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化蓮取穴定鬼門,笑裡藏刀起殺心

這酒一直喝到天色發白,眾人鳥獸散的時候八月老頭已經動不了了,乾脆就扔在魯胖子酒館裡面,至尊寶則是叫老劉頭扛肩膀上帶回了廟裡照看著。

等到天色大亮鬼市一干人等都已經睡了,整個城隍廟除了鳥鳴風嘶之外一片寂靜——這才是屬於它的夜晚,沒有鬼魂沒有人跡,安靜得一如墳墓。

約莫快到晌午的時候,黃泥路上突然傳來一片熙攘之聲,幾個青衣漢子帶著兩架大車急急趕到了廟前。到了地方,前面的車上下來個穿土布衣衫的精瘦老頭,四周掃了掃,直接從身後個半大孩子手上取過來個古色古香的羅經開始辨方識位。

後面車子緊接著下來個水綢衫的胖子,一下來就跑到了精瘦老頭的面前,「怎麼樣?這個地方和大師你算出來的相符吧?位置沒錯吧?」

精瘦老頭點頭道:「大致看起來沒錯了,但這是個利於魂魄的鬼穴,我還得用其他辦法量量才能確定——三才、四德,拿著東西跟為師來布局。」說完,這精瘦老者自顧自量著步子朝前走去,身後的徒弟急忙從車上抱下一捧蠟桿緊緊跟隨其後,量出一個方位,就在那青岩縫裡插上根蠟桿。

這老頭很快在地上量出了三十六個點,三才四德也在點上插了三十六根蠟桿,隨後他倆緊著就取出根紅繩把蠟桿頭一根根的連起來,根根絲絲,續續連連,居然形成了個隱約的蓮花圖案來……

那老頭也沒閑著,從箱中取出三十六個銀盞碗碟,叫人取來河水倒進碗里,等到那紅繩接完以後,吩咐徒弟把它們分別頂到蠟桿的頂部,自己則是取出線香點燃,一隻只的插在了那些蠟桿的下面。

此時城隍廟內廟祝老劉頭正帶著至尊寶從縫裡朝外瞅,「看準了,這就是宿土的定穴之術,和我教你的區別很大,主要是靠著陰脈縫隙所泄冷霾來定,我們則是五行之中的相生相剋來定——看看,馬上就要使用彈指凝珠了……」

至尊寶也不知道是真懂假懂,反正那頭點得跟個軲轤鼓似的!

果不出他所言,只見那精瘦老頭在陣中走著走著,突然伸手輕輕捏著根紅繩一拉、一彈……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震動水波樣蕩漾出去,紅繩一根接一根發出嗡嗡的轟鳴聲,帶動蠟桿開始顛動,那些銀盞隨著擺動起來發出突突的響聲,有快有慢有急有緩,有的打著轉有的微微顫抖,有的泰山巍峨任下面搖擺……就像突然之間有了生命一般,毫無規則的開始動了!

動歸動抖歸抖,可那銀盞就像黏在了桿頂般始終沒有掉下來!

「這是……?」至尊寶剛剛開口想問,廟祝伸手一攔:「噓!別說那些沒用的!未時三刻已到,若是我沒有猜錯,馬上就該有變化了!」他指指那些銀盞:「你仔細看看,能不能看出點東西來?」

至尊寶朝著銀盞望去,只見那些銀盞沒有絲毫的變化和異常,只是外面有點粼粼反光,心中一動試探著問道:「劉大爺,難道這就是你教我的『引得三分陰冥氣,只化一刻陰陽水』?」

劉辟雲黔首道:「不錯,這種方法首先是通過蠟桿感受陰陽變化,通過特製銀盞把陰冥之氣吸收放大,那變化再影響外界形成冰霧,這冰霧滴落下來使得線香的速度……」

他話音未落,那精瘦老頭看著手中羅經海底的陰影變化,抬手把紅繩給捏住了!

頓時所有一切都停了下來!

滴答……就從銀盞下面滴落下來了幾粒水珠,打在線香頭上!

滴答滴答連聲響起,所有的線香全部熄滅了!

那未時三刻的太陽從半空投下光芒,線香那長短不一的投影和蠟桿糾結,地上頓時出現了片黑漆漆的影子,從遠處看起來就像亭台樓閣一般!

最奇的那片影子樓閣中有個隱約的通道,入口的位置正好就照射那化寶鼎前一尺三分的位置,一寸也不多,一寸也不少!

精瘦老頭取出個紅木樁子,走到影子的門廊位置深深插進土裡,「好!就是這裡了!」然後他想了想對水綢衫胖子道:「穴位已經找出來了,現在只要三排堂哥你把這地買下來就成了——你這邊先談著,我回去盯著下面人把東西給備齊了,總不能讓這事馬虎了!」

「那是!那是!」被稱為三排堂哥的胖子連聲答應,「這邊的事情本來也該我管,就不麻煩大師你了……您先回去歇著,我把事情談妥了就回來陪您把物件給置辦了!」說完吩咐左右:「你們把大師送回去,然後陪著去某處某處把東西看看……」

等到那觀天居士帶著小徒坐馬車離開了,三排堂哥這才整理一下衣服,方方正正的走到城隍廟前準備敲門。

他們那一番動靜自然沒能瞞過鬼市眾人,只不過見廟祝老頭沒出來吭氣大家也就各自在店裡冷眼看著而已,現在見他準備去敲門,關切之下也都紛紛從自己店中走了出來。

三排堂哥剛走到門口一抬手,廟門居然赫然洞開,裡面個七倒八歪的道人猛然衝出撞在他肚子上!

避無可避,三排堂哥在鼻子中嗅到那股子酒臭酸腐之氣的同時人仰馬翻摔了出去!「哥佬倌!哥佬倌!」幾個袍哥兄弟連忙叫著伸手去扶,可這已然來不及了——就見這一胖肉蛋子咕嚕咕嚕從廟門梯上滾了下去!

幾個袍哥大眼瞪小眼頓時傻了!

那廟裡衝出來的傢伙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沒等那些袍哥回過神來他已經拍著屁股嚎了起來:「哎呀媽呀,這是那個不長眼的東西杵我門口,你說是人是鬼啊,是人好歹吭個氣吧,看把我酒葫蘆都摔了……可惜我這一葫好酒啊,一口都還沒動過呢……」哭得悲天蹌地手足亂摔,可就只打雷不下雨點眼淚沒有!

旁邊真是有個摔成兩半的葫蘆,地上還有灘酒漬。

那三排堂哥也算是老江湖了,被人攙起來之後不但絲毫沒有動怒的意思,還把倆想要上去責怪道士的袍哥給攔了下來——他擺擺手讓手下不忙著撣土,自己堆起了一張笑臉施禮道:「喲,那還真是我今兒個毛躁了,對不住啊!該多少您吭個氣,我照價陪您可好?」

「真的?」聽這話廟祝劉辟雲立刻就從地上竄了起來:「哎,你知道我這是什麼酒啊?你知道我這酒值多少嗎……?」越說越沖,手指都快戳到那三排堂哥的臉上了!

「等等!」胖子臉上沒有絲毫不悅,只是拿手指頭蘸了點地上的殘酒鼻子下聞聞,立刻就贊道:「不錯,天益老號出產的燒刀子,至少已經窖藏十年以上了,氣味芳香純正,入口綿甜爽凈。不過這酒也不算是什麼太難得的東西,仨啊,你立刻回去給我取一缸給道爺,算是我給道爺賠禮壓驚了!」

立刻就有人答應一聲轉身騎馬而去,胖子這才笑著道:「劉道爺,你看這樣可好?」他這樣處理得有憑有據也不輸理,那一時間其他人居然都愣住了——劉辟雲原本想胡攪蠻纏把這事情就了了,居然到現在自己倒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也是老劉頭太想當然,袍哥會中的三排堂哥主管錢糧、掌管一社經濟及經營的產業,眼線和社會關係極為複雜,那見識也超過了一般人,這點酒、茶、賭上面的玩意兒還真難不倒他。

「呃,那好那好……」老劉頭幾個『那好』一說突然想起個事兒:「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姓劉的?」

這時三排堂哥臉上的笑容更濃了:「劉道爺,既然您說到這事我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我們頭排大哥想買下你手裡的這塊地,就是城隍廟這塊,」他臉上頗有得色:「既然要買地,那我自然也調查過一些情況——土地的地契在您手裡已經幾十年了,這事兒上您可別打馬虎眼!」

「行啊!」事到如今老劉頭自然也就不裝了,他轉身就坐在那台階上:「既然你調查過這塊地,那我也就不含糊了——城隍廟這地方祖上傳下來已經幾百年了,也不是一個人看過這地方的風水,可是這穴位不適合葬人,僅僅只能養陰蓄鬼、滋長冥力,並且還有個鬼門在此處。若是沒有城隍廟鎮守,那恐怕方圓數百里的冤鬼孽魂橫行起來就更加肆無忌憚了……所以城隍廟斷然不能遷移,地也不能出賣,你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吧!」

「我知道,我知道!」三排堂哥那胖子道:「其實你說的情況我們也算是了解,但是我們頭排大哥說了,只要你肯賣地給我,後面的事情我們自然會處理好的——我們在蓉城給你找個好營生,再給你拿上一大筆錢,到時候你舒舒服服守著租子就能過活了,怎麼也好過在這裡守著個破廟不是……」

他還欲再說的時候劉辟雲已經打斷了他:「等等!我的營生不用你們操心勞神,這我自由安排,我好奇的是你們怎麼處理這鬼門關?」他冷笑一聲:「要是你們想靠著剛才那人給弄點什麼東西來制住,那我勸你還是算了吧——這是鬼門關,怕不是什麼小家小戶的把戲能對付得了的吧!」

聽得劉辟雲此言,那三排堂哥叫人就從馬車上取下一卷馬糞紙來,攤開指給廟祝看:「我們只不過在這裡修個墳而已,也沒什麼大事,後面再準備弄上兩排石佛,屆時什麼鬼門關不鬼門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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