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在說什麼?」香唯嘶聲大哭,一把跪在地上抱住青夏的大腿,慘聲說道:「香唯和香橘姐姐同時入宮,情同姐妹,怎麼可能會去害她。香唯是長女,家中弟妹眾多,常做些粗活,下人的手怎能像娘娘這樣的貴人般柔軟香滑?香唯剛來蘭亭殿一日,知道娘娘心情不好,做事自然小心謹慎,連走路喘氣都不敢大聲,娘娘怎麼能因為這些事情就來懷疑香唯是壞人……」
小宮女哭的悲切,外面的人也是竊竊私語,青夏淡笑一聲寒聲說道:「你知不知道你哪裡露了馬腳,一般的宮女到了這個時候,還哪能這般口齒伶俐的辯解推脫,可你反而像是早就想好說辭一般,你說你只是一個普通的宮女,誰會相信?」
香唯一愣,青夏繼續說道:「這把匕首,上面滿是一股南疆進貢的米蘭香的味道,這香粉是殿下今天中午剛剛送過來的,除了我就經了你的手。你難道要跟我說,你進來之後發現香橘死了,你還上前去摸摸這把匕首研究了下嗎?」
香唯神色大驚,仍舊嘴硬叫道:「娘娘我……」
「閉嘴!」青夏厲喝一聲,雙目霎時迸射冰霜般的寒芒,冷聲說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敢嘴硬,香橘心臟中刀,鮮血定會濺出迸射,可是垂直方向並無射出的血點,全是流淌出的血跡。我現在只要找人去你的房裡一搜,你立時就會原型畢露,你還敢欺騙於我?」
香唯面色慘白,聞言直起身子,朗聲說道:「娘娘既然懷疑香唯的清白,那就請娘娘到香唯的房間里去搜一搜,看看到底有沒有娘娘所說的血衣。香唯到底是不是殺人兇手,一看便知!」
「好!」青夏冷哼一聲,轉身就朝門外走去,剛經過香唯的身邊,突然手上一扯,登時扯住香唯的宮裝。
「唰」的一聲,香唯衣衫破碎大敞,眾人登時驚呼出聲。
只見香唯粉紅色的宮裝裡面,竟然穿了一件淡綠色的同色宮裝,只是衣襟上面染了幾點深色血跡,看起來觸目驚心。
「來人,把她帶下去,交給大寺府處置。」楚離面色陰沉,沉聲說道。香唯似是知道大勢已去,癱坐在地上,不再哭喊反抗。幾名侍衛走上前來,一把架起香唯,向外走去。
這時,一陣強烈的不安猛然襲至青夏的心頭,她說不清楚這種恐慌的源頭,只是這種常年在生死邊緣鍛煉而出的警覺已經救了她太多次。所以在這一瞬間,她選擇完全相信自己的直覺,整個人突然拔地而起,身形疾飛出去,一把鋒利的匕首瞬間揮出,橫立在身前,以絕對強悍的優勢和姿態將陡然出現在眼前矯健的身影迅速擊潰。然而,還不待她反應過來,香唯的身體霎時有若鬼魅般疾飛而至。
此刻的覺醒似乎仍舊顯得有些太遲,香唯被匕首擊中的身體瞬間向後倒飛而去,可是嘴角卻吐露出一抹淡淡邪意的笑意。青夏瞬間知道那強弩之末的一刀已經傷不到她的要害,而作為一個頂尖殺手在最佳位置發出的暗器,卻完全足以制敵死命!
這才是完全的一招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真實寫照!
青夏從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個時代遇到這樣高明的殺手,她再一次要為她的大意付出代價!
就在所有人包括青夏自己都認為她無可倖免的時候,忽然一道血光衝天而起,刀鋒入肉的聲響在青夏身前響起,一柄閃爍著烏黑色青芒的短劍登時染滿鮮血,落在地上,轉瞬間,就連腳下的青色地磚,都變成了一片死灰。
楚離一手摟著青夏的身體,一手橫在青夏身前,手腕上一道極深的傷口,此刻正向外湧出大量烏黑的鮮血,而他的手臂也迅速的變得一片死灰。
「殿下!」門外的侍從兵衛齊聲驚呼,湧進門來。香唯身受重傷,瞬間就被眾人制住。
這毒蔓延的極快,這麼一會,楚離就已嘴唇青紫,軟靠在青夏身上。青夏一邊扶著楚離,一邊大聲叫道:「不要殺她,留活口!」
然而,還沒待她說完,香唯就垂下頭去,嘴角一抹黑紫鮮血,沒有半分生機。
「娘娘!」榮元突然指著青夏大叫一聲,青夏驚得猛低頭看去,只見一團黑氣迅速上升到楚離的臉孔,看起來詭異可怕。
到底是什麼毒,竟然這麼厲害!青夏眉頭緊鎖,一把抓起楚離的手,放在口邊對準傷口,用力的吸了下去!
「娘娘!」所有的下人霎時間齊聲驚呼。
青夏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的深夜,侍女香雲守在旁邊,一見她醒來立即痛哭流涕的跑出去叫人。仍舊是太醫院的院判孫居正,古稀之年的老人在這個時候看起來有一絲疲憊,可是笑容卻顯得十分的和藹。
為青夏把過脈,張太醫點了點頭說道:「還好,毒性已經消退,餘毒也不足為懼,老夫開幾幅解毒良藥,娘娘按時服用,很快就會痊癒。」
青夏仍舊覺得嘴唇上一陣火辣,嘗試著問道:「楚離……」
「太子殿下不妨事,這種毒是南疆一種毒花所制,內含毒蟲七種,又稱花七,毒性在南疆百毒之中也不算最強,但是發作起來卻是最快的。只要毒性侵入大腦,神仙難救。殿下雖然手腕中刀,但是離腦較遠,又有娘娘為他吸毒,贏得了時間,老夫趕來時正好救治。倒是娘娘,口中沾毒,入腦甚強,只是不知為何,娘娘似乎對這毒性有一股抗拒作用,毒性隱忍不發,反倒在殿下之前醒了過來,實乃奇事。」
青夏暗暗深思,當時為楚離吸毒也是權宜之計,按理說自己口腔沒有潰瘍,不可能中毒。但是這南疆毒素向來詭異,只看那匕首連地上的青磚都能傳毒,更不用說自己的血肉之軀了。
自己當初在現代的時候,身體曾被打入過多種毒素,早就已經生出了抗體,可是為什麼這庄青夏的身體中也有抗體?難道她之前有什麼秘密不成?還是自己靈魂穿越來,將自己強悍的體制也一併帶來了?
「娘娘,」香雲突然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一臉喜色的對青夏說道:「殿下醒了,要見你呢。」
青夏心下一暗,該來的總還是來了。
張太醫請過脈之後,就退了出去。巨大的卧房裡,只剩下青夏和楚離兩人,這次楚離中毒,對外秘而不宣,是以沒有造成怎樣的亂子。青夏看著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的楚離,心中知道他早就已經醒來,不由得嘆了口氣,沉聲說道:「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楚離的眼睛緩緩睜開,然後慢慢轉過頭來,緊盯著青夏的眼睛,裡面有青夏也看不懂的暗涌在風起雲湧的波動。
「你……」楚離的聲音低沉暗啞,嘴唇微微泛白,面部的線條好似大理石雕塑般,他斟酌的開口,終於還是沉聲問道:「有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說什麼呢?青夏苦笑著牽起嘴角,說自己是借屍還魂,說自己根本就不是庄青夏,說自己是二十一世紀的特種兵出身的超級特工,還是說自己就是放了齊安出宮報信的人?一切不過只是被當做推諉之詞罷了,他對自己的懷疑,難道只限於今日?從始到終,由頭至尾,所有的恩典與柔情,不過只是一場又一場的試探罷了。從她第一天醒來開始,他就已經懷疑到自己的身上。
「你既然開口問,我再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青夏淡淡笑了一聲,轉眼深深的看向楚離,不無嘲諷的說道:「你相信我父親,相信庄氏一族對你的忠誠,可是你卻不相信庄青夏。整座蘭亭大殿全是你的探子,這座宮殿本身就是一座牢籠。以前的那些宮人,無一不是身懷武藝的高手,香橘每晚每兩個時辰就要進來小心窺探,床頭下是空的,有人用銅管全天的監聽著。你已經防範到這種地步,我還有什麼好說的?」
楚離眼中精芒一閃,嘴唇漸漸抿成一條直線,他冷眼看向青夏,沉聲說道:「可是我想聽你說。」
「你想聽什麼?」青夏冷笑一聲,「想聽聽這個籠中鳥最後鳴叫的聲音嗎?」
「你也算籠中鳥?」楚離神色冰冷,坐起身來,冷然說道:「這一年,你的確偽裝的很好。終日的唯唯諾諾,反倒叫我小瞧了你。」
「所以你放任一年不管不問,想看看庄青夏的心還是不是向著齊安的?還縱容丹妃來蘭亭殿大鬧,事後更放任嘉雲公主來屢番吵鬧,想看看這個弱女子到底被逼到一定地步會不會有反抗的舉動?」
「對,而你也的確辜負了我的希望!」楚離雙目一寒,突然欺上身來,一把掐住青夏的脖子,聲音冰冷的說道:「你果然是齊安派來的探子,庄太傅當初和我說的時候,我還不相信,你到底中了他什麼蠱,值得這般為他奮不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