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休言女子非英物 第36章 私下密議

韓琨鮮衣怒馬,招搖地從肥羊燒烤店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家門口排成長龍的隊伍讓他挑了挑眉。下馬之後,他揪住前來牽馬的家丁詢問道:「家裡來了什麼人?」

「回公子,鞘亦旗主、溫武旗主、固安旗主、文成旗主來給老爺賀壽呢。」家丁回答道。

賀壽?自己老頭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好的人緣了。竟然能讓不動如山的四大天王屈尊降貴來給他賀壽。這委實太難得了。韓琨估摸著,這其中必然有一些有趣的原由,大概和自己剛剛見到的那位有莫大的關係呢。

對了,鞘亦旗主去年和玄旻那傻子一起去的齊國。看玄旻的樣子,他們肯定是在那位身上吃了大虧。鞘亦這人有些睚眥必報,真吃了虧是肯定不肯善罷甘休的。這次他來找老爹,自己可得小心老爹給人當劍使了。

如此想來,韓琨倒是不放心了。他加快腳步往老爹的書房走去。雖然他們家的書房對他爹韓勇來說,一直是擺設的代名詞。不過,如果他們的談話不宜外泄的話,想來老爹也不會把他們帶去習武場。

韓琨走到書房外,果然聽到裡面有人聲,他立刻側身窗外仔細傾聽著。

「韓勇,你到底是個什麼態度?難道就這麼坐璧山觀,看著容王犯糊塗,把天下交給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嗎?」文成旗主的聲音帶著一股怒意,顯然情緒很差。

「容王都沒發話,哪裡輪得到我們說話。這天下是容王自己打下的,要怎麼處置也是容王的事情。容王行事一貫沒話說,何去何從他自有決斷。鞘亦,不是我說你,你現在的做法,說句不好聽的,那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韓琨聽到自己老爹這番話,忍不住笑了。老爹說話還是這麼直接,文成旗主聽了這話估計臉色得青了。

「韓勇!這天下還是我們容人流血打下的。我為了容族考量,難道還錯了嗎?」文成有些聲嘶力竭。

「文成,先別生氣。韓勇只是不會說話。他也是容族,肯定會為容族考慮的。」固安一看情形不對,連忙出來打圓場。

「其實我還真看不上你們這樣的論調。容人,容人的。容王之前何曾有什麼真正的容人。大家還不是各自為戰。再說,容人里也不見得就都是容族,也有很多晉人、周人、齊人、唐人,他們也是與我們同甘共苦,在戰場上生生死死過來的。你鞘亦只認血緣不認情分,我可不這麼看。」韓勇不合時宜地嘀咕道,聲音響亮得很難讓人忽略。這下連出來圓場的固安也有些下不來台。

文成怒目圓瞪,正待發作,固安連忙拉住他,輕聲說道:「算了。算了。韓勇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嗎?別和他計較了。」

文成憤憤地瞪了韓勇一眼,心道:要不是容王看中你,我今日也不來和你這個蠻人說好話。他又瞪了固安一眼,然後撇過頭去。意思是,這件事,他反正是不管了。讓固安自己和韓勇說去。

固安無奈地轉頭與鞘亦打了個對眼,他努了努嘴,示意鞘亦開口說話。

「其實,文成說容王犯糊塗倒是未必。不過,我覺得容王想叉倒是。就算政公子身體差,可經過醫聖調養之後,看起來也和正常孩子無義。他現在不過七歲,雖然喜歡文書,可好好教養未必不能糾正過來。」鞘亦輕咳了一聲,說道,「容王這麼早就給他判了死刑,實在不太合適。將來政公子長成之後,若性格轉變,到時候他如何自處?容王光想著,那位長大成人須有個安排,卻忽略了政公子的未來。」

「對對。就是這樣。其實,我們是旗主,兵權在握。就算那位親政,只要容族不倒,我們就永遠大權在握。我們主要還是為了容王,為了政公子才操的這個心。」固安連忙介面道,「畢竟,容王對我們有知遇之恩。人以國士待我,我等也得以國士報之啊。」

「政公子現下還年幼,我們做臣子的,盡心儘力栽培他,才是本分。」說到公子政的事情,韓勇的語氣也緩和了下來,「無論他將來如何,只要我們儘力了,也就問心無愧了。」

「話雖如此,可是韓勇,你想過沒有。如果,那位順利掌權,他能不能容得下政公子?」固安開口反問道,「別忘了,當初,他是為了什麼逃離晉國的。政公子肯定是他心底永遠的一根刺。」

文成也轉過頭,附和道,「要我說,當初就不應該答應讓那人回國。他一回來,麻煩就一堆。你看現在,穆氏一族多少趾高氣揚?穆德、穆敏那幾個龜孫子居然敢仰著下巴跟我們說話,據說私底下還不斷往外面放風說,等大婚之後,那人就可以親政,到時候就叫容王徹底退位。真是痴人說夢。想得美。還親政,我呸。」

「那你們想如何?難道還打算殺了那人不成?容王是肯定不會允許的。」「真動了手,別說太后不答應。光是穆氏的反彈,我們就不一定壓製得了。」

「彈壓不住嗎?那倒也未必。只要我們做得漂亮,說不定能一勞永逸地解決晉人的問題。」鞘亦冷冷地說道。

韓勇警惕地看著他,說道:「你想做什麼?別忘了容王說的,現在最重要是不要內亂。難道你想掀起什麼變動?那可別怪我不講情面,直接把話捅到容王那裡去。」

「鞘亦,夠了。這些不可能的事情,有什麼好說的。」固安瞪了鞘亦一眼,示意他住嘴,然後笑著轉過頭,跟著韓勇打圓場,說道,「韓勇,其實我們的意思很簡單。你是政公子最喜歡的師傅。其實,你平時可以試著多引導他習武。容王也信任你,你也可以在容王面前多誇獎公子政,讓容王知道公子政還是可堪造就的。其實,我們希望你做的,就這麼簡單而已。」

韓勇聽完固安的解釋之後,依然懷疑地盯著他們,一言不發。鞘亦也不示弱地反瞪了他兩眼。

「爹啊,聽說溫叔叔他們來給你拜壽。孩兒來打個招呼。」韓琨一聽裡面小半天沒人說話,就知道是僵住了。他立刻推門而入,免得自己老爹把話說絕了。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坐在旁邊,自顧自品茶的溫武看到韓琨進來,笑吟吟地站起身,招呼道:「韓琨侄兒回來啦。不是和溫寒他們出去玩了嗎?怎麼提早回了?」

韓琨笑眯眯地回答道:「溫叔叔啊,本來我們還想再多鬼混一會兒的。結果碰上了一人,大家都有些發憷,所以就提早散了。」

「發憷?這晉國還有能讓你們發憷的?不會是做壞事正好被容王抓了吧。」

「倒不是容王。」韓琨搖頭否認,「不過也差不離。也是一位我們招惹不起的王。」

「和容王差不離?」固安敏銳地抓住了這一點,他立刻盯著韓琨那擦了不知道多少白粉的臉不放。

「是晉王。」韓琨故作慶幸狀拍了拍胸口,說道,「我們在肥羊那兒吃飯,他也在。玄旻不認得人,衝過去就想找人家麻煩。還好,我記憶力不錯,還認得人。給攔下了。不然可就成大麻煩了。要真出了什麼事,到時候連容王都不好說話。太后可是最護短的。」

鞘亦聽說玄旻主動去找人家麻煩,臉色也是一變。固安亦是不贊同地皺了皺眉頭,輕聲罵道:「這玄旻還以為他長進了呢。怎麼還是這麼能惹麻煩?」

書房裡的密談被韓琨的闖入打斷之後,鞘亦四人說了兩句半閑話,很快也就告辭了。他們一走,韓勇立刻把兒子叫到了書房。

韓勇看著韓琨臉上的粉,照例甩了幾個白眼給他,罵道:「以後見我之前,先去把臉洗乾淨。」

「老爹,我沒妨礙過你舞刀弄槍,你也別妨礙我個人愛好。再說,你現在需要的是我的腦子給你撐里子,不是用我的臉給你撐面子。」韓琨毫不給面子地吐槽道。

「算了。算了。要不是看在你死去老娘的份上,老子肯定打斷你的腿。你說,他們這是什麼意思?這群人老子和他們混了幾十年,才不信他們說的,什麼我只要好好教育政公子就行了。」

「他們是想把你變成政公子的人。至少,是想在旁人乃至容王那裡塑造一個這樣的印象。」韓琨淡淡一笑,說道,「畢竟,老爹你是最得容王信任的旗主,又掌著京都的兵馬。比他們幾個加起來都強得多了。」

容族十旗是早年劃分的,經過這二十多年的發展,各旗勢力此消彼長,再加上容王的有意調整,逐漸分化成了,左五旗和右五旗。右五旗的兵力基本已經變成了容王直屬的,各旗旗主也成了容王座下的戰將或謀臣,玄旻那旗就是這個性質的。左五旗相對來說,旗主還保持著對本旗的控制力,鞘亦、溫武、固安、文成以及韓勇都是左五旗的旗主,其中又以最得容王信任的韓勇一旗實力最強。

「一旦別人覺得,左五旗都支持公子政登位,與容王意見相左。那麼,他們運作的餘地就大了。一旦造勢成功,怕是連容王都不得不考慮一二。」韓琨說道。其實,聽了剛才那番話對話,再結合近來城中一些風風雨雨的謠言,韓琨已經大概猜到了鞘亦他們想做的事情,心中倒是有些佩服他們造勢的能力。

「切。我還以為是什麼呢。鞘亦他們幾個是太平年景過多了吧。居然也學著中原人玩這些。」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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