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二百二十九章 死符逢天哭

想不通,也無法想通。

為什麼人心之中總是要有著種種的歧視呢?滿人漢人不全都是人?有本事的薩滿和只會跳大神的方士不都是巫師?為什麼要掙個高下呢?

為什麼人總是喜歡爭個高人一等的感覺?為什麼會這樣?我望著邵玉,心中嘆道,就算你真有本事,那又能代表什麼事情呢?此時此刻,還不是一樣的無助和迷茫?

見他發瘋似的咆哮,我心裡忽然又想明白了一個道理,別看他外表冷酷異常,但同樣他的心裡卻是這樣的懦弱,甚至比我還要懦弱,可能正是因為平時贏的慣了吧,所以才會受不起半點打擊。

我終於明白了,原來越是叫囂著什麼民族大義什麼道法正宗的人,其實心裏面就越是不安和自卑,因為他們的內心深處本身就不自信,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他們才會總是在嘴上叫囂著類似別人垃圾,類似別人不如他們的話語或言行,其實他們只是想借著貶低他人來確定自身的價值,藉此來催眠或者撫慰自己的心靈而已,無論是有意識的還是無意識的。

就像是刺蝟和烏龜一樣,正是因為本身的軟弱,所以才會將自己的外衣披上一層硬殼或者尖刺。

歸根結底,這都是一種軟弱的表現吧。

而我當時真的無法去理解,為什麼邵玉會這樣,可能正是因為我自幼倒霉慣了也輸慣了,所以沒有跟別人去爭什麼高低的想法,有句諺語是這麼說的:身處於深谷之中,反而更接近土地。我只是想安安分分的做人,堅持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去要求別人什麼,也不想被別人要求,僅此而已。同樣我也覺得大家其實都是一樣的,只要脫掉了身上的一身衣服,就根本不存在著什麼高低貴賤之分。

可能正是因為這種心態才是一個薩滿最需要的吧,邵勇如此,邵永興亦是如此,而我,也正是因為這種無爭之念,所以才敲得響開元鼓。畢竟薩滿的教義就是溝通,畢竟想要進行真正的溝通的話,就要將自己放在和對方平等的位置上。

只可惜,這麼簡單的道理,如此聰明的邵玉卻無法想明白。

也許正是因為他本身的優越感,所以才讓他註定想不明白的吧。

於是我只是對著邵玉無奈的笑了笑,不再說話,可是那邵玉心中的壓抑和不安一旦爆發開來,竟再也止不住,只見他繼續對著我狂吼道:「說話啊?怎麼不說話了?!你是不是覺得我找不到寶藏你就贏了?笑話!你可別忘了,你和我一樣!別給自己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了,你不是也想找青荔丹參么?告訴你,我失敗了的話,你也失敗了!!」

我嘆了口氣,如他所說,我為了救蘇譯丹,確實下了極大的決心,以至於要冒險來探尋這狐仙的寶藏。

在某種意義上來講,我確實和他差不多,因為我們都有著一股極強的執念,正是因為這股執念所以才讓我們走到了今天。但是,我和他真的一樣么?

不,才不一樣!!因為我從來沒有害過人!雖然我也有執念,但是我的執念確是沒有建立在任何人的痛苦之上,而這,也就是我與他的不同之處,我的堅持,只會自己一步步的在土地上前行,而他的堅持,確是踏在別人的白骨之間!

雖然都是為了狐仙寶藏,但是我們卻有著本質上的區別,我是為了救人,而他呢?

眼見著邵玉的嘴越發的尖酸刻薄,我反而覺得他越可憐,這個說別人失敗了的『成功者』,早已一敗塗地。

於是我便對著他嘆道:「隨你怎麼說吧,其實你自己的心裡早應該明白的。」

是的,現在的情況就算三歲小孩子都能看的出來怎麼回事,邵玉如此精明,又怎麼會不清楚呢?要知道眼前的這片草原開闊的緊,就算埋有寶藏,可是又要如何尋找?剛才說過,邵玉之所以失態,正是因為發現了尋寶無望後的落差所致,也許這種情緒早已潛藏在他身上多年,此時終於連同著委屈和痛苦爆發出來,有哪裡能夠輕易的止住?

只見他對著我喊道:「我明白什麼?你讓我明白什麼?明白你女朋友死了么?都說了你到最後只是個跳大神兒的而已,別在這跟我裝什麼勝利者了?你贏了么?別忘了,那個瘋子的命還在我們的手裡,我再怎樣也能把你吃的死死的!!」

我見沒有辦法跟他溝通,於是便對著他說道:「隨便你怎麼說好了,不過我說的都是現實,現在咱們是找不到那寶藏了,來吧,划下道來吧,你到底想怎樣才會放過錢扎紙?」

「你想讓我放過他?」只見那邵玉忽然冷笑了一下,然後對著我說道:「為了你這個臭小子,我失去了那麼多,這筆賬我就不跟你算了,你現在想讓我放過他,就要拿出點誠意吧?」

我又嘆了口氣,然後心裡想著,看來邵玉因為情緒的波動所以已經完全的瘋狂了,這種瘋狂撕開了他平時的偽裝,以至於內心的陰暗面越來越嚴重,想來他一定會將尋不到這狐仙寶藏的氣撒在我的身上,可是沒有辦法,我現在的這副身體確實斗他不過,而且我必須救錢扎紙,於是我便平靜的對著他說道:「直接點吧,想要我這條命?那你就拿去好了,我累了,不想再跟你糾纏。」

邵玉冷笑了一下,然後對著我說道:「嘿嘿,邵家兄弟沒有一個有本事的,我當初還以為邵永興的徒弟有多麼的厲害,現在看來依舊是個窩囊廢,可就你這點本事居然還敢自稱薩滿?好吧大薩滿,來跳個大神給我看看。」

我平靜的望著邵玉,我心裡明白他這是想存心的羞辱我以掩蓋他內心中的失敗感,說起來也真可笑,他自認為是什麼薩滿傳人,可是他的內心中卻又恨透了這兩個字,因為正是因為薩滿改變了他的一生,使他走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不歸路。

「你不要欺人太甚!」只見道安在旁邊喝道:「殺人不過頭點地,再說了,現在大家都輸了,你以為你還是之前的自己么?!」

我回頭望了望道安,只見他豎著眉毛瞪著那邵玉,他說完這話之後便轉頭對著那雷子和馬天順說道:「你倆還不清楚么?從始至終咱們都是被他利用,他今天敢殺我們,明天就敢殺你們!這樣的人,跟著又有何用?倒不如現在咱們一起把他結果了,馬天順,你不是想做掌教么?!」

我真的很感激道安,同時也很佩服他,他的那種成年人的思維是我現在所不具備的,他見勢頭不好那邵玉也許要對我動手,為了保護我所以便想出了這樣的一個辦法,事實上他說的也是事實,要知道這金巫教里的邪教徒們對這邵玉表面上言聽計從,但實際上卻是敢怒而不敢言,特別是馬天順,他本來有一定的地位,可是失去了一條臂膀之後,為了活命只能對那邵玉徹底的低頭,而他心中也明白,現在邵玉不殺他,正是因為他還有利用的價值,可是等到這事情過去之後,他又如何能長久立足於此?

對某些人說,這世界上只有足夠的利益,但是這種人卻沒有長久的未來。

馬天順和雷子自然不傻,聽到道安說出此話後,當真有些動搖了,特別是馬天順,只見他一聲不吭的望著眼前的幾人,似乎心裡也開始猶豫了起來。

而邵玉見此情景之後並沒有害怕,反而陰森一笑,然後對著道安冷哼了一聲,隨後開口說道:「行啊,想讓我眾叛親離啊?馬天順,我就在這站著,你敢不敢來動我?」

說罷,只見他雙目如電狠狠的瞪了馬天順一眼,馬天順頓時渾身一顫,然後搖頭說道:「大哥說的是什麼話,我怎麼會聽這小子的呢?」

看來他們確實懼怕邵玉,不只是懼怕他的權威,更懼怕他的能力,馬天順雖然算是個渾人,但卻不傻,知道我們當時全加在一起都鬥不過那馬天順,而那雷子更不用說,這人雖然外表粗獷,但是瞧得出來他內心應該很精,要不然邵玉也不會將他帶到這裡,可以說他應該是一個投機者,在局面沒有絕對明朗下來之前,他是不會明確自己的陣營的。

打仗不敢上,誰贏了付和誰。就像鬢狗一樣。

而見那馬天順和雷子被自己威懾住了之後,邵玉笑的更加的猖狂了,只見他對著道安冷笑道:「我倒是真看走了眼,真想不到你這個窩囊廢居然還敢跟我作對?難道你不怕人財兩空了么?」

「自打我決定幫他倆之後,我就沒怕過!」道安忽然咆哮了起來,只見他一把推開了我,然後擋在了我的身前對著那邵玉大聲喊道:「來吧,我什麼都可以沒有,就是不能沒有人性!」

此時可此,我才真的感覺到,曾經的道安又回來了。想來遠方的蘇譯丹在見到這一幕後,心裡也會十分的安慰吧。

他打算跟邵玉拚命,然而我卻不能讓他這麼做,雖然我很感激他,但是畢竟這件事同他無關,其實我早就該想到的,就像我的那個祖師爺的遺訓一樣,所有的事情是因為薩滿教而生,而我現在應該做的,就是在這所謂的『狐仙故鄉』用薩滿教的東西來化解或者結束這一切。

薩滿教的教義,就是溝通。

我似乎知道應該怎麼做了,於是我便輕輕的拍了拍道安的肩膀,對他說道:「道哥,謝謝你替我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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