,晚上沒有飯吃。」
小獸頓時委屈的嗚咽了起來,用爪子揉了揉鼻子,就撒開四條小腿,在雪地上奔跑了起來。
行走了半日,詭異的事情再次發生,兩側的堅冰漸漸消失,氣溫也漸漸溫暖了起來,半空中不再聚集著冷冽的寒風,反而有著絲絲騰起的霧氣。青夏和楚離心下大驚,同時更加提高警惕,這幽深的地壑下氣候詭異複雜,還是要小心謹慎一點的好。
溫度漸漸升高,那獸皮衣服終於再也穿不住了,兩人脫下衣服包在包袱里,小心的向前走去。
一抹綠色突然出現在眼前,青夏精神一震,在白茫茫的雪原上行走了這麼久,眼睛都幾乎要得了雪盲症,此刻陡然見到綠色,竟然忍不住的輕呼一聲。
兩側的積雪已經完全消退,兩側峻岭怪石嶙峋,赤紅色的土壤夾雜其間,一些深綠色的青苔沿著峭壁生長,有絲絲濕潤的新鮮香氣。一路走來,地勢漸低,向北延伸而去,青夏眉頭緊鎖,暗道難道這裡竟是一路通向北地平原?
正想著,整座地壑地勢突然變得狹窄,仿若陡然間被天神的手掌捏碎一般,僅容一個人側身而入。
青夏和楚離對視一眼,暗自警惕。大黃站在入口前對著兩人仰頭大叫,轉身就走進狹窄的縫隙,又停下來,回頭招呼兩人。
青夏拔出匕首,握在手裡,沉聲說道:「跟著我。」
楚離眉梢一挑,手中長槍登時橫在青夏的身前,輕而易舉的就將青夏從身前撥到一邊,踏步走進縫隙。
青夏看著楚離堅挺的背影,剛想踏步跟上,突然一個消瘦挺拔的背影就閃現在腦海之中,兩日不見,以為自己葬身谷底的他又會怎樣?他那樣的身子,又受了那般重的傷,會不會有事?想到這裡,頓時好似千萬根利刺一起扎入心上一樣,痛的幾乎不能呼吸。
「怎麼了?」低沉的聲音在前方響起,楚離回過頭來,看著青夏蒼白的臉色,皺起眉頭沉聲說道。
青夏被他打斷,虛弱一笑,低聲說道:「沒事,走吧。」
腳下踩踏的是細膩的流沙,就像是海邊的黃金沙灘一般柔軟,青夏眉頭緊促,越發覺得這個地方深不可測。夾縫中暗淡無光,只有上方微弱的光芒緩緩的投射而入,剛走了幾步,就發覺身後的路途原來越遙遠迷濛,前方全是濃烈的大霧,將兩人的身影完全的籠罩其中。
青夏探手腰間,點起了火摺子,遞給楚離,四周的大霧越發濃烈,微微火光幾乎不能穿透,兩人睜目如盲,越發小心謹慎了起來。
突然間,楚離身軀一滯,悶哼了一聲停住了腳步。青夏頓覺不好,連忙拉住他的肩膀,沉聲說道:「什麼事?」
楚離似乎微微搖了搖頭,可憐大霧瀰漫,即便是點著火,也看不分明,過了好一陣,才聽楚離沉聲說道:「跟著我,腳貼著地走。」
青夏只聽嘩嘩聲響頓時在耳邊響起,她微微探足,脫下了那些厚實的獸皮,感覺也靈敏了起來。頓時發現滿地都是尖尖鋒利的倒刺,楚離走在前面,雙腳貼地行走,將那些倒刺全部踢倒,為青夏劈出一條路徑來。
「楚離,」青夏微微一驚,猛地叫了一聲。楚離聞言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白霧之中雖然看不到他的臉孔,但是青夏還是可以想像的出他面容的輪廓和沉著的表情。想問他有沒有受傷的話頓時就說不出了,只是深深的吸了口氣,沉聲說道:「小心點。」
「恩。」楚離答應了一聲,突然伸過手來,說道:「來。」
青夏微微一愣,秦之炎那溫柔清淡的臉孔瞬時間出現在眼前,就像是一抹清涼的溪水一般,掃過她連日來的那些焦躁和驚慌,她不自覺的向後退了一步,手掌漸漸握成了拳頭。
楚離見她沒有動作,還道霧大她看不見自己的動作,彎下腰一把拉住了青夏的手,就想拉著她往前去。
然而,只是瞬間,男子英挺的眉就輕輕一皺,因為在他的手心中央,赫然是一個冰冷如雪但卻緊緊握住的拳頭。
溫熱的風吹在夾縫之中,也吹在兩人的身上。楚離雙眼漸漸眯起,當日沙旱地上,白鹿原上,南楚大營之外,那個一身銀白鎧甲的男子的影子又一次在眼前浮現。一絲濃烈的恨意和難掩的痛苦,登時在白霧的掩飾下,滑過他的眼睛。幾乎是惡狠狠的,一根一根的掰開青夏的手指,然後狠狠的握在手裡,沉聲說道:「跟著我!」
陰鬱的男子走在前面,青夏被他拖著,緩緩的跟了上去。
然而,就在這樣一片死寂的路途中,突然大黃尖聲高叫,聲音帶著明顯的慌亂和警示。青夏和楚離都是身經百戰的人,登時拿起武器,猛地撲上前去。
「嘭嘭」兩聲爆響,青光迭爆,氣浪洶湧,白亮的寒芒陡然在一片白霧中升騰而起,幾乎在同一瞬間,青夏和楚離同時閃身而上,閃電間沖入其中。
光影閃爍,力道暴擊,白霧中睜目如盲,只感覺呼吸瞬間為之一滯,巨大的力量排山倒海似的迎面沖卷而來,夾縫狹窄,一時間甚至看不清楚敵人的身影。這夾縫最寬闊處也不過允許兩個人並肩而行,三人在此挪騰激斗,每一次交鋒都堪差毫釐,險象環生,驚險萬狀。
青夏嬌奼一聲,一把擲出手中柳葉飛刀,三隻飛刀破風激舞,刀刀直取對面敵人的要害,然而只聽嘭嘭聲響徹耳際,卻連一聲入肉聲都沒有響起,青夏大驚,難道對方竟穿著尖銳生鐵的極品鎧甲嗎?這樣近的距離,就算是楚離的極品墨甲,也該被穿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