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就決絕的放棄,狠辣的斬斷。對秦之炎是一樣,對楚離,也是一樣。
青夏緩緩的搖了搖頭,甩開了頭腦中那些莫名紛亂的想法。對著西林譽淡然一笑,神情落寞地說道:「我並不屬於這裡。」
她的話一語雙關,暗指的卻是自己來自現代社會的心境。可是聽在西林譽耳里,卻是青夏不會插手世家與皇室之爭的理由。他鄭重的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如此,就多謝姑娘了。」
青夏知道他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也不辯解,反正無論她插手與否,楚離心中都是自有分寸,對於他的做法,她根本就沒有置喙的權利。
「姑娘!」一聲急促的叫聲通傳聲突然在帳外響起,青夏眉頭一皺,轉身就掀開帘子,走出了大門,一眼看到樂松神色沉重的站在門口,沉聲說道:「什麼事?」
「逐蘭夫人要出營,我們攔阻之後,她調集了黎院剩下的兵士,怕是要硬闖。」
青夏聞言一愣,隨即嘴角牽出一抹陰冷的笑容。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闖進來!既然你自行求死,就不能怪我辣手鋤奸了。
一甩身後披風,對著樂松等人沉聲說道:「整頓人馬,我要去會一會這位逐蘭夫人。」
「讓開!我們夫人要出營,誰敢阻攔?」逐蘭夫人的侄子黎院參領黎子城帶著一眾黎院子弟站在西營的門前,怒聲說道。
楚離的禁軍統領契朗面色冷然,手持大刀,昂首站在營門之前,不屑的一瞥嘴角,寒聲說道:「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踏出營門一步,你若是想死,儘管上來試試。」
「大膽!」黎子城大喝一聲,一把拔出了腰間的寶劍,說道:「我們黎院坐鎮東方,世襲三百餘年,佔據著長老院的首輔席位,你小小一個禁軍統領,難道想要造反不成?」
獵獵火把噼啪燃燒,森冷的刀鋒反射著火把的紅光,更加透著一股陰森的死氣。黎院子弟向來橫行霸道,此刻見一個庶民統領,都敢在自己面前大聲呼喝,更是氣貫頭顱,人人大怒,紛紛拔刀前舉,三百多名黎院武士齊聲大喝,唰的一聲舉起手中戰刀,擺出衝擊的姿勢,一幅欲與人拚命的樣子。
契朗眉梢一揚,略一揮手,只見轟然一聲怒響,無數長矛利刃同時出鞘,八千禁軍侍衛瞬間奔上前來,將黎院武士包圍在中間。前排持盾,後排持矛,四方角樓里冷籌森寒,無數閃爍著嗜血銀光的箭鏃冷冷的對準了場地當中。
黎院的人這才知道大事不好,原本的囂張跋扈蕩然無存,養尊處優的大家公子們驚慌的四下看去,誰也沒想到向來見到自己點頭哈腰的禁軍士兵竟敢真的將刀鋒指向自己。
「契朗雜種!你真的要造反嗎?」黎子城底氣不足,神色慌張的大喊道。
契朗冷冷一笑,不屑的瞄了這群雷聲大雨點小的世家公子們一眼,淡淡說道:「我奉有王令,看守營門。你們黎院不尊大皇號令,強行出營,我阻止你們理所應當,竟然還來問我是不是要造反?難道是那日真的被我們姑娘打昏了腦子?」
話音剛落,禁軍眾人就轟然大笑,黎子城大怒,可是面對著寒氣森森的刀鋒,卻又不敢有半句言語。
整個黎院一脈死寂一片,好似一隻只鵪鶉一樣。契朗一揮手,對著手下士兵們說道:「黎院不守軍視,圖謀逆反,先抓起來關押,等待大皇發落。」
「諾!」
整齊劃一的厲吼同時響起,眾多禁軍向著黎子城等人走去。
「慢著!」
清冽的聲音突然響起,逐蘭夫人一身深紫色長裘,濃妝雲鬢,衣袋飄香,緩緩的走上前來,身後竟然跟著其餘六大世家的家中威信長老和軍中幾名中立的掌兵將軍。
「夫人!」黎子城等黎院武士見到逐蘭夫人,如見救命稻草,齊聲大聲呼喝。
逐蘭夫人眼神凌厲,狠狠的在黎子城等人身上剜了一眼,隨即轉過頭去,注視著契朗等人,慢條斯理地說道:「契將軍說是奉有王令,不知道大皇的手諭在哪裡?可否給我一看。」
楚離從回來起就一直昏迷不醒,哪裡的什麼手諭?契朗面不改色,沉聲說道:「末將奉的是大皇的口諭,夫人不相信,可以在營中等待大皇處理完事務召見時,再去詢問。」
「哦?是這樣嗎?」逐蘭夫人眉梢一挑,突然轉過身去,對著身後一眾人說道:「各位,逐蘭沒說錯吧!陛下早上帶著各家精銳親兵去沙旱地圍獵,直到晚上才歸。黑衣衛死傷殆盡,各家精銳無一生還,只有西林家的大公子活生生的回來,還一回營就找了西林羽進入中軍大帳,又限制我們各家家主出營,控制了整個北營的軍權。這裡面有什麼事情,大家難道還想不出嗎?」
逐蘭夫人眉眼凌厲,一掃之前風情滿面的騷媚模樣,冷冷的注視著契朗,尖聲說道:「你原本不過是一名放馬的賤民,陛下恩慈,才給了你領軍征戰,手握大權的機會。沒想到你恩將仇報、狼子野心,夥同恆城西林氏謀奪我大楚江山!設計殘害各家精銳親兵,殘害大皇性命,如今還想軟禁各家長老,簡直罪惡滔天,豬狗不如!」
她聲音尖銳,眼光狠辣,口舌伶俐,一時間震住了在場的所有兵士。
契朗畢竟是一介武夫,見她倒打一耙的將髒水全都扣在自己的腦袋上,登時大怒,勃然道:「陛下此刻就在中軍大帳之中,你不要血口噴人!」
逐蘭夫人眼光一寒,嘴角冷然一笑,淡淡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就讓陛下出來見大家一面,各大世家精銳盡失,死傷無數,就這樣一聲不吭怎能服眾?」
「你!」
「我怎樣?」逐蘭夫人冷哼一聲,怫然說道:「大逆不道的叛賊,還沒有改朝換代,我們各大世家也還都沒有死絕。就敢這樣跟我說話,就算是先帝在世,也要恭恭敬敬的稱我一聲夫人,你究竟是活膩味了,還是別有所持。」
契朗眼睛通紅卻啞口無言,因為之前軟禁各家家主的命令根本就是青夏所下,而此刻最難辦的事情就是楚離根本就不可能出來見人,只能讓這妖婦鑽了這個空子。
「各位長老將軍!」逐蘭夫人突然淚光盈盈的大聲呼道:「大楚的成敗興衰在此一搏,禁軍已經夥同南疆人還有西林羽那個老傢伙叛主竊國,謀害了大皇。各大世家的精銳親兵全軍覆沒、為國捐軀。若是我們再不出面阻止,我大楚百年基業將毀於一旦。到時候於九泉之下,我們有何面目去面對列祖列宗啊!」
「夫人說的對!」一名白鬍老者突然揚聲說道:「陛下已死,我們必須舉起義旗,撥亂反正,不能讓宵小之輩佔領我大楚河山,奴役我大楚百姓!」
巨大的呼聲轟隆響起,跟在各大世家身後的世家子弟,還有幾名中立將軍麾下士兵齊齊呼喝,契朗目赤欲裂,大聲壓制,可是哪裡還有半點作用。逐蘭夫人淚流滿面,一幅憂國憂民痛心疾首的樣子,可是眼裡卻閃過一絲絲冷笑詭異的鋒芒,突然舉起手來,大聲叫道:「為今之計,只有請各位將軍制住北營禁軍,大家衝出還巢邑,回到各自封地,方能再做籌謀,挽救我大楚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
眾人應諾,齊聲怒喝,群情激憤,逐蘭夫人站在黎院子弟的護衛之下,眼神銳利,衣衫華貴,頭頂的明珠閃爍著炫目的光彩。
眼看著局勢就要控制不住的時候,突然只聽一陣破空之聲登時響起,由中軍大帳的方向呼嘯而來。一道璀璨的白色銀芒向著這邊彈丸般飛至,直衝向逐蘭夫人的面門。所有人齊聲驚呼,逐蘭夫人面色大變,一把扯過身側一名黎院子弟擋在身前。
只聽噗的一聲悶響,白色銀芒登時穿透那名黎院子弟的喉結脖頸,由後腔透出,來勢不減的向著逐蘭夫人猛刺而來。
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的望著逐蘭夫人,只見她身前的年輕人雙目圓瞪,脖頸上被穿了一個大大的血洞,銀紅色的鮮血自他的脖子上潺潺而出,流滿了銀白色的鹿皮軟甲,突然,那人腳下一個抽搐,膝蓋一彎,就猛地跪在地上,頭顱一偏,噗的一聲倒了下去。
「啊!」逐蘭夫人驚呼一聲,眾人循聲望去,只聽噼啪一聲脆響,逐蘭夫人頭上的明珠唰的一下全都掉落在滿是鮮血黃泥糅雜的地上,發出悶悶的聲響。而那把刀柄上還帶著鮮血的銀白色匕首正顫顫巍巍的插在她高聳的雲鬢之上!
「什麼人!」黎子城大喝一聲,揮舞著手上的戰刀,厲聲叫道:「暗箭傷人算什麼本事,給我滾出來!」
燈火閃爍的主帳方向,一隊人馬緩緩的從暗影之中走了出來,當先的年輕將領一身青色皮鎧,背披暗紅色披風,頭上帶著森冷的寒鐵頭盔,手提一把誇張巨大的鬼頭大刀,皮鎧上全是腥氣衝天的暗紅色鮮血,幾乎染得鎧甲和身後的披風一個顏色。來人雖然身材嬌小,可是卻透著一股怎樣也無法掩飾的濃濃煞氣,像是地獄中逃竄而出的索命修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