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班布爾和那克多本來以為這一下定然會直撲白鹿原,參加和其他四國的會獵大會,誰知卻正中了青夏所料,將新征的士兵分成幾十個小隊,幫忙押運運往白鹿原的糧草。

這天夜裡,青夏正在營帳里閑著無事,打著繩結,突然那克多大步走了進來,砰地一聲將頭盔猛擲於地,怒聲說道:「原本還以為能上場殺敵,誰知道竟然當起了民夫,真是氣死人了。」

班布爾也隨著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六名年輕的小兵,都是青夏這一組的成員。那日她將幾名大漢痛揍一頓之後,那些人為防青夏報復,花重金買通了大伍長,總算好說歹說換了隊伍,青夏本身就不待見他們,見他們走了更是樂的輕鬆。這幾名小孩都是新征的士兵,由於年紀小,在別的隊伍總是受人欺負,大伍長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些人的指示,新調來的士兵全都是年紀輕輕,不是兵戶,從沒打過仗的新兵蛋子。

「就是。」一眾十五六歲的小孩齊齊七嘴八舌的大聲叫道,義憤填膺,十分氣惱。青夏也不理他們,只是自顧自的編著各式的中國結,那些紅色的線在她的手上上下攢動,好像是活了一樣,靈巧神奇。

「夏青,」班布爾忍不住大聲說道:「你那日不是說押送糧草是重要的大事,會有敵人來襲劫,可是這都多久了,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青夏微微挑了挑眉,看著他說道:「你這個傢伙,竟然還希望人家來劫糧草,若是被上面知道,定要判你個不忠君愛國的罪名。」

「哎!」那克多悶聲叫道:「真是憋死人了,這樣的日子要過到什麼時候啊?」

青夏笑著說道:「現在既不是兩國交戰,也不是在關外行走,自然沒有敵人來襲劫。」

「啊?」一名姓張的小兵叫道:「那我們不是就得一直這樣當押送糧草的民夫了?」

青夏搖了搖頭說道:「也不盡然。」她跪坐而起,攤開一張地圖,指著小几上的地圖說道:「三百年來,每五年一次的四國圍獵從未間斷,就算是一百三十年前的四國混戰時期都沒有停頓。主要的是,這是一個談判的機會,也是一個探聽對方虛實的大好良機,各國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放棄過想要恢複當初大秦統一天下,四海歸一的局面,問題只是誰來做皇帝罷了。這一次白鹿原圍獵,按理說去年就應該舉辦,可是卻因為北匈奴的進犯給耽誤了下來,所以今年的圍獵,絕對不只是一個簡單單純的會獵盛會,不然也不許我們這樣往白鹿原運送糧草。」

一名叫李顯的漢人少年頗為機靈,聽完青夏的話連忙問道:「夏大哥,你是說這一次白鹿原會獵,有可能會打仗?」

「哪一年的會獵不打仗了?只是我們外人看不到罷了。」青夏淡淡一笑,指著位於寧夏境內的白鹿原說道:「白鹿原地勢奇特,雖在西川的管轄之內,但是卻屬於一塊中空之地,和西黑荒原一樣,是一處無主的地界,這也是其他三國敢來的原因。況且這一次各國定下的目標,不是獵畜生野獸,也是攻打白鹿原上的白鹿堡,白鹿堡歷史長達一千多年,是大陸上少有的一個獨立於國家之外的武裝組織。他既然存在,就必然有存在的理由,你們應該知道五十年前,四國白鹿原圍獵攻打白鹿堡慘淡收場的事情吧。」

眾人聞言連忙點頭,這件事情大陸上人盡皆知,五十年前,四國共同出兵圍剿白鹿堡,可惜無功而返,白鹿堡也因此名聲大噪,一躍成為大陸上要價最高的傭兵組織。按青夏看來,上一次的失敗不能完全歸於白鹿堡的武裝力量有多麼強勢,主要原因還應該是四國不能齊心,互相防備,甚至暗自扯後腿,才便宜了那個小小的用兵堡壘。

青夏指著地圖說道:「兩軍交戰,一動不如一靜,單以錢糧消耗。國力消耗而論,攻遠大於守。征討一方,行程越遠,對他們越不利。所以,遠道而來的南楚、東齊、北秦,必定會帶出大量的士兵。但是自古以來背糧打仗卻是最蠢的法子,最妙的莫過於用敵人的糧草養活自己,攻下對方的城池,獲得給養,此消彼長,守城的一方糧草接濟不上,攻城的一方反而士氣大盛,這仗才能打下去。」

那克多大叫道:「對呀,這麼簡單的道理,將軍怎麼想不到,還讓我們背著糧草,緩慢而行?」

青夏轉過頭去,看著班布爾,問道:「你說呢?」

班布爾微微沉吟半晌,說道:「若我是守方,必然堅壁清野,不留糧草於敵。」

青夏點了點頭說道:「你能想到這,已經不容易了。我們的將軍必是也做此種想法,才大規模徵集民兵,運糧送貨。但是,我們不妨把敵人高看一眼,猜猜他們會有什麼舉動。」青夏突然轉過頭去,看向那個清秀的漢人少年,問道:「李顯,你有什麼想法?」

李顯說道:「我以為,最好的辦法莫過於斷了敵人的糧草,自己佔據有利的地形,逼迫敵人退兵。」

青夏笑道:「李顯說的對,與其在堡中死守,莫不如主動出擊,以精銳騎兵游擊於敵後,斷其糧草,方為上上之策。」

那克多想了想,突然大笑道:「夏大哥,你說來說去,還不是想告訴我們會有人來劫糧,讓我們小心。」

青夏看了他一眼,說道:「我也不知道敵方主帥有沒有這個膽量,不過這一仗若是換了我來打,必定會以奇兵出擊,游擊於敵方之後,毀其糧草,只要每天摧毀兩隻千人運糧隊,不出三月,我保證四國聯軍哀鴻遍野,軍中無下鍋之米,場上無能戰之兵。」

一名名叫蒙遜的北地人擦了一把汗,嘆道:「夏大哥,多虧你不是敵方的主帥,不然我們就要吃大虧了。」

李顯借口說道:「夏大哥真是聰明,我看就是史家的將軍們也及不上你。」

青夏笑著說道:「真正的大將不是勇猛的武夫,再勇猛的戰士能打得過十人百人,能打的贏上千人上萬人嗎?所以,想當將軍,就不能靠蠻力,要動腦子,你們都想建功立業,將來光耀門楣,就應該多學兵法。左右路上也無事,我就教你們一些排兵布陣、攻城略地的兵法。」

眾人聞言大喜,紛紛靠上前來,班布爾還連忙跑到門前,將帘子檔的嚴實,生怕被外人聽去了一般。

就這樣,眾人一路壓糧,白日趕路,晚上聽青夏講解兵法。青夏胸中所學,是包含了中國古往今來五千餘年的所有著名戰役,再加上現代戰爭專家們透徹分析,所積累出的精華。哪裡是這時代的兵法謀略可以比擬的,好在這群大老粗一個個都沒什麼文化,不知道青夏所講和外面那些被引為聖典的兵法的差別,可是西林辰出身於豪門望族,聽了青夏所說卻暗自記在心裡,只是他為人深沉,即便心下有驚愕,也不表露出來。

一晃,已經過了半月,壓糧大隊行程極慢。史家三軍匯聚一次,又再分開。史行被分配個管理新兵,押運糧草的活,心裡頗為鬱悶,終日坐在馬車裡,和他帶來的幾名舞姬鬼混,每次出來對眾人也是呼呼喝喝,動輒打打罵罵,由於壓糧隊被分為百多隊,青夏這一組被分到與史行殿後,加之他們這一組暗地裡被外人稱作娃娃兵,十分受排擠。

昨天那克多一時不服,和史行頂撞了幾句,被打了二十軍棍,疼了一個晚上。大家被氣的不行,紛紛吵嚷。誰知第二天早上,青夏卻一反常態,對史行笑臉相迎,奉承之詞層出不窮,和西林辰二人圍著史行,扶他上馬下馬,千依百順,眾人正暗自生氣。誰知還沒到下午,史行就變了臉色,一幅大難臨頭的樣子,再也不擺他公子哥的派頭,跟在青夏和西林辰身前身手,搖頭擺尾,還要將自己的馬車讓給青夏坐。

眾人大奇,紛紛逼問西林辰,這個少年淡淡一笑,說道:「夏青讓我找機會給他施了兩針,他現在上吐下瀉,頭疼腦熱,偏偏我一治就能挺上一會,他以為自己得了絕症,我又是唯一能治他病的人,自然要對我們客氣了。」

眾人見青夏對史行愛答不理的呼喝了兩句,就有人跑過來將那克多硬拉上史行的馬車,還派了史行最寵愛的舞姬來親自伺候他,無不大嘆,暗道人生在世,還是要有一技之長榜身才可啊。

這日兵行姚關,青夏正陪著西林辰在馬車裡為史行施針,史行自覺時日無多,一條小命全都系在西林辰的身上,又見西林辰對青夏恭敬的樣子,就把一顆心思全都用在了青夏這裡,端茶遞水,噓寒問暖,十分殷勤。青夏板著臉,愛答不理,靠在軟墊上,面不改色的享受著兩名舞姬的服侍,她年紀輕輕,即便特意塗黑了臉,仍舊帶著幾分文靜書卷的氣質,兩名舞姬見連史行都對她這樣恭敬,哪裡還敢怠慢,一個個拿出渾身解數,對著青夏大獻殷勤。青夏含目半睜,眼角輕佻,倒真帶著幾分花叢老手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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