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對!我沒良心,我不去劫法場,我不去救小姐!可是阿羽,我們憑什麼去劫法場,憑什麼去劫官妓營。就憑你嗎?還是就憑我?我們兩個要錢沒錢要勢沒勢,又不會武藝,只有這一身蠻力,打得過皇城守軍嗎?我不去是因為我不想送死!」

「呸!」陳羽一口啐在楊楓的臉上,怒聲說道:「你這個膽小的孬種,終於肯承認是怕死了!」

「是!我是怕死!」楊楓厲聲說道:「可是如果我死了能救出小姐能救回老爺,我現在馬上就死。但是我死了什麼用都沒有,沒有人會記著你,對於天澤那混蛋也不會有一點害處。我不想死,只是不想死的沒有價值,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懂不懂啊?」

陳羽一把推開楊楓,面色通紅的大叫道:「三個月前你就這麼說,現在你還這麼說。那你現在在做什麼,你留的青山在做什麼?在討好女人啊!」

楊楓突然站起身來,用食指點著自己的胸口,一字一頓的說道:「是!我是在討好那些女人,但是我最起碼還在為我們的未來做打算,你呢?你每天只知道喝酒,然後和那群侍衛打牌,喝醉了就和人家打架,整天嘴裡叫嚷著要為老爺報仇,你做什麼了?」

「我寧願喝酒也不像你,你討好女人是為將來做打算,你真當我陳羽是傻子?」

楊楓冷笑一聲,沉聲說道:「這裡是什麼地方,是皇宮!在這裡出入的都是達官貴人,一個機會就可以讓我們鹹魚翻身飛黃騰達,你一生有幾次機會可以出入皇宮,我只想想辦法留在這,等待時機。」

「哼!」陳羽冷笑一聲,沉聲說道:「那些宮女能幫你留在這,你別傻了。」

「對,我也知道機會很小,但是只要有一點機會我就要努力去抓住它。」楊楓突然抬起頭來,一雙眼睛透著強大的堅定和信心,只聽他肯定的說道,「阿羽,我們今天是跪在別人腳底下,但是不會永遠都跪著,總有一天,我會站起來,踩著以前所有踩著我的人站起來,老爺的仇,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什麼人在那邊!」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突然響起,陳羽的臉色霎時變得雪白,楊楓眉頭一皺,上前將陳羽扶起來,剛要跑,卻感覺這處已經被眾多人包圍了起來。宮廷夜間本來就不允許侍衛行走,私鬥更是犯禁,何況他們還是外邊綠營軍臨時抽進宮的侍衛,若是被發現不尊軍令,立時就是死路一條。

楊楓知道在劫難逃,一把抽出腰間的佩刀,陳羽之前對著楊楓張揚跋扈,這會臉色卻慘白若紙,身體不住的打著哆嗦。

「是我!」一聲女子的聲音突然響起,外面的侍衛被吸引過去,只見青夏從矮樹叢中婷婷裊裊的走出來,衣衫華貴,面若桃李,登時認出這是目前後宮中最有權勢的太子蘭妃,撲朔朔全都跪在地上。

「拜見蘭妃娘娘!」

「起來吧。」青夏淡淡的說了一聲,輕聲說道:「我剛從東宮大殿那邊回來,想一個人走走,你們這大張旗鼓的,是幹什麼?」

「回娘娘,陸將軍著我等守衛後宮安全,剛才有人報告說有外城兵馬的臨時守衛不懂規矩在這裡械鬥,我們前來抓人。」跪在地上的親衛頭領聲音鏗鏘的說道。

「哦,是這樣。」青夏緩緩說道:「我在這裡半天了,沒見著什麼人,你們去別處看看吧。」

「多謝娘娘,」侍衛頭領答了一聲,站起身來對著下屬說道:「你們,去西六院那邊看看。」

青夏見他們大半仍在原地杵著,就沉聲說道:「夜裡風大,我的燈籠被吹飛了,你們送我回去吧。」

「是!」侍衛頭領答了一聲,身後兵馬立時列隊,跟在青夏的身後向著蘭亭殿緩緩走去。

走到園子拐角處,青夏突然回過頭來,只見茂密的矮樹叢中,一雙漆黑的眼睛緊緊的盯著自己,在黑暗中,宛若漆黑的星子般明亮。

青夏扯開嘴角,輕輕一笑,就轉身離去。

黑眸的主人呆立在漆黑的樹叢里,只覺得漫天的星光霎時間失去了顏色。

「娘娘!」神色慌張的香唯突然奔了出來,一下跪在青夏的面前,滿臉的驚慌失措,眼淚像是斷線的珠子般紛紛滾落,詞不達意的反覆叫道:「娘娘,娘娘。」

「香唯,出了什麼事?起來說話。」青夏面色冷靜,揮退身後的一眾兵衛,沉聲說道。

「娘娘,」香唯捂住嘴,哆哆嗦嗦的說道:「香橘姐姐,香橘姐姐……」

青夏眉梢一挑,眼光登時閃過一絲厲芒,她一把推開擋路的香唯,大步向著侍女的房間走去。

「青夏,」楚離的身軀陡然從香橘的房間閃了出來,一把抱住青夏的身體,面色陰沉,沉聲說道:「不要進去。」

「你讓開。」青夏在他的懷裡掙了掙,抬起頭來,一雙眼睛有著些微潮紅,她用手抵住楚離的胸膛,雙目定定的看著他,沉聲說道。

楚離仍不放手,大力的抱住青夏,搖著頭說道:「香橘去了,太醫剛剛走,我已經吩咐下去會給她風光大葬,並補償她的家人,你不要進去了。」

「放開我,」青夏仍舊堅持,聲音微微有些哽咽,但是卻沒有一絲顫抖,她看著楚離一字一頓的沉聲說道:「她是為我死的,我要進去。」

楚離看著青夏堅持的臉孔,霎時間只覺得一陣恍惚,他不由自主的鬆開了手,青夏霎時如同一陣風般奔了進去。

即便已經見慣了殺人的場面,生平死在自己手上的人也不計其數,可是見到香橘的那一刻,青夏還是不由得捂住了嘴。滿身白布的包紮已經被拆開,露出猙獰的傷口,一張焦黑的臉孔看起來有如地獄惡鬼一般,看起來陰森可怕。一把尖刀插在胸口處,鮮血流滿整張床鋪,到處都是腥臭的鮮血。

青夏的眼睛越睜越大,越來越紅,雙手緊握,指甲都插進了血肉之中,手腕處露出青色的脈絡。

楚離從後面走上前來,將青夏緩緩的抱在懷裡,緊緊的貼在自己的胸膛之上,溫暖的感覺從四面八方將青夏緊緊包圍,她靠在楚離的懷裡,牙齒咬著下唇,雙眼直勾勾的盯著香橘,好似要噴出火來。

來到古代一月,香橘就是她最親近的人,始終不離不棄的陪在她的身邊,乖巧、可愛。如今,看著床上那具焦黑模糊的血肉,她根本無法將那個東西和年輕的香橘聯繫在一起。

若不是自己,她是不會死的。若不是自己,她現在還會好好的活著。

「別難過,」手臂漸漸收緊,楚離垂下頭來,少有露出溫柔的神色,「我會叫人厚葬她,你放心吧。」

「放開我。」冷靜的聲音突然自懷中響起,楚離眉毛一揚,眼中一絲精芒閃過,淡淡的鬆開了手。

青夏緩步走到香橘的床邊,認真的看著香橘的屍首,然後慢慢的蹲下身去,眉頭一皺,一把拔出了香橘身上的匕首。

「啊!」一陣驚呼聲同時從門外傳來進來,楚離站在門口,不露聲色的看著青夏的動作,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外面的香唯立時哭著說道:「是我最先發現的,我進房裡給香橘姐姐送葯,沒想到她竟然自殺了,我……」

「我是問你什麼時候?」青夏突然轉過頭來,一張銳利的眼睛有著刀鋒一般寒芒,她緊緊的逼視著香唯,沉聲說道:「還有,誰告訴你她是自殺的?」

一石激起千層浪,青夏話音一落,屋外霎時傳來了巨大的嘈雜之聲。香唯神色一呆,隨即連忙辯解說道:「我看她臉上的紗布被解開,旁邊還放著鏡子,以為,以為是……」

「以為她看見自己可怕的樣子,因此想不開,於是自殺了?」

「是,是,奴婢,奴婢是這樣以為的。」香唯面色慘白,連聲說道。

青夏冷笑一聲,緩緩的走上前去,冷冷的看向香唯,沉聲說道:「先不說她有沒有可能這麼早蘇醒,你來看她的手,她五指都已經被燒壞,上面塗滿了藥膏,若是真的是她自己拆開紗布,為什麼只有裡面貼近臉部的地方有藥膏而外面沒有?更何況昨夜她被困火中長達一個時辰,雙眼紅腫,半個月內絕沒有可能清楚視物,她又是怎麼知道自己相貌全毀?再有,她這把匕首是哪來的?她身受重傷,無法下床走動,又是怎麼去找到一把匕首來自盡的?再有……」

青夏目光森冷一寒,湊近顫抖的香唯,冷聲說道:「她一個小小的宮女,怎麼會有這麼利落的身手,可以這般準確的一刀致命?」

香唯被青夏氣勢所迫,嘭的一聲坐在地上,大聲哭道:「奴婢奴婢不知道,娘娘聖明!」

「我當然聖明!」青夏厲喝一聲,一把掐住香唯尖瘦的下巴,沉聲說道:「要不要讓我們來猜一下小香唯的身份,你一個貴族家奴出身的二等侍女,從來沒在奴者庫當過差,為何手上會有這麼厚的老繭?你呼吸舒緩,腳步沉穩,我之前還只當你是個練過武藝的丫頭,沒想到你這般喪心病狂,做出這種喪盡天良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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