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楚國也派出了鎮國公蒙將軍率領三十萬大軍於邊境枕戈待旦,東邊挨近齊楚邊境的百姓都紛紛拖家帶口的向南方逃來,大戰的氣氛越來越明顯,即便是在這極南的盛都之中,氣氛也如繃緊的弓弦一般,隨時都可能崩裂扯斷。而關於青夏的留言詬病,更是如瘟疫般迅速蔓延,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故事沒有人再有興趣去理會,大戰在即,民心浮動,這種香艷的故事只適合後人去津津樂道。對於受到了戰爭直接威脅的人們,他們只會痛罵那個引起了兩國交鋒,破壞了他們安寧生活的禍水紅顏。
而此時,受盡天下人唾罵的庄青夏,正在蘭亭大殿的正殿之上,一把掀翻了滿桌子的珍饈佳肴,大紅的衣衫在陽光下,有著刺目的華彩,稀里嘩啦的瓷器破碎之聲響徹人耳,鋒利的破碎瓷碗,劃破了她白嫩的肌膚,可是她卻好似完全沒有察覺一般,仍舊淚流滿面的不斷哭道:「滾!都給我滾出去!」聲音凄厲,好似鬼哭。
下人們戰戰兢兢,很快大殿內就清凈了下來。因為大受榮寵而增加了一倍有餘的奴才侍女全都規規矩矩的跪倒了門外,青夏大發雌威,一幅傷心欲絕的樣子,披頭散髮的在大殿四下奔走,將一切能摔碎的東西都扔到了殿外,噼里啪啦之聲不絕於耳。鬧騰了一會,許是累了,青夏大哭一聲,就回了內室,並一把甩上了房門。
門剛一關上,原本痛哭流涕的女子頓時就安靜了下來。她眉頭微皺,暗暗盤算,昨日,庄典儒已經帶著東華閣一眾雄辯的儒士同赴邊疆,而楚離自從那日之後,再再也沒踏足過蘭亭大殿的殿門。時間已經來不及了,她不能再被動的等下去。
既然所有人都認為庄青夏和太子安情比金堅生死不離,那麼,她就如他們所願。
一條白凌橫掛而起,青夏手握著白凌的末端,打了一個死結,默數著香橘環佩叮噹的腳步聲,青夏默默的站在了角凳之上。
「你們怎麼都跪在這?裡面有人伺候嗎?」
時間拿捏的剛剛好,青夏嘴角狡黠一笑,足尖微一用力,凳子就怦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內室的門被一把推開,香橘尖銳驚恐的聲音,霎時間傳遍了東西六宮!
「啊!娘娘!」
若是真的庄青夏仍舊活著,想必真的會這樣做吧。
可是她唐小詩卻不能。做錯了的事情,總需補救,害過她的人,也沒理由不為之付出相應的代價!
「太子殿下到!」
長長的吊著嗓子的尖銳聲音,打破了南楚皇宮夜色的寂靜。幾匹神駿的駿馬,飛一般的從紫金大道一路疾行,穿越正殿通途,安壽通途,蓮華大道,在東宮的蘭亭大殿面前穩穩的停下。
楚離一身銀白鎧甲,俊朗無匹,頭戴玄鐵銀盔,更顯幾分英武之氣。只是此刻他卻好像一尊煞星一般,讓人不寒而慄。左右的隨從都不由自主的和他保持距離,以免殃及池魚。
「恭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萬福金安。」跪了一地的宮娥齊聲請安,面上卻難掩緊張恐懼之色。香橘手腳仍在微微顫抖,可是卻還是大著膽子弓著腰走上前來,輕聲說道:「奴婢有罪……」
可是話還沒說完,只聽唰的一聲,楚離猛然揚起手中的馬鞭,重重的抽打在香橘白嫩的臉上。
香橘痛呼一聲,卻急忙跪伏在地,渾身顫抖,練練磕頭,連話都說不出一句。
「一群沒用的東西,全都給我拉出去斬了!」一眾親隨轟然領命,如狼似虎的走進來,拉起地上陡然大聲求饒啼哭的眾多侍從,就要向外走去。
「你不如將我也拉出去,一併斬了!」一聲清冷如雪的聲音突然在內室響起,聲音雖然低沉,還頗有些暗啞,可是楚離卻還是聽的清清楚楚,他緩緩的側過頭去,只見青夏勉強用手撐起半身,伏在牙床之上,面色慘白,櫻唇似血,說了一句話,就似是體力不支一般,劇烈的喘息著。
楚離眼中寒芒一閃而過,緊抿著嘴角,大步就走上前去,一把掐住青夏尖瘦的下巴,一雙眼睛好似風暴在凝聚一般,烏黑深沉,又透著暴怒的凌厲神色。只聽楚離聲音低沉,寒聲說道:「終於裝不住了嗎?你的沉著冷靜,淡定自持都到哪裡去了?不是連死都不怕嗎?現在怎麼了,抓了他,你就活不下去了?抓了他你就想死是嗎?」
「你利用我!」床上女子的淚水霎時間滾滾而下,她仰著一張慘白的臉孔,對著楚離厲聲喝道:「你讓他這般誤會我,還不如殺了我!」
楚離聞言面色森寒,目赤欲裂,暴怒道:「你若敢死,我叫外面的人全都給你陪葬!」
「他們生死與我何干?」女子面容凌厲,厲聲回道:「不要拿這些不相干的人的性命來威脅我!」
「那我呢?」楚離陡然捧起青夏的臉,力道之大幾乎要將他的臉骨捏碎,雙眼烏黑,充滿了賭徒的豪賭之色,他聲音陰沉,吐字沉穩,一字一頓的沉聲問道:「齊楚生死之戰,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那我呢?我是不是也是不相干的人?」
青夏一時間有些微愣,看著這個暴虐的男人,她的神智甚至有點恍惚,他不是向來對庄青夏不屑一顧嗎?他不是為了維護朝中勢力的平衡才將庄青夏娶入皇宮的嗎?在她來之前,他不是從來不踏足蘭亭大殿的大門嗎?可是為什麼此刻,他會有這樣的言語?臉上霎時傳來一陣疼痛,頓時喚回了青夏的神智,她的雙眼也頓時變得森冷,充滿了濃烈的仇恨:「如若可以,我真想親自動手。」
「轟!」一聲悶響登時傳來,楚離右拳狠狠的擊在床柱上,木屑飛舞,鮮血淋漓。
「都給我滾出去!」楚離突然大吼一聲,「沒我的命令,誰也不準進來!」
大門轟然關上,楚離一把扯落鎧甲,壓在了青夏的身上,寒聲說道:「我現在就讓你知道,我在你的生命里,永遠不可能是不相干的人!」
突如其來的大力,一把撕碎了青夏肩頭的衣衫,雪白圓潤的肩膀霎時刺激了楚離的雙眼,他猛地垂下頭去,重重的啃食在青夏的身上。
可惜,他卻沒有看到,在他身後的女子,此刻的表情。
豎手為刀,對準穴位,曾經演練了千萬遍,又在實戰中經歷了無數大小陣仗的下切乾淨利落。下一秒,剛才還是咆哮著的獅子,此刻就已經如同溫順的貓兒般,安然入睡了。
點好催人睡眠的沉香,青夏滿意的點了點頭,一切都很順利,楚離如她所願,回到皇城,來了蘭亭大殿,並被她激怒,下旨不讓外人打擾。現在他已經昏迷,兩個小時之內,不會蘇醒,那麼她就充足的時間,去做該做的事了。
麻利的換上黑色夜行衣,插好匕首,帶上繩索、火石、小刀、鐵絲等一系列小玩意。青夏輕輕的打開後面的窗子,回頭看了一眼在床上安睡的楚離,隨後就身手靈活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三更的更鼓剛剛敲過,青夏就已經順利的逃出了皇宮。在這沒有紅外線,沒有攝像頭,沒有熱能感應器的古代皇宮裡,她就像暢遊的魚兒般,靈動矯健,身手靈活,悄無聲息的向著盛都東邊的天牢悄然潛去。
夜色濃郁,枝頭寒鴉長鳴,聲音呱噪,令人厭煩。
天邊,月色被烏雲緩緩遮住,月圓星稀殺人夜,有血腥的味道,在空氣里悄然彌散。
夜色濃郁,一直躲在烏雲下的月亮緩緩的露出了頭,光亮越來越大,照亮了此刻看起來平靜安詳的盛都大街。灑下一片白晃晃的光芒。
平時的盛都,是不行宵禁的,只是現在是戰時的非常時期,各家各戶的人全都自覺的聽從了盛都府尹的命令,乖乖回到各自的家中。畢竟,此時此刻,誰也不再有什麼玩樂的心情。而這一切,卻給青夏的行動,帶來了便利。
盛都天牢,位於城東一片荒蕪地帶。旁邊就是盛都兵馬大營,背臨河,佔據了超強的地理優勢。對於青夏來說,習慣了現代的紅外線,攝像頭,閉路電視監控器等高科技反潛入科技手段和動則百米高的摩天大樓。這古代的大都市,就彷彿是一個不設防的遊樂園一般,需要防備的,只是守衛的士兵,和鼻子敏銳的獵犬罷了。這一切,就顯得小兒科的很。
青夏蹲在天牢外高大的城牆之下,冷靜的拿出繩子,目測了下城牆的高度。不錯,楚離還是有點本事的,只看這的城牆,就有足夠的安全係數。在這科技落後的古代,少有將牆壁砌的如此之高,青夏看了一眼,就低下了頭,十五米左右,不成什麼問題。牆壁的周圍果然已經為了安全砍去了所有高大的樹木,以保證不會被人潛入。青夏的眼光掃到了稍稍遠一點的地方,那裡,有一根高大三十多米的轅干,上面掛著南楚的鳳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