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住齊安的手臂,沉聲說道:「聽我說,這是一個局,楚離設下了這個圈套,目的就是引你上鉤,我只不過是一個不知情的誘餌罷了。現在兩國交兵,大戰在即,楚離定會以你為質,要挾齊國。昨晚你國中已派人前來救你,但是沒有得手,你現在只有選擇相信我,方能逃出升天,不然齊國國破,國民流離生靈塗炭,你就是千古罪人!」
齊安目光一寒,神智陡然清醒了過來,他抬起頭來,認真的看向青夏,目光充滿了狐疑之色。
青夏當然知道他不可能相信自己,尤其是庄青夏突然由曾經那個懦弱膽小的大家閨秀變成今日自己這般,換做是自己,也不會給予半點信任。
「你還能走嗎?」青夏見他不再追問,沉聲說道。
齊安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青夏抿緊嘴角,將一套剛才從送飯士兵身上拔下來的衣服扔在石床上,對齊安說道:「穿上它,我們時間不多。」
齊安眼中懷疑之色更重,只是卻沒有說話,只是拿起衣衫,緩緩站起身來。他剛一動,眉頭突然緊鎖,青夏知道是他身上的傷口復裂,再也管不得許多,蹲下身子,就為他穿起衣褲來。
齊安面色一滯,剛想說什麼,卻被青夏一個冷冽的眼神制止。他看著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可是卻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該有的親切,記憶中的青夏應該是靦腆的、單純的、一滴血都可以把她嚇哭的,總是躲在自己的背後,小心的在學堂的桌子下躲閃著自己的手,一邊躲還一邊輕聲說道:「太子哥哥,會被爹爹看到的。」
那些年少的歲月,那些上書房的伴讀日子,全都好像是大夢一場一般,驟然間消失不見了。
穿好褲子,青夏小心的解開他滿身血污的衣衫。華貴的布料之下,健碩的肌理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傷口鞭傷,而其中最重的,就是自己當日用匕首捅下的那狠狠的一刀。青夏看的一時間有些恍惚,一絲內疚從心下升起。不由自主的抬起頭來,輕聲問道:「你還可以嗎?我可以背著你走。」
齊安一愣,連忙搖了搖頭,啞著聲音說道:「還要不了我的命。」
青夏點了點頭,利落的為他穿好衣服,帶上頭盔。見沒什麼破綻,撿起一把地上的戰刀給他,沉聲說道:「跟我走!」
兩人迅速的跑到走廊的門口,齊安顯然也知道外面守衛森嚴,疑惑的將眼神看向青夏,青夏打手勢讓他跟上自己,然後默數了幾聲,一把拉開了厚重的巨大鐵門。
「齊太子死了,有人在裡邊劫獄!」青夏踉蹌的猛然奔了出去,看似無意的一下撲到站在向外面示警的報警處,拉住那名鐵浮屠侍衛,厲聲喊道:「齊太子死了,快!有人劫獄!」
「什麼?」十四名鐵浮屠侍衛齊聲驚呼,幾名耐不住性子的登時就沖了進去。青夏眼見時機已經成熟,眼中陰狠神色登時閃過,匕首陡然揮出,一刀就砍斷了看守警報的侍衛的喉管,那人還沒感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一道鮮血登時衝天而起,屍體就倒在了地上。
「他們不是我們的人!」一名侍衛反應過來,登時大喊,青夏眉梢一條,手上匕首登時飛出去,一刀砰然插進那名侍衛的眉心中央。大門繩索被青夏陡然一扯,沉重的鐵門轟然落下,將早已跑到裡面查看情況的八名鐵浮屠侍衛,關在了裡面。
自古以來,牢獄的建築首要是防止犯人逃脫,其次才是防止外人潛入。所以在牢房之內想要逃脫更是難比登天,這裡深達上百米,這沉重鐵門一旦落下,任你叫破了喉嚨也不會被人聽到。
兩名鐵浮屠侍衛衝到鐵門前面,試圖要將大門打開。青夏一把拔出腰間鐵浮屠侍衛專用的重鐵長刀,一腳蹬在牆角處,厚重的刀鞘猛然砸下另一名鐵浮屠侍衛的腦袋上,配合著她的一蹬之力,紅白之色霎時從那人的腦漿中迸濺而出。快速乾淨的解決掉三名守衛,另外八名守衛被關在牢房內,青夏長刀大開大合,全是日本東洋武術的生猛路子,對著剩下了三人猛攻了過去。這一刻比的就是誰比誰快。
比反應,青夏自問不輸於任何人,之前的一番動作,幾乎發生在一秒之間,齊安恍惚之間,只見青夏突然硬拼而上,招式矯健,好似雌虎一般。看似簡單只是劈砍幾招,卻充滿了強大的力量。只聽一人突然慘呼一聲,腦袋登時被青夏劈去一半,倒了下去。
鐵浮屠不愧是南楚皇都最優秀的禁衛軍,儘管面對這樣強勢突然的襲擊,並且幾房損失慘重,可是仍是冷靜拼殺,絲毫不露半點膽怯。可是他們只是全神的應對青夏,卻忘了一旁的齊安。齊安抽出長刀,從後夾擊,一刀砍在一名侍衛的肩膀,可惜只是這一番動作,齊安的肩頭登時染血,飽受了兩日的折磨在這一刻顯得越發的明顯。兼且兩日沒有進食,早已是強弩之末,身體一軟,就倒了下去。
眼看鐵浮屠侍衛的戰刀對著齊安橫批下來,齊安雙眼一閉,不再做什麼掙扎。憑自己兩人之力,想要從南楚防範最為嚴密的天牢逃出,本身就太過勉強。可是下一秒他卻聽到一聲鈍刀如肉的聲音,睜開眼睛一看,只見青夏渾身浴血,一腳踹開了那名鐵浮屠侍衛的屍體,眼光冷然的上去補了一刀。
看著青夏好似一隻嗜血的野獸般,在每一具屍體上補刀,齊安的眉頭不由得緊緊的皺了起來。青夏在不長的走廊里走了一圈,眼見再無一個活人,才對齊安伸出手來說道:「走吧。」
青夏手上滿是鮮血,想起之前那個婉約恬淡的女子,齊安不由得生出一陣厭煩之心。想起之前她可能一直是在欺騙自己,在自己面前裝模作樣,就一陣惱怒,也不理會青夏,自顧自的站起身來,就往幽黑的隧道走去。
青夏一愣,也隨之跟了上去。
甬道仍舊昏暗,裡面的打鬥顯然並沒有驚動上面的人,此刻這裡一片寂靜。突然齊安腳下一慢,青夏急忙閃身上前,沉聲說道:「你怎麼樣?」
「讓開!」齊安低喝一聲,繼續向前走去。青夏當然知道是怎樣一回事,可是卻沒說半個字,仍舊跟在後面。
很快走出了隧道,來到之前青夏躲藏的暗室。熟門熟路的打開房門,見走廊處沒人,兩人閃身向之前進入的雜物室走去。
可笑的是剛才在睡覺的守衛這一刻仍然在熟睡之中,青夏心下好笑,暗道這人若不是睡了,今晚可能也會死在自己的手上。她並不後悔殺了這些侍衛,畢竟身為軍人就應該有隨時為國家獻出生命的覺悟。如若齊安不能逃脫,死的人將會百倍千倍。進了雜物室,青夏向下看了一圈,見左右無人,青夏當先身形靈巧的跳了下去。齊安身受重傷,跳下來時腳下一軟,扶住牆壁,咬牙堅持,仍舊不出一聲。
青夏見他苦忍的樣子,眉頭一皺,別過頭去。逃出去相對的就容易了很多,由於之前青夏已留下了逃跑的繩索,十五米的牆壁就不再是阻隔。這裡地處城東,靠近軍機大營,青夏順手牽羊偷了兩匹馬,迅速逃到東城門處。兩人身穿鐵浮屠軍服,又騎著軍機大營的戰馬,輕而易舉的就出了城門。直到行了大約十多里遠,才停了下來。
「我只能送你到這裡了。」青夏跳下馬來,拿過一個事先準備好的藏在天牢圍牆外的包袱,遞給齊安,正色說道:「這裡面有乾淨衣物、治傷的金瘡葯,還有乾糧、水、銀子、地圖,還有一隻信鴿,你可以先通知你的下屬,讓他們來接應你。楚離很快就會知道你逃脫的消息,到時候,自會布下天羅地網來追你,這裡離齊路程雖不算遙遠,但是我還是勸你先取道往秦,再謀回齊之法,以避開楚離的追蹤。路程遙遠,你萬事小心。」
接過青夏的包袱,齊安心下登時涌過一絲難言的苦楚,可是想起之前多年的相處,青夏都可能是別有用心,一顆心無論怎樣都無法釋懷。
青夏知道他心下在想什麼,心中不由得一陣難過,也不知是為自己不值,還是為真正的庄青夏難受。興緻闌珊,淡淡說道:「不管你怎樣想,庄青夏真的從來沒有背叛過齊安,所有的一切只能說是天意弄人,陰差陽錯。」
說罷,轉身翻身上馬,就要離去。
「等一等!」齊安突然大呼一聲,一把拉住青夏的馬韁,皺眉說道:「你還要回去?」
青夏無奈一笑,淡淡說道:「你雖覺得我心狠手辣,可是剛才若是我不痛下殺手,死的就會是你我。世間一切就是這般,既然要做一件事,就必須要斬盡殺絕,沒有回頭後路。可是莊家人畢竟是無辜的,我口中雖然洒脫,卻不能不管他們的死活,還有蘭亭大殿的一眾下人,我總不能一走了之的。齊安,今日一別,後會無期,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