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同學少年兩無猜 第2章 卜氏父子

「少爺,前面就是大齊湖了。」一個著灰色布衣的小廝看著前方的如藍綠水,高興地說道。

「哦!」一個白衫書生有氣無力地靠在馬背上,回應道。

小廝見主子難受,便開口安慰道,「少爺,馬上就可以休息了。你先忍忍啊。」

「誒。」白衫書生有氣無力地應道,「沒想到走遠路會這麼辛苦,早知道我就不答應小靖那傢伙了。難受死了。」

這對主僕就是林文卿與小楊。兩人一路風塵僕僕,趕了二十多日的路,終於抵達了齊國國都虞城外的大齊湖。廣內府就築在大齊湖畔,青山綠水間隱隱點綴著一二白牆紅瓦房,看起來頗有點世外仙境的感覺。

林文卿抬頭看著碧藍的湖水,彷彿感覺到舒服的床被與溫暖的熱水在向自己召喚。於是,她便多了一點動力,手腳並用催促胯下馬兒前行。

「繞過大齊湖,就可以到少爺住處啦。」小楊口不停地安撫道。他可是清楚知道這一路上,林大小姐吃了多少苦頭的。

林文卿雖然從小也跟著家裡請的教習師傅學過騎射,還被誇獎天資超過林文靖許多。可是,她畢竟是養在深閨的大小姐,縱然學過又怎麼可能有機會日日在馬上馳騁呢。所以,這些日子連續趕路,可是真苦了她,兩股間磨破起水泡不說,五腑六臟也因為一路顛簸而開始造反。常常食不下咽,有時就只能喝一點水度日,整個人消瘦得厲害。

「嗯。」林文卿匍匐在白馬上,點了點頭後,說道:「小楊,我想先洗個澡,然後睡覺,然後……」

小楊見專屬於少爺的勤讀小築在望,連忙點頭,安撫道:「少爺放心,我馬上給您準備去。」

大齊湖左側是戍公山,所以該湖有一景名為湖光山色,為虞城八景之一。林家老爺用錢鋪路為兒子買下了看「湖光山色」的最佳地段,築勤讀小居供兒子暫住。整幢房子是華麗麗的林老爺風格,即能多富貴就多富貴,能多顯擺就多顯擺。看著眼前光芒萬丈的勤讀小築,林文卿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唉,爹,爹也真是的。」林文卿心中默默嘆了一聲服,緩步向內走去。

負責看門的林十八原本正打著呵欠,看到離開了近兩個月的「少爺」與小楊回來,立刻挺直了身板,大聲喊道:「少爺!」

林文卿懶懶地看了他一眼,無力地揮了揮手,說道:「退下吧。」她讓小楊把馬交給林十八,再領自己到客房。

勤讀小築雖然裝潢得不怎麼樣,但是地段卻實在好,林文卿走進主卧室邊上的客房,推開窗就可以看到大齊湖上的帆舟竟相飛馳著,遠遠還可以聽到有人在岸上呼喊著什麼。

林文卿托著腮,看了一會兒就明白,湖上這會兒似乎在舉行龍舟競賽,領先的兩舟一個飄著姜字旗,一個飄著趙字旗,你來我往,互不相讓,競爭得十分激烈。最不妙的是,林文卿發現,兩隻龍舟竟都直直地沖著她這勤讀小築方向而來,到最後,她竟可以看清舟上的人臉與表情了。

最後,轟隆一聲!

世界,清凈了。

林文卿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家池子與大齊湖間的柵欄被一往無前的龍舟撞破,然後姜字型大小龍舟撞破了臨湖而築的亭子,趙字型大小龍舟直破邊上的流水小橋,舟上的十幾個人在沉舟之際,以極不美觀的青蛙撲水姿態,撲向她家湖上遍植的荷花,一時間水「花」四濺,煞是熱鬧。

動作僵硬停頓一秒後,林文卿恢複了擺扇動作,暗暗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的休息計畫泡湯了。

……

「左手邊為首那人叫姜毓,是齊國的二皇子。右手邊為首的那個,是趙甫,周國的宗室子弟。」小楊附在林文卿耳邊,輕聲說道。

「他們和小靖熟嗎?」林文卿看著分成兩隊,怒目而視的兩隊落湯雞,輕聲問道。

「齊國的風氣是鼓勵騎射,他們都是學院里文武全才的風雲人物。少爺不喜歡運動又內向,這半年其實不怎麼出院門的。」

林文卿「嗖」地一聲合攏摺扇,已經大概猜到自己弟弟這半年的生活是怎麼過的了。虧得他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習性,她現在可是不怕被人拆穿了。

「文靖見過幾位年兄!」林文卿上前一步,行禮道。廣內府三年招一批學生,在讀的所有學生都是同年入學,彼此以年兄稱呼。

「咳,林兄不必多禮。」姜毓看到主人家出來,便忍住了與趙甫繼續「鬥牛」的衝動,轉身向林文卿回禮。

趙甫則只淡淡掃了林文卿一眼,皺眉招呼道:「林兄!」

林文卿故作驚詫地掃視破成板片的龍舟們,說道:「文靖養病多時,卻不知幾位年兄為何忽然闖入我府中,這聽雨軒和驚鴻橋……」

此話一出,姜趙二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終究是毀壞了別人家的東西。姜毓故作瀟洒的撫了撫衣袖,說道:「待會兒,我便將賠償送至府上,請林兄點收。」

這時,一個小廝闖了進來,說道:「少爺,門外來了一群人,說是少爺的師尊與同學,叫嚷著要進來,讓小的們攔住了。」

林文卿沖姜毓與趙甫揚了揚眉,要求一個解釋。

趙甫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說道:「今日是廣內府一年一度的龍舟大賽。師尊們見我與姜兄衝撞了林兄府上,想是來看看情況,收拾殘局的。」

林文卿淡然點了點頭,轉身對那小廝說道:「你領我這幾位年兄去收拾妥當了,再到大堂去。我開中門迎接幾位師尊去。」

那小廝自是領命去了,落湯雞們也早覺得不自在,見這陌生的年兄及時伸手幫忙,立刻忙不迭地跟上。倒是姜毓臨去前多看了林文卿一眼,眸中帶著某種探尋的意味。林文卿落落大方地回之一笑,說道:「姜兄,還有何事?」

「無事,無事。只是覺得林兄的氣色極佳,倒不似你宣稱的三步離不得床,無葯不歡。一會兒,卜府丞看到……」姜毓沖她眨了眨眼,說道,「只怕不好吧。」

林文卿倒沒想到這姜毓竟是個捉狹鬼,笑了笑,回了姜毓一個你知我知的眼神,大搖大擺地轉身對小楊說道:「小楊,我回去梳洗一下,好迎接師尊們。」

卜子夏坐金碧輝煌的大堂上,本就嚴肅的老臉更是皺成了麻花。

而他的身側卻有個胖子完全不理會老頭子的嚴肅,端詳著邊上的一個花瓶,嘖嘖有聲地稱讚著。「不愧是天下第一首富的林家。你們看看這花瓶,正宗的玉瓷啊。」

餘人攝於卜子夏眼角餘威,不敢明目張胆地圍觀,只得將脖子伸得老長,眼巴巴地看著胖子將那瓷瓶撥弄來撥弄去,看到那肥肥的手指在玉瓷上毫不客氣地留下一個又一個指印,個個在心裡暗罵了一聲,糟蹋東西!

「好了!卜回。還不坐下,你這樣,成何體統。」卜子夏終於受不了自己兒子再這麼挑撥自己的底線,出聲喝道。

卜回呵呵一笑,用手摸了摸彈性極佳的雙下巴,說道:「我是想調節一下氣氛,爹啊,今天是賽舟日,你啊,就別這麼嚴肅了。嚇到人也沒什麼,嚇到這滿屋的金銀古董就不好了嘛。」

「你!」卜子夏正欲發作,忽然一個聲音插了進來,說道:「文靖來遲,還請各位師尊原諒。」

卜迴轉頭看到一個臉色慘白,眼角青黑的少年在家僕的攙扶下,向卜子夏磕頭拜跪。

「文靖且起。」卜子夏看到他這個樣子,眉頭緊皺,卻是想起年前自己那好友帶他來時,這少年活蹦亂跳的樣子,不由覺得愧對好友。便轉頭對卜回說道,「回兒,你來替文靖把把脈,看他這身子可有調理之法。」

林文卿倒沒想到這裡還有通醫術之人,她悄悄斂起袖子,忙說道:「倒不必麻煩這位年兄,家中也已聘了名醫,正調理著。說是過一陣子,就可以復學了。還是說說,師尊此來……」

卜回似笑非笑地看著林文卿臉上的妝容,大聲打斷她的話,說道:「林賢弟不必客氣,為兄幼承醫聖教誨,自認醫術是比你家名醫要好些的,讓我來幫你看看。」他一把抓過林文卿的手,開始把脈,只一會兒,他便咦了一聲。

「怎麼了?」卜子夏是不懂醫術,見兒子反應大,便忙追問。也是怕林文靖若有個好歹,他難向老友交待。

林文卿也是巴巴望著他,生怕他說破自己其實裝病的事實。

「……沒什麼。」卜回又仔細瞅了瞅林文卿,說道,「只是想結識一下林賢弟家中的名醫。我看這脈象,林賢弟確是大病過一場,現在能恢複得這麼快,真是不簡單。」

林文卿雖然不知卜回為什麼沒揭穿自己,不過卻鬆了一口氣,她可真怕第一次見面就給了卜府丞一個不良印象。那對她以後的書院生活可是大大的不利。

幾人這麼一折騰,那邊廂去換衣服的十幾人也已來到了大廳。趙甫看到林文卿這身打扮,先是一愣而後哼了一聲,撇頭向卜子夏行禮道:「卜府丞,學生意氣太過,損毀了林兄家中物,實屬不該,請您責罰。」

姜毓見他先行告罪了,也只得跪下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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