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好想睡。
面對難以抗拒的誘惑,日向正要被吸進深不見底的冥土深淵。
小時候至今的所有回憶掠過心頭──是走馬燈。
(對了,我想起來了。在我小的時候,連那樣的爸爸都會陪我玩。)
由於她只看到「眼前」,所以才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從前,她有一個正常的家庭。
自從日向父親的公司倒閉,一切全都亂了套。
假如爸爸沒有走上歪路,媽媽也不會瘋掉。
那個爸爸有多麼苦惱,日向就連去想的餘力都沒有。
因此她到現在還是很恨,一直活在憎恨里,試圖逃避不幸的現實。無法原諒父親的罪孽,藉著定罪於他,日向將自己的行為正當化。
說起人這種生物,不管是誰心中都有弱點。
爸爸也不能倖免。
如果家人之間互相扶持,或許結果會不一樣……
(這樣的我高談正義未免太滑稽。所以我才會在那傢伙身上尋找父親的身影吧……)
那股正義感──他本人應該會否認吧,可是那無止境的善心成了日向的救贖。
日向的心不斷拉扯、幾欲撕裂,替她帶來福音、讓她心胸開闊的無疑就是那個──
這些都是日向擅自的想法,就算跟他本人說,他也只會很困擾吧。
可是,也許他會接納──有時她也會受這種甜美的誘惑吸引。
(這樣不就跟格蘭貝爾說得一樣了。我一直無法原諒自己。)
一旦注意到這點,她就覺得惆悵。
覺得自己不可原諒──日向一路活過來都是怎麼想。
因為她是這樣的人,連母親也不會感到悲傷。就算回到原來的世界,也沒有人會為此感到開心吧。
因此,她想在這個世界裡幫其他人的忙。
她要儘可能救更多人──這個信念成了日向的原動力。
(可是,我已經累了。想在這個幽暗的深淵裡休憩──)
慢慢地,日向的意識被黑暗吞噬。
五感全都消失了,心裡的結也解開,再也沒有任何遺憾──
《不能睡──!》
一道強烈的呼喊聲讓日向清醒過來。
(剛才那是克蘿耶……?)
這個想法將日向拉回現實。
不對,難以稱之為現實,眼下的情況非常奇妙。
透過浮在半空中的窗戶,她可以看見外面的景色。但那不是透過肉眼看的,有如用心感受這些光景。
《那是因為日向姊姊在我體內。》
什麼意思──還來不及回問,日向便想起自己遇到什麼事情。
(對,對了。我被格蘭貝爾刺到……卻沒死?)
所有的事情重回腦海,日向陷入混亂。
就算讓她的「數學家」全速運轉,還是無法得出合乎邏輯的答案。說來能在這個狀態下使用技能就已經夠奇妙了。
《我會跟你說明一切,你要好好維持意識。然後,希望你跟我同步。》
(同步?)
《對。這裡是不是有一道光?》
聽到那句話,日向按照克蘿耶的指示集中意識。緊接著,她看見聲音所指的地方出現一道微弱光芒。
《對,就是那裡!》
日向朝光靠近。
感覺像在挪動身體,其實前進的只有意識。
接著──
當光與日向的意識融合,日向的意識便染上七彩光芒。
一會兒後──
「你醒了?」
『這裡是……?』
「嗯,看樣子已經穩定了。跟你說喔,日向姊姊在──」
『叫我日向就好。』
「……嗯,我知道了!那我跟你說,日向就在我體內,我的『靈魂』里。我想你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應該會很困惑,但這是真的。這樣下去日向會被『無限牢獄』吞噬!」
聽她這麼說,日向也跟著對自己目前的狀況有所體悟。
怪不得沒有身體,因為自己的「靈魂」在克蘿耶體內──她馬上理解到這點。而克蘿耶說的「無限牢獄」就在那個幽暗深淵之下。
『這樣啊,謝謝你叫我。』
正因為這樣,日向老實地向她道謝。
之後克蘿耶跟日向說明許多事情。
根據克蘿耶所說,當日向被刺中,「靈魂」就跑到克蘿耶體內。
一般而言,死後靈魂就會離開肉體,在空中擴散消失。可是這次跟克蘿耶的「靈魂」互相干涉,才發生那種不尋常的事。
光聽這些說明讓日向不敢苟同,但還有其他讓日向在意的事。
『對了,利姆路沒事吧?魯米納斯大人呢?格蘭貝爾怎樣了?』
臉色大變的日向朝克蘿耶提問。
不過,克蘿耶還是一樣冷靜。
「那個──希望你冷靜聽我說,這裡是遠古時期。」
『啊?』
「你看,有看到那座山嗎?」
『有……咦,難不成!那是利歐拉山脈的靈峰?可是,那──這裡是?照地理位置計算,是魯貝利歐斯的聖地……?』
難怪日向會感到困惑。
有東西在遠方若隱若現,是利歐拉山脈的山頂吧。因為這裡什麼都沒有,所以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
對──這個地方是空無一物的草原。
照理說這裡應該有一座都市才對。
可是卻什麼都沒有。
她不願去想那個可能性──一些超強人士交戰將這裡夷為平地,但如果是那樣應該不會長草才對。
──也就是說──
「我想你應該很難相信,但是我沒有說謊喔。」
克蘿耶說得沒錯。
簡單講,這裡是聖地──將來會變成聖地的地方,日向她們超越時空,來到魯貝利歐斯這個國家都還沒誕生的遠古時期。
聽說魯米納斯到這塊土地移居已經是兩千多年前的事了。
這麼說來──
『不會吧……?』
就算知道那是真的,日向還是不免呢喃出聲。
不對,太奇怪了──這時日向心生疑問。
『克蘿耶,為什麼你能斷言那是過去?』
對,這就是讓她疑惑的地方。
超越時空,就算她接受這種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好了,那克蘿耶又是如何得知那是過去?
一切全毀滅的未來──也有那種可能性。
的確,這四周別說是人影了,連建築物等物體都沒有。再加上沒有遺迹,比較有可能是過去。但就算是這樣好了,那些遺迹也有可能埋在地底,無法斷言這一定是過去吧。
明明是這樣,克蘿耶卻毫不猶豫地斷言。
這點令日向狐疑。
看日向這樣,克蘿耶笑著回應。
「很簡單。因為我不是第一次來這裡。每次我的力量失控就會回到過去,還來過這個地方,所以我記得。」
日向在心裡「──啊?」了一聲,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然後慢慢接受克蘿耶的說詞,試著理解。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想你會詳細說明吧?』
接著日向用很有魄力的語氣質問。
*
克蘿耶的話著實令人吃驚。
聽起來克蘿耶的技能似乎屬於時空跳躍類。
之所以會說「似乎」是因為連克蘿耶自己都不太清楚。
她好像不能照自己的意思發動,頂多就只能回想「過去」發生過的事。
然而那不容小覷。
因為這個過去指的是克蘿耶經歷的「過去」。對於一再穿越時空的克蘿耶來說,這個「過去」還包含未來會發生的事。
只不過,她疑似無法完整回想……
人類的記憶很曖昧,什麼時候發生什麼事,這些都無法正確記憶。而且還是超越兩千年的記憶,只能說是無解吧。
『那你的力量是什麼時候覺醒的?』
面對日向的問題,克蘿耶稍微想一下才回答。
「這個嘛,是被利姆路老師救的時候。為了讓我跟艾莉絲她們保持安定,利姆路老師帶我們去『精靈神域』。讓那邊的精靈寄宿在我們身上,可是──」
克蘿耶說寄宿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