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心猿不休野馬路,跋扈轉思又冥冥

江水潺潺奔流,河邊寂靜無聲,至尊寶經過那絲涼氣在腦海中如此這般的一轉,對那暈厥之前的事兒也漸漸回想起來——他一點點的追思尋憶,將一切重新在自己心裡盤算起來……

那峽谷江水中遇見的怪物,整個瀰漫黑煙瘴氣,藉以人眼人手,把自己裝成個多眼多手的模樣,但是至尊寶清楚,那些手眼無非是被股死氣捆縛借用的,根本不是本體。後來不知怎地迅速腐敗枯朽之後,依稀記得露出了內中的東西,正是個枯槁似的玩意兒,如同身滿鱗甲的猛虎,背脊之上長有八首,八足分部左右,八尾划水其後,那豈非正是天吳的樣貌么?

雖然只是驚鴻一瞥,可至尊寶清楚的記得此相貌,也就坐實了它的身份,至於說這究竟是本體還是由陰魂凝聚幻化的,就不必多加糾結了……

《諸神鬼籙》有云:「凡大神識之精怪、古獸、魔魈、山魅等等,但若有損,僅一線皮肉骨齒尚存,猶可再生。以此為根,凝魂為形,吸天地冥,納萬物陰,修元固本,化虛為神……」

他胡亂猜猜道:「難道,這廝天吳就像是老頭兒曾經說過的一樣,成了我的御神?可、可為何我一則沒有降服它;二則沒有神符納它入錮;三,它又怎會在我腦海中說話……這可不太對啊!」

至尊寶心中正在想那物的來歷,忽忽聽得原本沉寂的腦海中,那聲音又惱怒開口,可是這回分明卻小心了許多:「你、你剛才對我做了什麼?」聲音壓得很輕,很低,縱然惱怒卻也不敢放聲呵斥,眼見是吃虧之後也收斂了不少。

至尊寶見那廝開口,心中頓時有了個念頭:「哼,我不知道這些事兒,難道你也不知道么?我且就要試上一試,看你倒是如何答我……」心意打定,立刻裝作個糟然無知的樣子:「哎呀!我真是不知道發生何事了!你問我,我去問誰?」

——你知道詳情不?

「你不知道?」那聲音聽著有幾分傻眼:「那、那剛才這是……?」

「剛才這是什麼?」至尊寶搶白道:「我就不知道有什麼事兒發生,只是聽你唧唧歪歪一大堆,一會鬧騰一會尖叫的,你可不是在唱大戲么?」

——看來你真是不知道了!好的很,看來我要逼你一逼,再試試。

「我唱大戲?我這是……」

「是個屁!」至尊寶猛然打斷他道:「有的沒的都怪我身上,這事兒膩味得緊,真是無趣!你可別和我說話了,從那來回那去,千萬別跟著我——走罷,走罷,我可一點兒也不想和你糾纏了!」手在空中揮舞幾下,就像在驅趕只看不見的蒼蠅。

——說到這份上了,你但凡有辦法,一定會走的吧?不然,你也會給我弄點兒不痛快……你若是不能,那就是我的天下了!

「走?」那聲音聽得此話一愣,轉而便忿忿抱怨:「你道我不想走,死活要賴上你么?我、我、我但凡有法子,早就走了……」

「你是沒法子走?」至尊寶裝作不解:「為何不能走?哎,你這難道不是耍賴么?」他滿胸譏諷:「一會你是水神,一會你又是什麼神通滔天的,現在給我說此話?分明是藉機賴上我!」

——你真是走不了了?那好,我看看激你一激再說。

「我賴上你?我呸!我好端端待在怒滄江中,找些因果種緣何該死之人的魂魄,眼看便修出了真身,誰知道遇上你……」說道這裡它似想起了什麼可怖的事兒,聲調一變:「……你,你到底是什麼,為什麼你的血讓我整個身子都衰敗腐朽了?」

它所問之事至尊寶也算是堪堪聽過幾次了,既然不知也就不去多想,只是把那話題一轉:「我是什麼不關你事,你只需要別在我腦子裡面說話便了,何必說那許多?」

「我這是……這是……唉!」

——好!真是沒辦法了!那好,該我出招了……

「走不了,是吧?」至尊寶突然哼了一聲:「我若是沒有猜錯,你現在應該是走不了了,被困在我體內了!不僅如此,你似乎現在還為我所制,不得不被我牽連,可對?」他說出這話可算是冒了極大的風險,只想試出這天吳的本意,所以前面才絮絮叨叨說了這一大堆,話一出口,立刻凝神傾聽那天吳的反應。

果然不出所料,天吳聞聲頓時有所失色,雖然強壓忐忑,依舊聽出那話語中的惶恐之意:「你,你說什麼……」左顧右盼立刻強自鎮定:「哈、哈哈,你可不是說笑么?」

至尊寶心中頓時安穩!

他冷笑兩聲,口氣突然變得強硬無比:「你當初之意,難道不是想鑽進我的身體裡面,鳩佔鵲巢,把我給毀了?哼,誰料進來之後你出不去,反而為我所制,不得逃脫,是吧?」

「不!」天吳突然變得焦躁起來,惡狠狠的叫嚷:「那有這種事,我可是水神,是神靈!」

「水神?」至尊寶不無嘲諷,口氣比他還凶:「你要真是水神還需要呆在那破地方?實話說吧,我也算是陰陽師家的弟子,對你這種可算是了解了……」

他正想要扳著手指頭給那天吳算個子丑寅卯,突然感覺小腹那疤痕的位置一陣炙熱,有些不受控制般的滾滾涌動,急忙一看,發現那處周遭儘是通紅之色,疤痕隱隱有跳躍之感,而且隨著那突突突的跳躍,似乎心也隨之而動,越來越快……

心隨而動,直欲跳出一般,整個人為之心神不寧,五感頓時絮亂!

幾乎要逼得人長呼嘶嚎,奔走癲狂!

至尊寶顧不上那許多,連忙盤膝在那江邊坐下,捏個蓮花指訣,極力讓自己平復下來。意念所致,那心卻絲毫沒有轉而平靜,依舊跳躍不已!至尊寶不為所動,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心觀自在,在昆崙山那若長時間的修行終於有所得……

不為之動,不為之驚,周而平復,諸般凝神!

空靈之中,那炙熱之中突然騰起了一股涼意,和開始如出一轍,即使那小腹處有股力量在拚死阻攔,可是這股涼意依舊被漸漸抽離出來,沿著任督二脈循環周身——進而入心,就像是奔流江河中的橫跨大壩,將那狂亂給漸漸平息了!

清涼之意一旦抽出,那小腹疤痕的炙熱躁動也減少了些,此刻更是融雪驕陽,消失遁形無蹤!

至尊寶長長呼出口氣,暗叫一聲『好險』,這才堪堪站起,將那額頭汗水拭去。

「你居然……你居然又來一回!」這天吳突然又叫了起來:「你究竟何意?」

「不行么?」至尊寶咬牙切齒罵道:「你可以弄點手段,我就不成了么?實話告訴你,我今天還真是不信這邪了,一句話,我跟你卯上了!」

至尊寶心中此刻已經瞭然,那清涼之意必然是這天吳所擁有的力量,現在由於他依附在自己身上,不知為何變成了能被自己所調配之力——

即使這樣,那自己何懼之有?

天吳也非善男信女,聞言非但沒有示弱,反倒更加狂躁起來,忽然之間化作一股黑色煙瘴從至尊寶小腹中噴涌而出,化身半空凝個虛虛實實的影子,捲起江水朝至尊寶湧來!

至尊寶猛然朝後一步,腳蹬巨石雙手擋額,硬生生撼了一擊,隨後再次凝訣開始調動那小腹之力……開始尚不嫻熟,但是多來幾次,他竟然漸漸掌握了此中竅門。

不靠其他,單單自己內心使用清明神智、有感五內的咒文,都可以將那力量借來,就像是跟隨自己腦海中的念力一般,隨性而動!

同一股力量被兩人爭奪使用,至尊寶確始終佔據了上風,無論那天吳如何變化,最終都被至尊寶藉由它本身而化解——非但無功,反而使其本身疲憊不堪,元氣大減!

這一日之間,那天吳反覆換了數十種法門,無論如何變換,最終結局俱是相同,從白天折騰到了夜晚,至尊寶餓了,那天吳也不再糾纏……

他頹然躺在江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額上汗水淋漓,口中仍舊不休:「來吧!呼呼,我看你還有什麼法子,繼續試試,你看我到底是怕也不怕!」

天吳哼了一聲卻不反駁,聲音弱得幾不可聞,看來也是難得再相掙扎了。

算是認輸?

至尊寶心中一動,撐起身子笑了兩聲道:「咳咳,我們這樣斗下去,恐怕你是沒辦法奈何我的,不如我倆說道說道,看看可有其他法子來解決此事,你看如何?」

「說道說道?」天吳呻吟一聲:「有什麼好說的?我不過就是被壓在石門渡下的水神,只求個能修成正果的機會,你卻始終不願意放我出來,既然這樣,我情願與你拼個魚死網破——你莫得意,等我稍事恢複,便再來和你相鬥!」

「別鬥了!」至尊寶喘息幾聲:「鬥來鬥去可都是用的你的修為法力,與我絲毫無損,你那只是作死,根本算不得有用——我倒是奇了,你那修為難道非要在天地之間奪取陰冥之力,不能另闢他法不成?」

這話一出,那天吳不由得『咿』了一聲,似乎在思索什麼,突然它高叫一聲,喜歡道:「有了!有了!真還有其他法子可想!哈哈哈,你這話真算是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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