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下馬,將馬蹄用棉布包裹上,這匹馬來自南疆,可能還從來沒有來過北方,青夏小心的拉著它,向著結了冰的河面上走去。
然而,剛剛靠近河面,青夏卻登時目瞪口呆的驚在了當場。一股森冷的寒意從心裡猛然升起,青夏霎時間好像浸身在寒冰之中一樣,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蒼白的臉上突起青色的脈絡,一雙鳳目微微眯起,有凌厲的鋒芒,在暗涌里奔騰翻湧。
驚訝只持續了不到兩秒鐘,青夏眉梢一挑,轉身凌厲果斷的翻身上馬,向著來時的方向策馬而去。
如果她猜的沒錯,仲伯等人的對頭,又找上門來了。
寬闊的河面上,到處都是凌亂的馬蹄印,人數最少也會在三千人以上。現在這樣的大雪,還能留下印記,就說明時間絕對不會超過二十分鐘。可是來往的官道只有一條,青夏卻並沒有發現有大規模行人的蹤跡。那就只能說明,來人匿藏了行蹤,從龍脊山背後繞了過去。
多年的職業習慣,讓青夏無論在什麼地方,都要先打探出當地詳細的地理情況和逃跑的最佳路徑。龍脊山背後是一片怪石嶙峋的山地,路程極為不好走,但是卻有一條小道可以直通西黑荒原,這是青夏當初在楚離的皇宮典籍里看到的一條隱秘,因為當年匈奴人,就是靠著這條小道,直接殺入了中原腹地。造成了當年中原人大規模的動亂,流離失所的難民不計其數。
如果青夏所料不差,來人就是奔著這條密道而來的。
那麼也就可以證明,仲伯等人絕對不時他們口中所說的普通的藥材販子。因為這條小路,即便是在南楚皇宮,也算的上是絕密,要不是當日青夏潛入樞密院火燒綠營軍文碟,根本就不會發現。
現在管不了他們到底是什麼身份,青夏只要一想起仲伯蒼老的身影,就無法安然的渡江離去。想到這,向著龍脊山的方向飛奔而去。破土開疆雲萬里,淡定仙隱龍脊山。
大秦的開國君主秦始皇,是首位完成中國統一的開國皇帝,儘管後世對之褒獎不一,但是卻沒有人可以否定他莫大功績。秦始皇在位期間,掃蕩六和,統一天下,百越之地,盡皆俯首,國土幾乎增長了一倍之多,完成了歷史上首次大一統的局面,對維護漢家正統,做出了無以倫比的貢獻。
秦皇漢武,向來為世人所稱道。然而到了這個詭異的時空,大漢朝隨著秦二世的英明神武而胎死腹中。而秦二世更是作為鞏固了秦家江山的上位者,永遠屹立在秦氏子孫的心中。
在當世人的眼裡看來,秦二世的功績,甚至要比秦始皇還要偉大。
而作為他英魂安息的王陵所在,龍脊山更是代表了秦氏一族的尊嚴和精神,永遠蒼鷹一般的屹立在大秦的邊境,俯視著下面的芸芸眾生。
當青夏快馬趕到龍脊山的時候,大片大片的火把已經將這一片死寂的荒原,照的燈火通明。一千多人馬悄無聲息的將山腳圍得水泄不通,裡面,是幾輛駿馬輕車,加上車夫在內的護衛團將馬車團團圍在中央,神情冷酷的站在外圍。
寡眾懸殊對峙仍在繼續著,青夏騎著馬,站在一處稍高的土坡上,冷眼看著下面對峙的人馬。
漆黑的夜幕下,有凄厲的鷹,在尖聲鳴叫。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
最為蹩腳的逃亡路線,再一次呈現眼前,只可惜這一次青夏既沒有能夠開山劈路的高級火藥,也沒有大面積掃射的重型機槍,更不用指望9處的戰友會從天而降,帶著直升飛機來橫空救援。
一切,都是要依靠自己。
「顏平西,你好大的膽子啊。」仲伯一身青色長裘,站在人群之中,面對著對方的一千兵馬,卻沒有半點畏懼之色,面色沉靜,淡淡說道。
「仲太傅言重了。」一身淡黃儒衫的顏平西高居於戰馬之上,身後的黑色披風隨風獵獵翻飛,更顯得他氣質高雅雍容,他淡笑著一拱手,「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平西愧不敢當。」
「好一個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仲伯面色一變,寒聲說道:「你是大秦的朝廷命官,吃的大秦百姓供應的皇糧,效忠的是大秦君主,不是太子殿下!」
「仲太傅,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還是不說為妙。」顏平西淡淡笑道:「太子殿下是一國儲君,國之根本,效忠太子殿下就是效忠我大秦,有何分別?倒是太傅大人,不思忠君愛國,反而跟著謀逆之徒,坐擁封地,擁兵自重,雁門關外,開闢番土三千多里,建立私屬土地,秘密招兵買馬,到底有何居心?」
仲太傅面色凝重,終於沉聲嘆息道:「雁門關一戰,我秦國將士驍勇死戰,打得匈奴一去三千里,若不是朝中有你這樣的奸佞小人,緊要關頭力勸陛下扣押軍糧,我大秦北方再無隱患,奸臣當道,國之蛀蟲。」
「呵呵,」顏平西冷笑一聲道:「太傅大人看我像是國之蛀蟲,我看太傅大人卻是亂臣賊子,大家各為其主,道不同不相為謀,再在這裡廢話也是於事無補。我此次奉命前來,要帶三殿下回京療養身體,還請太傅大人請出三殿下,乖乖的隨我回去的好。」
仲太傅冷笑一聲,沉聲說道:「就憑你們,你未免太高看自己。」
「是不是高看自己,我顏平西心中有數。」說罷驀然抬起手來,閃亮的刀鋒利箭霎時間全部對準仲太傅等人,森冷的殺氣在空氣中緩緩升騰而起。顏平西冷聲笑道:「三殿下若是執意違抗君令,臣只有先斬後奏,然後帶殿下的屍首回京了。」
話音剛落,整齊的刀鋒霎時間同時出鞘,無數火把的照射下,慘烈的紅色光芒吞吐,照在一片漆黑的鎧甲之上,煥發出一片猙獰的血紅。一千黑甲騎兵靜靜的列陣的平原上,卻聽不到一絲喧嘩。冷冽的風掠過山腳,發出低沉的呼鳴聲,好像是行走的黑夜之中的猛獸一般,給這死寂的夜晚更增添了一抹沉重的壓抑。
顏平西冷笑著,一點一點向後退去,一排排弓弩手登時上前,將他隱藏在人後。仲太傅眉眼冰冷,十八鐵衛人人面色深沉,不見一絲驚慌,只是冷然的看向前方,那氣勢竟然絲毫不遜色於顏平西所帶領的一千大軍。
一隻寒鴉突然撲朔著翅膀尖鳴一聲,掠過人群之中,向著遙遠的古道飛掠而去。
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仲太傅來到第三輛馬車身旁,蒼老的面容霎時間現出一絲英武之氣,佝僂的背脊似乎在也瞬間挺直。
「咳咳!」
低沉沙啞的咳嗽聲突然響起,聲音並不是很大,甚至還很虛弱,一聽就是飽經病痛折磨的人所發出的聲音。可是就是這樣一聲咳嗽,卻好似一個驚雷一般猛地炸在黑甲軍的頭上,所有人的眼眸幾乎同時抽緊,手掌不由自主的出汗,就連腳步,也在同一時間向後退卻了一步。
這是很詭異的一個畫面,那聲咳嗽聲剛一響起,整個大軍的包圍圈就整齊劃一的向後退卻的一步。不自覺的做完這個動作之後,那些黑衣黑甲的士兵不約而同的互望一眼,都在同伴的眼中看到了無法言語的驚慌。
一隻蒼白纖瘦的手,緩緩的打開馬車的帘子,面色微微蒼白的男子一身青色長裘,手湊在嘴邊,輕輕的咳嗽著,在仲太傅的攙扶下,緩緩的走下馬車,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去,站在十八鐵衛和黑甲軍之間,然後微微的挑了挑眉,冷厲的眼梢淡淡的看了眼黑壓壓的軍隊,沉聲說道:「馮玉昆,厲群,你們好的很啊。」
原本死寂無聲的一千大軍霎時間一陣驚慌,顏平西皺緊眉頭,突然揚聲說道:「秦之炎,我們奉王命帶你回去,不要再做無謂的反抗!」他做這等事情,知道若是不能完成定然死無全屍,此刻竟然連一聲殿下都不再叫,直呼姓名了。
秦之炎眉梢一挑,一股淡淡的怒氣緩緩在他狹長的眼睛中凝聚而起,他微微皺眉,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隨即淡淡問道:「以前在我軍中馬房服役的顏素是你何人?」
顏平西面色登時大變,怒氣不可抑制的升騰而起,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正是家父!」
秦之炎點了點頭,聲音淡淡道:「你父親貪財好色,被西川收買,在我軍馬房的飼料里加了毒草,妄圖至我國北征軍於死地,被我發現後活活杖斃。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你父當兵叛軍,你為臣竊國,很好,很好。」
「我父親是冤枉的,太子殿下已經為我父正名,是你誣陷害死他的!」顏平西大怒,大聲怒吼道。
「哼……」秦之炎冷笑一聲,也不反駁,只是冷然看了顏平西一眼,充滿蔑視的笑了一聲輕聲說道:「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