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休言女子非英物 第29章 初見容王

趙靈兒比分手時憔悴多了,可以看得出她這段日子過得並不如意。林文卿將她帶回自己暫住的房間,一對一地談話,想了解一下她回周國後的情況。

「怎麼這麼憔悴,是生病了嗎?」林文卿關心地問道,「來找杜大夫看什麼病?他怎麼說?」

「不,沒事。只是有點水土不服。杜大夫也說我沒事。」趙靈兒慌忙搖頭解釋,她頓了頓,又不放心地追加了一句,「忽然離開家來到這裡,我不習慣。真的只是水土不服而已。」

林文卿不疑有他,放心笑道:「真巧。我也是因為我帶的婢女水土不服,才在這裡停留的。最近她好了,馬上就要啟程了。」

「你在這裡。是打算往哪裡去?」趙靈兒看著神采飛揚的林文卿,詢問道。

「啊,我打算去晉都。」林文卿笑了笑,回答道,「我打算去找褚英。」

「褚英?他也來晉國了?」趙靈兒愣了一下後反問,隨即又馬上醒悟道,「對了。他是晉國人,當然會回來了。」

林文卿這才想起,趙靈兒從頭到尾根本不知道褚英就是晉王穆贏的事情。該不該告訴她褚英就是晉王的事情呢。林文卿皺了皺眉頭,開口問道:「聽說你打算嫁給晉王?你真的想嫁給他?」

趙靈兒情緒略有些低落,她側過臉,說道:「嫁與不嫁,我又哪裡做得了主張。容王親自到周國迎親,表達出了最大程度的誠意與親昵。周國容得我不嫁嗎?而且,我不嫁,難道還要留下來嫁給周王不成?嫁到晉國,好歹避免了同姓通婚的醜聞,不埋沒我趙家的祖宗。」

「這麼說,你並不想嫁?」林文卿心底悄悄鬆了一口氣,「你是因為,還想著姜毓嗎?」

這個名字似乎觸動了趙靈兒的某個神經,讓她心痛,心寒,她慘然一笑,說道:「不要再提那個人了。而且我想有什麼用?只要晉王肯娶,我就必須得嫁。想與不想都毫無意義。」

「靈兒,其實……」林文卿話才出口,只聽得外面一陣喧嘩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隨即,一陣局促的腳步聲響起,房門被輕輕打開。

「梓童郡主,你這樣忽然離隊會讓我很傷腦筋的。」逆光中,有個面貌模糊不清的男子,用好聽而充滿磁性的聲音如此說道。

待那人走進房內,林文卿這才看清楚他的容貌。他約莫四十上下,五官周正,氣勢懾人,雙目掃視到林文卿身上的時候,她竟有一種透不過氣的感覺。

「這位是?郡主不給我介紹下嗎?」男子微笑地看著趙靈兒詢問道,語氣輕柔卻不容回絕。

「參見容王。」趙靈兒慌忙上前施了一禮,然後小心翼翼地解釋道:「這位是林文卿,是我從前的故交。因為偶爾聽說他到了此地,所以才前來一見。」

「你特意離隊來看的朋友,應該是不同尋常的好朋友吧。」容王繞著林文卿轉了一圈,尖銳的目光讓她有一種被猛獸窺視的危機感。

「我們從前是比較要好。」趙靈兒勉強一笑。容王話中的懷疑她自然聽懂了,只是她不願讓容王發現她來此的真實目的,所以只能默認容王的懷疑。

林文卿被這容王的眼光弄得極端不舒服,於是便毫不客氣地回視他,還狠狠瞪了他一眼。她清了清嗓子,拱手道:「在下唐國林文靖,參見容王。」

容王沒料到在自己這樣的強壓下,這個年紀輕輕的小書生竟然還敢反擊,便饒有興味地將目光鎖定在了「他」的臉上。這一看不打緊,待他的目光從「他」的眉眼滑落到「他」的頸部,某些被掩蓋的秘密已經一覽無遺了。容王回過味來,便收起了自己隱含敵視的目光,笑道:「晉國,容長生。」容王原名叫做展長生,當他一統容族,完成復仇大業之後,就改名容長生,以族名為姓。「不知林公子打算往何處去?」

「晉都。」林文卿淡淡地回了一聲。

「去晉都?那倒是和我們一路。」容長生爽朗地一笑,說道,「既然如此,不妨同路吧。跟著我們的行伍走,還可以保證安全。」

「不用了。他……」趙靈兒慌忙想為林文卿推掉。

「好啊。能搭容王的順風車,榮幸之至。」林文卿打斷了趙靈兒的話,搶先答應了下來。

趙靈兒沒料到她會答應,卻是愣了一愣。容長生見她應允,對她的興趣又濃了一些,他伸了伸懶腰,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走吧。梓童郡主,外面隊伍都準備好了。請啟程吧。不過,接下來即使有什麼想見的朋友,也不能這麼隨隨便便脫隊了。這可不是好習慣。」

趙靈兒似乎有點害怕容長生,她緊緊拉住林文卿的手,低聲說道:「我想和文靖一起。」

「不行。」容長生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笑道,「他是個男的,怎麼能和未來的晉後同坐一車呢?」

「這……」趙靈兒只想著要護著林文靖,不讓他和容王有太多接觸,一時竟沒想到這個問題,晉王一說,她也愣住了。

「不過,梓童郡主擔心朋友的心情,本王絕對理解。」容長生微笑道,「所以,你這位朋友接下來與本王同車好了。本王絕對會把她照顧得妥妥噹噹的。你放心吧。」

趙靈兒依然很是擔心地看了林文卿一眼,得到了一個大大的笑臉。無奈之下,她只好鬆開手,乖乖跟著冰魄出了房門。

「你的膽子,還挺大的。」容長生饒有興趣地看了林文卿一眼,然後說道,「走吧。我們也該上路了。」

林文卿跟在容長生後面,磨磨蹭蹭地走著,然後嘟囔道:「會不會說話啊。上路,說得跟上黃泉路似的,多難聽啊。」

容長生的腳步頓了頓,然後林文卿聽到了一陣輕笑。可是,他卻沒有斥責她,反而好像心情不錯的樣子。雖然林文卿對這位容長生還十分陌生,不過,當一個人哼著小曲,以某種很輕鬆適意的姿勢懶懶地靠在車壁上,觀賞著窗外的風景,這應該說明他的心情不錯吧。

長路漫漫,無事可做,林文卿便開始仔細觀察起了這位久負盛名的容王。傳聞,展長生的父親展弘是容族的大酋長。那時的容族分成大大小小十數個小族群,展弘只是其中一個勢力較大的族群的酋長而已。

那時的容族沒有一個政權,一個國家,於是被中原三國,乃至晉國視為蠻族。展弘是改變這一切的人,他能征善戰,四處征討,企圖收攏整個草原上的勢力。可惜,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就在他幾乎成功的時候,他糟了小人的暗算,英年早逝。於是,即將統一的容族再度四分五裂。展長生作為展弘唯一的遺孤,被分裂勢力追殺,在幾位忠心家臣的保護下,逃亡到晉國,託庇晉國而得以喘息,生息,成長。

最初,他是以一個復仇少年的身份,出現在晉國的。前代晉王收留他,企圖利用他遺孤的身份來征服容族的時候,一定沒想到將來自己會養虎成患,反而讓容長生變成了容王,取代贏氏主政晉國。

他就是容王容長生。穆贏親政的最大障礙。林文卿盯著容長生的側臉,心想,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說,你是唐國人?」容長生忽然想到一事,轉過頭來,問道,「林霄和你怎麼稱呼?」

「沒啥關係。」林文卿眼皮子也不眨一下地撒謊。按老爹恨不得遠離晉國十萬八千里的態度,誰知道他和晉國的哪個人有啥仇啊怨啊的。自己雖然奔過來找穆贏,可也不能把自己置身在老爹的舊敵的槍炮下。

「那你和梓童郡主,是怎麼認識的?又怎麼恰巧約在醫館相見的?」容長生又問道。

這一問,可難倒林文卿了。她和趙靈兒當然是在齊國的時候認識的,不過那時候趙靈兒似乎是處於翹家狀態,而且齊國的事情還關係到趙靈兒和姜毓的私情,讓容長生知道似乎不太好。可是,剛才她和趙靈兒就這麼倉促分開了,要是隨便編個謊話,萬一讓容長生拆穿了,那場面也很難看。

「我們是有緣千里來相會。」林文卿決定小使個滑頭,忽略了前一個問題,「心有靈犀之下,今天就都去醫館見面了。」

「有緣千里來相會。」容長生聽到這個詞,又低頭輕笑了起來。

林文卿看他的笑臉,竟然感覺有點像從前畫姨說過的陽光男孩。她趕緊轉過頭,然後想,自己肯定是瘋了。這可是殺人如麻的主,距離陽光男孩遠著呢,得有十萬八千里遠。

「你很有趣。我覺得我們這一路上,不會無聊的。」容長生盯著林文卿,笑眯眯地說道。這讓林文卿心裡有些發毛。

事實證明,她的預感是對的。跟著容王前往晉都的這一路,是可以說是痛並快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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